第710章 異曲同工(上)
杏月老師那個坐騎是個看起來挺健壯的男士...其實每一個扛著騎士的坐騎,‘看起來’都很健壯,因為要把和自身體重差不太多的另一個人扛起來,還要長時間的走路,甚至奔跑,本就是一項在挑戰極限的事。
不過,我看著那坐騎,腦海裏卻總是浮現出雅美父親的身影...那老頭也上年紀了,大概快撐不起全副武裝的杏月了吧。但杏月又是一個絕對的女王性格...如果他想要複合,應該很難成功吧。
或許有人會說,那很難講的,那老頭有錢呢...但是在很多騎士的眼裏,錢並不好使。就比如奧莉薇婭和艾露薇亞...真是難分難解的糾葛,妹妹要把所有財產贈送給姐姐,姐姐卻很想做妹妹的坐騎...要不是我最後以偉大的奉獻精神把奧莉領走,還不知道她們要糾纏到什麼時候呢。
還有芬妮...我猜很多人都已經忘記這個女生了,她是我進學院以後遇到的第一位女騎士,也是雷克爾的官配女友。事實上她之所以很久沒出現,也是因為陷入了一起財產糾紛:遭到了一個富家公子的糾纏。那位公子哥起先是要追求芬妮的,可是當五大三粗的雷克爾往芬妮邊上一站,他就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了。在打聽了騎士世界的諸多規則以後,開始謀求成為芬妮的坐騎,可是芬妮的坐騎卻是她的孿生弟弟,那也是沒法分開的...
於是這位公子哥的精神世界幾近崩潰...居然開始在希歐多爾學院原址門口撒錢...這引起了帕爾多學院幕後老大凱琳的注意,二話沒說就把他綁進了辦公樓,並且使用了著名的電擊治療法...後來的故事我是不清楚了,據說他是得到救治了,聲稱自己再也不眷戀騎士世界了。
等到杏月緩緩地從我身邊經過時,我諂媚地做了一個彎腰往裏請的姿勢,總算是讓她不再惡狠狠地盯著我了。
我自己其實也鬆了一大口氣...從我們誤會蕾娜院長之後,所帶出的一系列鬧劇,終於算是結束了。
不過,這攤子...要怎麼收拾呢?我原想借一場敗仗把自己這邊陣營的投機者也給清理出去的。其實,如果沒有小妮亞這個突發事件,我的計劃應該是很完美,對戰後秩序的重建也是很有必要的。可現在呢...敵方的實力進一步被削弱了,我卻感覺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因為突然冒出的那個擄走妮亞的傢伙,究竟躲藏在哪裏...更加讓人迷惘了。
想想看,如果那傢伙就躲在我方陣營裡,那說明從開戰到現在,我軍所取得和積累的一點點優勢,其實都是在為他鋪路...這可不可怕?
再想想看,如果那傢伙是躲在敵方陣營裡的,那說明從開戰到現在,我們所有的勝利都是對方悄悄摸摸讓給我們的...這是不是更可怕?
還想想看,如果那傢伙是獨立於我們之外的第三方,那說明從開戰到現在,我們和對方的一切活動都在沿著他所設計好的路線進行,就彷彿是一個開了上帝視角的人始終監視著我們...那是不是讓人不想活了?
還有一點,這個傢伙是不是和我已經見過麵的人呢?從他擄走妮亞的過程來看,此人行事之隱秘周全,實在是遠超常人所想像...我至今就堅信他絕不是從甲板上進入艦橋的,因為那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傢伙,是很難猜測的。他很可能會因為不想被人窺破其秘密,而儘量少與人接觸。但也可能會因為想要得到更多的情報來源,而儘量多地與人接觸...甚至,他很有可能兩種心理都有,也就是說一邊用一種常人不注意的方式隱藏自己,另一邊卻能利用他的身份去盡情地掠取情報...
唉!抓狂!我其實很不適合搞什麼諜戰工作的...
發呆之時,有人握住了我的胳膊,扭頭一看,是安德瑞斯。
“你這說話不算數的傢伙!”他上來就是一番指責,“你不是說讓我們堅守三個小時嗎?”
“呃...是啊,怎麼了?”
“為什麼不到兩個小時,就派來了援軍?”
我哭笑不得,這世界上還有嫌援兵來的太快的!當即道:“這...不影響吧?”
“怎麼不影響?你明知道我現在是很需要聲望的!”
呃...他確實是很需要聲望,這貨把以前的聲望都輸給我了,現在就算投票也只能是代替他爹投票。所以,他很需要一些戰績來證明他的價值...比如在劣勢環境下堅守三個鐘頭。
“情況有變...蕾娜院長的女兒...被人...”
“你說什麼!?蕾娜院長她...”他不等我說完,就發出了高喊...弄得周圍的人都看向我們,我趕緊伸手想要捂他的嘴,不過幸好他知機地停了下來。
“她竟然有女兒了?”
“唉,別人吃驚也就罷了,你是最不應該吃驚的啊...”我皺眉道:“你們...”
“我們怎麼了?”
“你們...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不是很快的嗎?你們兩男一女的生活這麼愜意...”
他思索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你...”
“慢點...慢點...別這麼對我,想要榮譽不?現在我可是總指揮了哦...你不想回家去啃老了吧?”
“唉...”他變臉也似翻書,很快幫我拍起了肩上的塵土...儘管那裏什麼都沒有,“咱是好兄弟的嘛...有什麼事都好商量的,你有什麼事吩咐我去做就是了嘛。何必用什麼激將遣將的...來,跟我說說那個什麼女兒的事,我一定能幫上你的忙的。”
“兩位!”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們一起轉頭去看,卻是笑臉盈盈的格麗塔大師姐,“謝謝兩位了啊。”
“謝?呃...謝...不要那麼客氣。”
對比一臉憋氣的安德瑞斯,格麗塔的表情那完全就是笑在臉上,甜在心裏...在這場戰爭裡,絕大多數戰鬥都是發生在兩個集團之間的對抗,很少發生具體的學院對抗。所以真正得到榮譽的,只有雙方的指揮官和一些表現特別突出的騎士而已。
而剛纔那樣旗幟鮮明的戰鬥...雖然我們的兩個學院僅僅在一群不怎麼想打的敵人包圍裡站了兩小時不到的隊而已,但確實已經足夠他們誇耀的了。兩個學院的院旗可是在敵軍包圍中堅挺了那麼久!有的國家軍隊裡屁大點的破事都夠拍成什麼《某某海戰》吹噓好久的,今天這一仗拍個連續劇都不成問題了。
所以,我能理解格麗塔大師姐這樣的笑容,因為要在這種戰爭環境裡為自己的學院找到一個漲臉的機會,那是真不容易。對於那些心繫學院的人來說,這比讓她們自己獲得榮譽還要重要百倍。
同時,這也是讓安德瑞斯憋氣的主要原因...如果杏月沒去救他們的話,他們很快就能守足三個小時甚至更久,也就會有更多人知道,卡勒瓦拉學院的實際指揮者是他!可現在...他們沒待夠足夠多的時間,還不夠他‘威名遠播’呢,身陷重圍,力戰不屈,以一敵十這樣的好名聲都落到卡勒瓦拉學院身上去了,多半還會落到菲諾米娜老師的身上去...
這是典型的為他人作嫁衣裳...我現在都能聽到他在我身後重重的喘息聲音。這不能怪他爭名奪利什麼的,只能說,名譽對現在的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你放心,我真的能給你一個更好的機會!”我低聲許諾道。
“你先把剛纔那件事說出來好不好?”他的好奇心現在似乎已經蓋過了對榮譽的渴望。
我想了想,對於他們這樣的朋友,如果以實情相告,說不定能夠收穫到更加堅固的友情。於是,等到格麗塔走上前來之後,便開始向他們同時講述了關於妮亞的事情。
“太奇怪了...”格麗塔沉吟道:“連我們都不知道蕾娜院長有女兒這件事啊...對方是怎麼知道的?”
我解釋道:“對方很有可能檢查了蕾娜院長的就醫記錄。”
“可是就算他們知道妮亞,也並不知道妮亞在船上的具體位置啊...”
“我剛纔不是說了嗎?現在很多直升機上都有紅外探測儀作為標準的救援裝置...女王號上的艦橋也是普通的金屬牆結構,並不具備隔絕紅外發熱訊號的能力。對方有可能...”
“我說奇怪就是這個...”格麗塔回答道:“如果對方不知道小妮亞的具體房間,那又何必冒險開啟紅外探測裝置呢?”
“冒險?”
“是啊,大團長,你雖然知道這種儀器...可你應該不知道,這種儀器是需要長時間對著固定方向探照,才能生效的吧?我以前可是在臺風災害營救中心做過義工的,也操作過這種儀器的。而且,這種儀器的探照距離相當有限,超過一定距離就會出現大幅度的偏差。如果對方要在懸停的直升機上,長時間地對著女王號的艦橋一側進行紅外探照,那麼要冒多大的危險?他們可能隨時被向着舷窗外張望的人發現,甚至他們的飛機聲音也很不容易被掩蓋的!根據我的估計,如果他們真的使用了這種裝置,那麼至少要對一個艙房進行長達三分鐘以上的照射,才能得出房間內情況的結果。呵...我雖然沒見過女王號,可是我見過航空母艦的,艦橋一側的舷窗,恐怕得有上百個吧?”
格麗塔的說法讓我渾身上下都發燙起來了...因為我不得不承認,她說的句句在理!顯然,我的想象力太過於脫離實際...長時間用紅外裝置照射艦橋各個房間的可能性確實太低了!也就是說,我把事件的順序給搞錯了!按照這樣的解釋,對方還是應該先知道妮亞的位置纔對!
“大師姐,走走走,”我也顧不得其他的了,“馬上跟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吧!”
......
不過我們回去以後,卻沒有先去大營...因為杏月老師說,大家應該先去看安德烈。這不僅讓我,也讓雅美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還包括終於以真面目示人的梅姬老師...我說的真面目其實就是指她又把以前臉上那個像珍珠簾一樣的面罩給戴起來了...她的好奇程度跟我差不多,因為當時她是親耳聽到我怎麼吩咐安德烈的。可是現在聽杏月老師說,好像安德烈受了很嚴重的傷。
等我們看到安德烈的時候,都是長大了口閉不攏...只見安德烈趴在一張很簡易的支架床上,一隻手纏上了厚厚的繃帶,另一隻手埋在毯子裡...他的眼角一塊老大的紅腫,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沙希坐在床腳,眼角也是腫的,不過一看就知道是哭紅的。菲諾米娜老師坐在床頭,一臉的哀聲嘆氣...
我是真的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不就是讓他和他老媽見個麵嗎?怎麼搞成這樣了?
那邊沙希開始跟我們解釋,可是一解釋起來便哭泣了起來,“他...他...他的手斷了...”然後後來就什麼也聽不清了。
我們一起扭頭看向了菲諾米娜,可是她也沒有太多可說的,只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沙希把我喊來的時候,他已經這樣了,手臂折斷,後腰骨損,額頭也有傷,整個人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我大吃一驚...因為按照她的描述,這麼重的傷絕對不可能是安德烈自己弄出來的!我原本以為這位徒弟是想裝個病弄個小傷什麼的,把菲諾米娜引開,然後讓安德瑞斯成功地奪取卡勒瓦拉學院的領導權。可一進帳就覺得氣氛不對,他搞的動靜太大了一點!直到現在,我才確定,一定是有更可怕的意外...
聯絡到妮亞的被擄走,我們幾個知情者馬上互相相望,心裏開始嘀咕了起來...難道,又有外來者混進來了嗎?安德烈作為我的徒弟,並沒有從我這裏學什麼武術,但是作為基礎的內功我可是傾囊相授。他天生一副硬骨骼,好身板,學起內功來一點兒也不吃力。現在已是小有所成,等閒幾個人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而且...看他身上的傷,好生奇怪!一傷在額,一傷在背,還有一傷在手側...也就是說,他是受到了來自前,後,側三個方向的攻擊!雖然我們的兵營裡並不是防守的密不透風,但是要同時滲透進來三個人,然後又同時出手攻擊安德烈,還沒被任何人發現...這簡直不可能啊!
如果動手的只有一人,那就更不可思議了。不要說我,就算我的體育老師,或是路德維希師傅在這裏,也絕對做不到同時給他身上造成三道傷。我們也許能夠正面擊倒他,但沒有誰會在他倒下以後,再給他補幾下吧?那得多大的仇恨?而且...那樣的話,安德烈不會叫出來嗎?這幾處傷可沒有一處是能夠阻止他喊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