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聯盟的總仲裁執行官到底是個多大的官呢？

    根據後來的一些瞭解，特別是靜荷老師給我們的敘述，我們才明白，這其實是一個不是官的官。所謂的仲裁執行官，其實就是當兩名騎士爲了解決糾紛而進行決鬥時，擔任他們之間的第三方勝負評定者。這種職業，希歐多爾的穆斯老師就曾經兼任過許多次了。除了由他評定雙方誰輸誰贏，誰有沒有違反規則以外，他並沒有額外的什麼權力。

    但是，作為騎士聯盟的總仲裁執行官，那這個權力就不得了了...雖然明面上他命令不了任何人，也調動不了任何人，但是整個騎士聯盟機構中心裏所有人的輸贏對錯，都歸他管。即使是其它任何一位執行官或者是理事，理事長，只要發生了什麼糾葛，他站在誰那邊，誰就是對的，誰就代表了正義...也就是說，這個職位其實就是整個聯盟的老大了！

    我覺得發明這個職位的人真是天才，這職位極其適合那些已經過了年紀，按照程式早就應該退位讓賢，卻又捨不得權力的人。名義上他只是個調解人，事實上卻把幾乎所有的權力都抓在手上了，你不服？他直接找你單挑，架都不用打，就可以說你輸了，你有啥辦法？

    不過，對這個職位的瞭解，畢竟是後來的事了，而在當時，這個笑呵呵的糟老頭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絲毫也沒有給我和雪妍帶來任何震撼。我們只是不停地在心裏默唸著他到底說了多少個字，講了多少句廢話，為我們爭取了多少時間。

    “怎麼樣？你現在腦子裏有點印象了吧？”老頭和藹地問道。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印象，”我裝作有些猶豫的樣子，“傑羅姆...傑羅姆...是在哪兒聽到過這個名字的...”

    老頭跟著我裝模作樣的苦想，也發了一會兒呆，才道：“明遠啊，你是打算跟我拖延時間嗎？或許你以為，再過個十幾分鍾，你們那些精疲力盡的援軍都休息好了，就能衝進來救走你們了...嘿嘿，你在我的軍中呆了這麼久，應該知道，這些蒼狼勇士們是不可能那麼容易被沖垮的吧。”

    “我得跟你說兩件事...”我回答道：“第一，雖然我這人比較敬老，可是真的和你不熟，所以你沒必要喊我喊的這麼親切。第二，我確實是聽過你的名字...應該就是那一次你集結了各家各院的騎士，去圍攻裡奇前輩，並且厚顏無恥地藉着他的愛妻懷孕生病，打傷了他...”

    老頭的臉色開始變了...一下子脹的通紅，一下子又變得鐵青...體育老師說過，隨便武功練到什麼境界，如果心腦血管不好，或者有了病變，都會在著急的時候有這種反應的。

    “是真的嗎？”老頭身邊的一名蒙面騎士突然轉過頭去問他，而且聽口氣，有些不善。

    傑羅姆的臉色更加發青了...

    那麼...我真的聽到過他的名字嗎？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杏月老師在奧斯陸給我們敘述的那個故事，實在是太引人入勝了，不但她的那種慈母般的敘事口吻很讓人舒服，而且故事本身所說的又是我的偶像大師，所以整個故事情節我都牢牢地記了下來。而在故事中出現的，那個招攬各學院精英騎士，圍攻裡奇，最後甚至出手抵擋住了裡奇全力攻擊的人，毫無疑問是那個故事裏的最大反派。

    “...裡奇放開了別人，向那個人一連衝擊了兩次，可是沒人想到那人的功夫居然會那麼好，他以步行的姿態連續兩次擋住了裡奇的攻擊...”這是杏月的原話。

    假如以前沒有聽裡奇說過另一件事，我可能會不免覺得，這是杏月老師杜撰出來的人物，天下哪有人接得住全盛狀態下里奇的一擊？更何況是兩擊！

    但是裡奇又明明白白地告訴過我，活槍有一個死敵，就是死槍！所以當杏月老師給我講完了那段故事以後，我理所當然地可以肯定，那個擋住了他活槍的人，所用的功夫應該就是死槍了。因為除了這一次以外，我再沒有聽說過關於裡奇的任何敗績。

    現在想來，其實這世上真的有死槍嗎？我看未必的，不管是什麼樣的騎士，是心地善良的，還是心眼歹毒的，應該都不會給自己的招數起上這麼一個很不吉利的名字吧？想想以往各類小說裡的魔教前輩的奇功神器，有化骨掌，有骷髏劍，有血滴子，有喪門釘...可誰會直接拿個死字來命名的？如果我猜的不錯，這個死槍，其實就是裡奇給自己對手的招數隨便起的一個名字而已，無非是爲了拿來和活槍相對應的。他和對手接觸的時間並不多，加上根本也沒機會和對手交流，所以只能給那種在一瞬間封住了自己所有攻勢的招數起上這麼一個名字...

    而當我來到這片大草原上，並且得到資訊，說騎聯向這裏派來了一位總指揮，第一個反應就是，那位總指揮是不是就是當年讓裡奇吃下大虧的那個傢伙呢？

    這只是一種猜測，甚至沒有任何的實際證據...但我依然這麼猜了，因為從聽到杏月的那個故事開始起，我已經認定了那是一個爲了得到權力不惜一切，並且其本人也具有超強實力的傢伙。其實我早已經猜出那傢伙當年會那樣乾的原因了，裡奇和羅伯特老師的那一架，不管誰打贏了，都會成為騎士世界裏重塑秩序的領袖。所以那傢伙無論如何都腰阻止那場架，而由於羅伯特老師已經具有了很高的地位，所以他就只能找裡奇開那一刀了。

    而現在爲了爭奪波爾曼金，糾結了歐洲美洲兩地超過十萬名騎士來到這片原本連野花都那麼漂亮的大草原上，把這裏糟蹋成一片爛泥的傢伙，不也一樣是個爲了得到利益不惜一切的人嗎！

    是的，就這麼很簡單的想法，讓我把這兩個人聯絡到了一個影子上。剛好遇到面前這位叫傑羅姆的老頭，急需多拖點時間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這事給講出來了。

    可是當看到傑羅姆的反應以後，我卻比他本人更為震驚！難道...我猜對了？

    “喂！”又一個聲音響起，這是一個相當渾厚的男性聲音，發出聲音的人是一個身材極為高大的騎士，雖然他非常威武地坐在坐騎背上，但依然能很容易地判斷出，他的身高至少也在兩米左右，這樣的身材和他的聲音倒是極為匹配，“傑羅姆！那事真是你乾的嗎？”

    這名高大個的發言，證明了我一直在猜測的一件事，當初針對裡奇的那場攻擊，其實並非騎士聯盟的計劃，而是出於謀劃私利的某個人之手，只是這個人也一定是騎聯裡很有重量的人物，所以這以後的許多年裏，騎聯纔會對此事諱莫如深。而實際上，在騎聯裡，為裡奇感到不平的人，是大有人在的！

    “屁話！”沒想到這個傑羅姆居然否認了，不但否認，還是一種好像憋得很難受，很委屈的否認，“裡奇那件事的時候，我已經是騎聯的委員會成員了，我有必要那樣幹嗎？”

    我倒是一下子反應過來了，杏月說起那件事的時候，曾經很明確地說過，那個曾經把他們集合起來的傢伙，年紀也就是和裡奇差不多的光景。那麼這麼算下來，那個人現在應該是四十左右的年紀，而這個叫傑羅姆的傢伙看起來都快六十了，好似真的是我冤枉了他。

    但我應該也沒有完全冤枉他，就他剛纔的反應，可以看得出來，就算他不是參與者，至少也是個知情者！否則好端端地，變什麼臉？

    周圍的不少面具騎士都開始交頭接耳了...看起來，對於那件事，有怨念的人不止一個啊。

    嗯，這是一個機會！就算真的冤枉了傑羅姆，又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敵人嘛！我們現在需要的時間就只能找他要了！所以...就別怪我口不擇言地給你來個修枝剪葉，添油加醋了。

    我正想開口呢，卻不曾想，背上的雪妍先開口了：“喂！老頭，敢不敢過來對兩招！”咦？怎麼她突然想打了？嗯...也許這樣也行，只要能拖時間。

    “哈哈哈哈...你這就是杏月那丫頭培養出來的小徒弟吧？”傑羅姆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張狂的口氣，“我可是好幾年前就見過你的...在你們菲尼克斯學院裏...你忘了嗎？我們還一起吃過飯呢！”

    “沒有忘！”雪妍手裏的一杆槍向前指出，“我還沒到你這種健忘的年紀呢！我要是做過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是一輩子都不敢忘的！”

    聽到這話，我的腦子嗡地一下就開始響起來了，我怎麼把她給忘了？我這位愛妻可是杏月的高徒啊！而且師徒倆好的跟親母女一樣...換句話說，杏月的仇恨，就是她雪妍的仇恨，而且一旦繼承下來，可能還會放大...隔代的仇恨不都是這樣越放越大的嗎？

    雪妍的話，我很快就能理解了，她確實記得幾年前在學院裏和傑羅姆的會面。但是她也把我剛纔的懷疑給聽進去了...對於我的推理，她們幾個已經是越來越相信，額不對，是迷信了。所以剛纔我那一番懷疑自然而然地變成了她所篤信的絕對證據了。那麼傑羅姆就變成了她理所當然應該替杏月報復的物件了...既然杏月給我說過了那個故事，那麼她的愛徒自然早就是千百次地也聽她說過了！

    至於杏月的那個故事...圍攻裡奇的人裡有杏月，在裡奇臉上留下傷痕的也是她，但是最後會把仇恨轉到那個幕後的集合人身上去...嗯，這算是女性的一種特有思維方式吧，就像她們把男女關係搞砸了以後，還要千百倍地恨對方一樣。

    “小丫頭，別那麼倔！”對面的傑羅姆沉下臉來，“就是你的師傅在這裏，也不敢這麼跟我說話的！”

    “我師傅當然不敢了，她怎麼會知道您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人呢？如果她知道，她是絕對不敢和您這樣的人做朋友的！”

    “嘿，丫頭嘴還真硬！”傑羅姆一擺手裡的兵器...那是一柄比正常長槍略長，也略細的槍...但他

    並不是把兵器擺到正前方，而是擺到了身後去，這絕對不是一種想要交戰的姿勢，“不過，我現在可沒興趣和你解釋什麼叫卑鄙，什麼叫高尚...你還是趕緊下來吧，你們的事已經做得很不錯了，但是也已經做完了...”

    “喂...親愛的...”我很小聲地用嘴邊吐氣的方式想要和雪妍溝通一下。聲音雖然小，嘴唇也沒怎麼動，但我想她應該是能聽到的。

    可她根本沒理我，而是繼續大聲地向對面道：“我現在突然覺得，有些記憶是不是出錯了...你這樣的膽小鬼，真的和我師傅認識嗎？”

    傑羅姆再次把臉一沉，“小丫頭，很多事可不是你想否認就能否認的...”

    “是啊，我也不是非要否認什麼...只不過，我師傅的名氣那麼大，自然有些想要沽名釣譽的人成天死乞白賴地求著想要認識她了。我能理解！”

    “臭丫頭！”傑羅姆一下子改了稱呼，顯然是被激的有些發火了，“我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我還用得著去主動認識她？那時候...”

    “好啦，你就別在這裏裝模作樣地鼓吹你和我師傅的關係了！她要是真的把你當回事，嘿...”說到這裏，雪妍的大拇指往後一伸，“那她怎麼會在那裏攔著你的路呢？”

    我其實覺得這個傑羅姆算是第二次被冤枉了...他只是提起了一次去過菲尼克斯學院，見過雪妍，認識杏月而已，從來也沒說過和杏月的關係是什麼，就這麼幾句話後，便被雪妍宣傳成了一個追著杏月拍馬屁的傢伙了。嗯，我心裏有數了，這位總仲裁執行官，或許來頭和實力都很大，但他的嘴皮子功夫，是一定很差的！

    “你說什麼？”傑羅姆抬起了頭，看向了我們的身後，也就是依然打的十分熱鬧的那塊阻擊陣地，“你是說，現在是杏月那丫頭在那裏指揮嗎？”

    “我就說你是個騙子嘛！連菲尼克斯學院的旗幟都看不見嗎？或者...你根本就不認識？”

    菲尼克斯學院的金色鳳凰旗幟自然是一直飄揚在那塊陣地上的，這塊旗幟和杏月之間的關係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旗幟的所在，和杏月是否在那裏，卻根本就沒有任何聯絡...我得注意一下了，我以前一直覺得雪妍是我的嬌妻中，最不喜爭辯的人了，卻想不到她的詞鋒竟然如此厲害，句句都抓住了問題的核心：傑羅姆到底是不是個趨炎附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