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了三月...

    我抵達布拉柴維爾也有半個月之久了，幾乎免費的大蝦估計也吃了上百斤下去了。每多呆一天，就會覺得欠下這裏越多的情分...雖然在斯沃特的眼裏，是另一種想法：他一直認為沒有好好招待我，以至於我每天都不得不去吃水裏的蟲子。

    剛開始，我們一直在採取以進為退的談判策略，想要爭取時間來壯大自己的力量。但是隨著這些時間的不斷流逝，我們發現，對手的拖延之意，似乎比我們更為明顯。如果說，是在一開始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騎士聯盟採取拖延戰術也還可以理解。而今對方的營地裏已經陸續駐紮了三萬名以上的騎士，圍繞著那塊營地，還搭建了大量的生活設施，據說從距離此處最近的名為黑角的港口，一直到騎士聯盟的營地裏，已經形成了一條龐大的補給鏈。許多物資在黑角被卸貨，透過陸路再運到這裏，而運輸的沿途則一下子多出來了許多小旅館，飯店等臨時營業設施。

    經過略微的打探之後，我們查到的一條訊息是，每隔兩天就在黑角卸貨的幾乎都是萬噸級以上的貨船，每日被供應到對方營地裏的物資大概也有上千噸...最初沒有人相信這一點，但訊息很快得到了證實，對方的騎士們的確每天都在接收並且消耗著大量的物資，據說光是被運進去的陶瓷澡盆就有上萬個...同時他們還在產出大量的生活垃圾，也需要大量的車輛把那些垃圾給運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騎士聯盟究竟花了多少錢來維持這樣一支軍隊啊？上千噸的物資？他們到底在過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啊？”已經加入我們討論團的埃裡克首先開始抱怨。

    巴納特長於計算，一番思量之後，也搖頭道：“我覺得就是維持一支現代化的軍隊，也不會消耗到這樣的地步！就算把那些澡盆算上，也不可能，這至少能維持兩到三個裝甲師了。”

    “你們別忘了，他們的背後不只有騎士聯盟，還有一個龐大的超級帝國...一個妄圖凌駕於全世界之上的霸權惡棍...對那條惡棍來說，花這麼點錢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我儘量平和地道：“如果真的把他們的軍隊開來，那麼消耗的物資就不是一兩條萬噸級貨輪能裝的下了。”

    “可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也只能證明他們具備這樣的財力，並不能證明他們擁有這樣龐大的消耗力啊！那麼多的物資不可能憑空消失掉吧？上哪兒去了？我看你應該小心一點，萬一他們還有一支軍隊呢？”

    巴納特的這番話讓我的神經在一瞬間緊了一下，但隨即又放鬆了，“這不太可能，所有從歐美地區通向這裏的客運和航運通道，都已經被監視起來了，到目前為止，除了歐洲的各學院以外，還沒有發現其它地區的騎士有到這裏來的跡象...”

    “非洲的呢？”一直沒開口的丹尼斯冷不丁地冒出來了這麼一句話。

    “非洲的？”我納悶道：“除了這裏的母杜爾斯特學院，還有其它的嗎？”

    “幾年前，聯盟內部有個議題，準備在非洲增設十六家騎士學院，以促進對當地的文化輸出...呃，這個目的你就不要太在意了，設定更多的學院無非是增大聯盟的管轄領域和更多的資金收入而已...”

    “十六家？這十六家都建立起來了嗎？”

    “據我所知，後來由於貪汙事件，其中至少有三家在選址階段就被廢除了。還有兩家因為地皮問題，官司不斷，也沒有開設，但剩下的十一家，似乎都建好了，按照時間來看，今年他們的第一批學員也該到畢業的時候了，如果每家學院提供一千名騎士，那麼...”

    “又是一萬名敵人！”

    丹尼斯聳聳肩，“不是沒有那個可能。由於當初這個議題參與討論的人很少...呃，大部分都是那些已經被抓起來的負責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這條訊息。我也就知道這麼一點...至於這些學院分佈在哪裏，就真的不知道了。”

    見鬼！聽他這麼一說，人人都緊張起來，斯沃特更是如此，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估計是找技術支援去了。

    就連我也找到了馬丁。

    他並不難找，我來布拉柴維爾沒多久，他和薩莉就都跟來了。卻沒有告訴我...直到我撥通他的電話，才知道他的情況。

    一個多鐘頭後，我們碰面了。

    一見面他就劈頭過來一句話：“不要問我從哪裏來...”

    “屁話！你的故鄉也不在遠方！”我回敬道。

    “唉，你想啊，騎士世界發生這麼大的事，我們怎麼可能沒點反應？一早就接到聯盟的通知到這裏來了。”

    “怎麼？有針對我們的工作？”

    “你別想的那麼歪！我和你的關係，聯盟早就知道了，怎麼可能讓我來對付你呢？只不過是要我們提前進城，準備調查好各種食物，淡水的採購渠道，以備不時之需。我本想早點告訴你的，可是薩莉說要是讓聯盟知道，更不好了，所以一直也沒通知你。”

    “這麼說，我現在找你...是不是不太方便？”

    “沒什麼方便不方便的...有事你說就是了。別把我，或者聯盟都想得太壞就行，聯盟已經是一棵巨大的樹了，中間有一些長歪的枝幹是很正常的。就連那位杏月老師也有不少好友在聯盟任職不是嗎？”

    “可是在很多人眼裏，那些長歪的枝幹就代表了整棵大樹！”

    “你也想做一葉障目的人嗎？”

    我沒想到馬丁現在的口齒竟然這樣犀利，只得道：“幫我調查一件事吧，關於在非洲的騎士學院...”

    ......

    次日下午，又有一隊自願人員趕到我們這邊，是由羅德里格斯率領的來自菲尼克斯學院的志願騎士...由於近日來所收到的各種負面訊息，所以這支援軍竟然無法讓大家歡心起來...只有斯沃特依然帶著赤城的歡迎去迎接了...

    相比之下，更加沮喪的其實是我，我覺得，這場戰爭好像和我的關聯是越來越遠了...彷彿雙方的背後都有人在使勁，每當對方得到支援，我們這裏也就會多出一支志願人員...就像是一個競技場上有兩個小矮人正在角鬥，但決定勝負的，卻是坐在場外互相較勁的巨人！

    但斯沃特很快就來和我見面了，他似乎非常地開心。

    因為羅德里格斯除了帶來一些經由菲尼克斯學院畢業的騎士外，還帶來了一個好訊息：一家名為範思特的學院已經旗幟鮮明地發表了自己的觀點：騎士聯盟正在恃強凌弱，充當某超級大國的打手。所以範思特學院將全體出動，站在母杜爾斯特學院一邊。

    “我去！？範思特？沒聽說過啊，這麼有種！？什麼來頭？”

    “該院院長據說以前是杏月老師的一位學妹，但具體的關係我就不太明白了...可以肯定的是，杏月老師在其中下了很多功夫。而且...嚴格意義上說，這是一家戰車學院！”

    “啥？戰車？”

    “是的，她們培訓的坐騎不是用來讓騎士乘坐的，而是負責拉著小車跑的...”

    我想起以前好像蕾娜也介紹過，在聯盟賽期間就有類似的學員參加過比賽，不過那些拉車的雖然在平原上一往無前，卻常常因為一些小山丘而折戟。而現在嘛...他們還真是來對了，這裏可不就是大平原嗎？

    “這些戰車是曾經受聯盟同意加入競技活動的，所以這一次聯盟也不好說什麼，”斯沃特興奮地道：“聽說這可是一批相當危險的武器...尤其是在這裏的地形。”

    “危險嗎？不見得吧？你照照鏡子去，你那嘴都彎成什麼樣了。一兩樣先進武器也許能打破戰術上的平衡，但對戰略天平的影響卻是微乎其微的。而且他們...唉，來就來唄，還搞什麼宣告，這不是提前讓對手注意嗎？真笨！”

    斯沃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但很快又道：“有人敢公開支援我們，不管怎麼說，這都是能夠鼓舞我們的！”

    “嗯！”我攤開手道：“就這一點來說，確實如此...形象意義大於實際意義...”

    正探討著的時候，斯沃特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一聽，很快就臉色大變。

    放下電話後，他轉向了我，卻久久沒有說話。

    “到底怎麼了？”

    “地圖定下來了...”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地圖’意味著什麼，連忙問道：“時間呢？”

    他搖了搖頭，“雖然沒有具體的時間，但是已經得到訊息，對方想要把交戰的最後期限定於本月的十五日。”

    “十五日？”我低頭閉眼一陣思索，“還有不到半個月了？”

    “不知道...”他搖了搖頭，“這個電話是來詢問我的意見，究竟是催促對方交戰，還是繼續拖完這半個月。”

    我不由自主地跟著他搖起頭來...因為我確實也沒有一個可以得出判斷的概念。

    就在這時候，我房間裡的電話也響了...

    在馬丁的房間裡，地上有一張攤開來的詳細地圖，起碼有兩米見方，薩莉正忙著用一些重物壓在地圖的四角上。

    “你們可千萬要保密啊，要是讓人知道我手裏有這樣一張地圖，還拿給你們看了，我就真的得辭職了。”馬丁一邊說，一邊又掏出手機，似乎正在從上面搜尋一些照片。

    然後，他一邊對比著手機，一邊用手指著地上的地圖，一邊說著：

    “這裏，卡扎西卡，到這裏，貝南特，連續修築了將近十五個營寨！根據無人機刺探的情況，至少可以容納四千名騎士。”

    我眉頭一皺，他所指的地方，正是野花嶺側翼那條河流的對面。

    斯沃特也是眉頭一皺，“這條河已經定下來了，就是戰場邊界，他們竟然靠的這麼近？可我們怎麼沒有發現？”

    “你看看他們的營寨，就知道為什麼發現不了了，”馬丁把手機遞給了我們，讓我們自己翻看這些照片。

    照片上第一眼看下去，哪裏有什麼營寨？再仔細一瞧，才發現那上面果然有些與自然不睦的地方...有一些橫向地搭建在空中的木條，還有很多不規律的樹藤上，似乎有人工打成的結釦...就在其中一張照片的一角，我們看見了一名頭上戴著綠葉紙條偽裝圈的黑人從一棵大樹的高處伸出頭來向天空中看...應該是無人機的聲音引起了他的主意，所以這張照片也拍的特別歪。

    “偽裝的這麼好的營寨，還實行了燈火管制，你們又沒派專業人士去打探，怎麼可能會知道情況？”

    他說的很對，如果戰場態勢正如我所預估的那樣，在野花嶺一帶進入膠著狀態，那麼這四千名騎士一旦從河流對岸殺過來，將在一瞬間讓我軍後路被斷，遭受前後夾擊...

    “不過這條河這麼深...”

    “沒用的，通報已經說好了，本次交戰並不以騎士落地為判定準則，他們完全可以全體組織泅渡，然後再組成搭檔交戰。”

    “天哪，你們怎麼會接受這樣的條件？”

    “我們原以為我方計程車氣一定會高於對方的，所以這種條件應該是對我們有利的。”

    我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問道：“除了這些營寨，還有別的發現嗎？”

    “有！”馬丁馬上指向地圖上另一個地方，奇怪的是，這麼詳細的地圖在他所指的那裏竟然也沒有標註名稱，只有一個黑色的小點。而斯沃特卻是臉色大變，嘴裏咕嘟了一句：“斷魂嶺？”

    “斷魂嶺是什麼地方？”我好奇地問道。

    “那是一個以前並不存在的地方...”他的回答似乎有些前後矛盾，“我的意思是，那裏原本只是一處很平常的草原，沒有任何異狀。但是在一次大地震之後，地面突然斷裂開來，形成了一個足有三十多米高的橫斷切面...本來這是一處相當出色的奇觀，但由於草原上的野草成長率很高，不出兩年，斷面的兩邊就又都長齊了密集的野草，這就使得斷面的上下兩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兩樣，就算從空中望去，也很難分清究竟哪裏是上面，哪裏是下面。”

    “然後呢？”

    “所以，如果人站在嶺下，當然一眼就能看到那麼高的斷面，可是有些走到嶺上的人或是牲口，卻很難看到斷面在哪裏...就因為這樣，在短短的一兩年內，那裏發生了上千次事故，其中有人員死亡的就多達一百多起，直到那附近被圍上了長長的籬笆，這些事故才告一段落。所以人們纔會心有餘悸地稱那裏為斷魂嶺。”

    “我明白了...這裏的營寨應該就被設定在嶺下，所以纔沒被發現吧？”

    “不錯！”馬丁點點頭道：“根據偵查，在這裏的營帳規模也很大，都設定了草坪偽裝，估計至少有六千名騎士藏於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