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並不知道雪妍為什麼會和我同時說出非打不可的話來，我當時想的其實很簡單，如果多打幾回合，我說不定可以多知道一些她的來歷。我總覺得，這個來歷似乎可以解決我們好多問題的。

    不過雪妍很快就說出她的原因來了：“貝拉阿姨，無論如何這場仗我們都得打，而且必須打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這件事的原委，但是這件事...”

    她說到這裏就沒再說下去了，因為那個貝拉舉起了一隻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同時，貝拉的臉也漸漸地抬了起來...哇，怎麼會這樣？一個聖女到魔女之間，真的只需要幾秒鐘的時間嗎？雖然她的面貌看起來並沒有任何變化，可是那眉宇間露出的殺氣，還有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覺得這似乎是一個剛剛從異次元空間穿出來的人物，一個我從未見過，交談過，瞭解過的人物。

    “你們什麼都不必說了，”她先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話，然後突然大聲地向身後的蒙面騎士們下令道：“霍特，命令右翼的八個團，穿出敵方左側，深入一公里後，向右突擊！阿爾泰，命令左翼的七個團，做同樣部署。”命令下達之後，她又對著我道：“好了，我們繼續吧！”

    我的腦海裏終於有點亂象了，之前我是一直都很平靜的，並沒有半點的驚慌猶豫，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誰能想得到，她竟然能一下子叫出十五個團的兵力？如果每個團都和剛纔那幾個團的兵力相當，那麼對方就等於是一下子壓上了三萬名騎士！

    嗯...他們本來就有這樣的兵力。只不過從開戰到現在一直沒這麼投入過而已。按照傑羅姆的部署，他們一直沒有用盡全力攻打杏月的阻擊陣地，就是爲了引我前來，自投羅網的。而這種部署實際上卻是正好符合我的戰略構思。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斯沃特等人，這是一場很漫長的戰爭，因為杏月和蕾娜等人不管找來了多少盟軍，也不可能比騎聯的號召力更大！所以我們的戰鬥方式只能是以蠶食的方式來一點點地吃掉對方，在對方的兵力士氣沒有跌落低谷以前，儘量避免直接的主力決戰...無論戰術還是戰略上，都應該堅持這個做法。

    所以，即使是發生了現在這場我並不想發生的遭遇戰，我也是把主力放在一側，專心致志地攻擊對方落單的一萬名騎士。當發現杏月的部隊因為阻擊戰而被拖延下去後，我們的衝陣也是希望能夠起到拖延對方的作用。

    在貝拉下達第一道命令時，我依然沒有慌亂，對方這樣兩個團兩個團地投入，正合我意。在戰略佈局上，我方依然是以多打少，以眾擊寡...可是大概是雅美她們打的實在太順手了，沒多大功夫，竟然趕著對方開始反擊了。唉，我當時竟然也沒有意識到這種反擊雖然很鼓舞士氣，但是對敵人的刺激也太強烈了...現在可好，十五個團！無論是團的數量，還是騎士的數量，都幾乎和格林瓦爾德戰役中條頓騎士團所派出的最終主力幾乎一模一樣！而我卻不像弗拉迪斯拉夫二世那樣，手裏還能拿的出四十個旗的騎士大隊。

    “小子！看這邊！”雖然貝拉的情緒幾乎已經完全黑化，但她至少還能夠堅持騎士的準則，在發起攻擊前，高聲地提醒我。直到我反應過來看向她的時候，她手裏的長槍纔開始動起來。

    我勉強鎮定心神，雙槍一舉，也向她迎擊了過去。

    可是這心神是能夠這麼容易鎮定下來的嗎？耳邊不停地響著震撼的聲音，那是大群的騎士正在離開自己的駐地向前推進的聲音！這種腳步聲只有在上萬騎士的環境下才有可能發得出來...這說明對方那十五個團的騎士不是來虛的，這叫我怎麼鎮定？

    啪！第一聲響起，是我的右手槍和貝拉的長槍撞了一下，傳來的力量倒不是很大。

    心不在焉的我，滿不在乎地把左手槍一橫，接著去擋第二下...結果又是一聲‘啪！’...我勒個去，這個力道也太恐怖了吧？我的左手之前就已經受到她一次重創了，而這一次，她槍上的力道至少又增加了一倍有餘！措手不及的我左手一鬆，手裏的槍飛上了天空。

    這一下，不僅僅是槍飛上了天空，我的魂也飛上天空了...出道以來，武器直接被對手擊飛，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但是，貝拉她甚至連讓我魂飛魄散的機會都不給我，一杆槍溜溜地轉了個小半圈，又刺了過來。我實在是來不及有任何情緒，僅憑著本能用力地向右邊一個側翻，纔好不容易躲了過去。

    又是一聲‘啪’！但這一次，是貝拉一槍刺空後，便直接壓槍砸在地上，然後藉着反彈之勢，再一次追擊而來。

    眼下真是糟糕透頂，我心神已亂，面對貝拉的活槍，幾乎沒有可以招架的機會，完全只能靠逃跑和躲閃了。幸好，多年的坐騎經歷使得我的耐力和速度都遠強於正常人，而貝拉顯然是常年的騎士，就算再怎麼有幹勁，和我這個坐騎拼跑步，還是略有不及，所以接下來，她連捅了我十幾槍，沒有一槍能命中的...不過，這每一槍之後都給了她一次在地上跳槍的機會，所以現在她的那柄槍，不要說我這個狀態了，就算我的勇氣還在也不敢去碰啊，那可能會讓我四分五裂的！

    “喂！小乖！你這個笨蛋！”耳邊突然聽到了這麼一聲喊。

    在場幾乎沒有人聽得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我，還用說麼，這當然是雪妍發出的喊聲了，可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喊呢？

    突然間，我的意識一下子有點恍惚了...

    那好像是雪妍剛到希歐多爾任教沒多久的事了。當時，我們一群人還一起住在那個全院最大的別墅裡。

    由於我和雪妍的關係...畢竟比起雅美等人，要多了一層中學同學的關係，所以，一種扭曲的自尊心一直在我的心頭吶喊著，我和她是平等的！儘管我和她之間的很多互動已經越來越變成常態了，比如她每天騎著我去給別的年級的騎士們上課，甚至在課堂上拿我當教學工具...

    所以，我一直警告雅美本人，在雪妍面前，不準過度地踐踏我的尊嚴。

    唉，都踐踏尊嚴了，還有什麼過度不過度的...況且，雅美等人早就拿這個也當做常態了。所以沒多久，我在雪妍面前...就像是被剝光皮的雞蛋一樣，光不溜秋，任人下口...

    那時候不是有個詞很流行嗎？叫‘活在當下’...當雪妍完全搞清楚我的日常之後，便開始用這個詞取笑我，當然了...是襠下，不是當下。

    我一度尷尬的想要躲起來，可別墅就那麼大一點，我能躲到哪兒去呢？終於有那麼一次，被她和雅美一起堵在房間裡，兩人一起得意洋洋地把我整治了一番...呃，至於整治的辦法，你們自己想吧，打死我也不會說的。

    總之到了最後呢，她們倆一個坐在我腿上，一個坐在我肩上...幾乎是重複當年沙漠中兩人一起騎我的經歷...我當時很清晰地聽到她們倆振振有詞地道：“小乖！你這個笨蛋！你要記得...當下，你就得活在襠下！”

    嗯，詞雖然很不雅，但那確實是雪妍第一次喊我小乖，所以我的影響特別深刻。

    而現在，是她第二次這麼喊。也還好，是她喊的，換了別人，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呢。

    嗯，我明白她的意思了，當下！正是她要說的重點。

    如果不在眼下先打敗這個貝拉，那什麼事我都解決不了。不管戰場的局勢有多惡劣，我必須先解決的，是當下的問題！

    可是當下，貝拉的這杆槍實在是太凌厲了，槍上又積攢了數十次跳槍的能力，我既然連她的槍都不敢碰，又怎麼去招架？更何談打敗她呢？

    就是這麼眨眼的考慮之中，她的槍又離我近了幾分，其中有一次差點擦到我左腿...那一槍所帶出的強勁無比的風力，雖然沒有直接接觸，也已經讓我左腿發麻起來了。看來，那十幾槍的能量真不是假的！

    等等，這有點奇怪啊，我自己磨鍊了這麼久以後，嘗試了無數次，而且還是用那杆堅固無比的救贖之槍，積攢了最多到七槍的能量，槍桿就快要拿捏不住了。如果勉強到第八槍，我的手心可能都會磨破...為什麼她已經攢了十多槍了還跟沒事似的？而且一槍比一槍快？

    見鬼，裡奇難道有什麼秘訣沒有告訴我嗎？難道說，他把絕招傳給了他的紅顏知己，對我這個不是徒弟的徒弟，卻有所保留？他連他是普林斯頓物理學博士的身份都告訴我了啊。

    對啊，物理學...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裡奇曾經給我說過的，活槍最基本的原理其實是來自於能量守恆定律。既然是能量守恆，那就是說...她所以能夠積攢那麼多的能量，一定也有某種辦法在對抗著這種能量！否則她早就被這種能量給傷害到了！

    就這麼一想，那一槍又向我砸過來了，又是擦著我的腿邊過去的...又是一陣勁風颳過！

    咦？不對啊...這兩槍的力道好像差不多啊...這不可能的，活槍的優點就是隻要每砸一次跳槍，能量都會成幾何倍數地上漲，但是這也是活槍的缺點，因為這種能量其實是一種想不要都不行的能量！我每次使用的時候，要是過了三四槍還打不中目標，就會想辦法釋放掉一些，比如利用旋轉或者是上下起伏的抖動來消耗，否則這一槍又一槍的攢下去，我這雙手不想要了嗎？

    然而，她沒有間隔的兩槍，威力竟然都差不多？這怎麼可能？除非...她的每一次跳槍，都是假的？不對啊，那是如假包換的活槍手法啊...

    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我繼續後撤，將她引到了我們還沒有交過手的一片草地上，然後又一次利用速度躲過了一槍，並且清楚地看見了她那一槍砸在地上的位置...

    然後，我引著她轉了一個圈，再度回到她砸槍的地方，經過那裏時，我就地一滾，伸手探了一下她剛纔砸過的地面...幾乎是平的，雖然摸到了不少碎草的汁液，但一個深坑都沒有！

    我心下坦然了，繼續引著她跑，四五槍過後，我又摸了幾處她砸過的地面...全都是平的！

    接下來，我又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下她又砸出去的兩槍...貝拉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了，但她始終和我之間有不小的差距，所以雖然她的槍一下快過一下，依然還是隻能擦著我的邊上過去，傷不到我。不過爲了逃開這些危險的槍，我在逃跑上花掉的力氣也不小了。

    總算，在我的力氣還沒有完全耗盡時，我已經看穿而來她的招數！

    嘿，看來，這位貝拉和裡奇師傅的淵源不是一般的深啊！

    以十幾次跳槍之後的活槍威力，要砸在地上，不說砸出多麼深的坑吧，像這樣的草地，怎麼也把土給砸厚實了，可我摸過的地面，依然還是鬆軟的！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只有一個解釋，這位美麗阿姨的每一槍都是在假砸！

    事實上，看似砸在草地上的每一槍，根本就沒有接觸過草地。貝拉其實只是在槍頭快要擊中地面的時候，猛抽槍尾，讓它提前跳起來！所發出的‘啪！’的聲音也不是槍砸在地上的聲音！我早該想到了，如果真有那樣的聲音，泥土早就應該四下分散了！其實，那只是槍桿抽動時和空氣之間的爆破聲，就像我們用力揮出毛巾，又用力抽回來的時候一樣...

    這樣的招數，如果對於一個沒有修煉過活槍的人來說，根本就是浪費力氣，既積攢不了能量，對方又不知道厲害，根本不會害怕！

    可是對於我和裡奇這樣的人來說，就大不一樣了。對活槍根深蒂固的認知，會讓我們覺得她的槍上擁有著幾乎能夠核能爆破的能量，以至於根本不敢和她交鋒，那麼我們就會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

    這根本就是一套狐假虎威，並且專門用來對付活槍的招數！真虧她想的出來！槍頭上估計還是有兩到三槍的能量，要不然那啪啪聲也不會那麼大了。但不管怎麼說，都是唬人的勁頭更大！

    當然了，這招數只能夠對付我們，卻不能剋制我們，而且這種對付還是暫時的。要和裡奇說過的那種可以剋制我們的死槍相比，應該是遠遠不如的。而且，既然我能夠看出這種招數的破綻，那麼同樣也擔任過坐騎，同樣有足夠時間在她槍下考慮沉思的裡奇，自然也能看得出來！

    不過，會苦心想出這種對付活槍招數的大美女，到底會是誰呢？以她的年紀來看，顯然不是爲了對付我，肯定是對付裡奇的。難道，真的是‘師孃’駕到了？可她不是早就死了嗎？

    我突然又想起了蕾娜院長說過的那句話：這麼多章了，你見那敗家作者寫死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