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能直接離開他們嗎？”我質疑道。

    “我想過辦法了...就在和你決鬥輸了的那一刻，我甚至覺得，這其實也是個能夠離開他們的機會...可是...我知道這時候說這個詞有點搞笑，但他們的確是對我不離不棄的...比如這次，我跟他們明說了，我是出去流浪的，不會再回西古爾了，可他們還是跟著我出來了。”

    “流浪？”

    “我當時並沒有把握你們一定會收留我。”

    我撇了撇嘴，以他的實力和閱歷，不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些當騎士和坐騎的，要去哪兒掙錢。

    “何況，約瑟芬她...應該也是愛我的。”

    “應該？”

    “那種感覺，我也很奇怪...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但我又覺得，這是個不容置疑的感覺。”

    “你不能離開他們也是因為這份愛？”

    “那倒不是，我更毛骨悚然了。”

    “......”

    沉默了很久以後，我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和西姆斯搭檔有多久了？”

    “大概一年多了...”

    “呃，那我就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剛纔的用詞錯的有點離譜了，所謂毛骨悚然，那是指連多呆一秒都不太可能的存在物...而你居然和他搭檔了一年，更別提還有個讓你有同樣感覺的女人...”

    “你不明白...我...不太敢離開他...”

    “呃...你的意思是，他手裏有你的把柄？”

    “沒有...因為...我擔心他...”

    “擔心他？擔心他的什麼？”

    “擔心他的...安全。”

    “安全？”這讓我很不可思議，他到底有什麼理由去擔心一個能馱著人跑出百米十二秒記錄的人的安全？

    他把手伸進了上衣口袋裏...這是個本來應該很短的動作，但不知道怎麼，我看到的卻好像是一隻哆哆嗦嗦的手...直到他掏出一張紙來，我纔可以確定，他的手的確是在哆哆嗦嗦。

    “這是上個學年學院的體檢報告...你別誤會，其實我們那裏雖然沒那麼開放，但是作為騎士也不是能夠隨便拿到自己坐騎的體檢報告的，只是，當時的檢查醫生認為很有必要把這份報告也給我看看...”

    “呃...你不會告訴我，他得了什麼絕症吧？”

    “腦萎縮...”

    “啊？”我雖然對醫學常識懂得不多，但是這玩意兒我還是聽說過的，通常都是五十歲以上的人才有可能得的一種症狀。換句話說，其實大多數人上了年紀之後，或多或少地都會出現一些腦萎縮，比如明顯的記憶衰退等等症狀，但是看西姆斯的年紀，他會發生腦萎縮的機率實在有點偏低...

    “我也不清楚怎麼會這樣，而且這份報告說，他腦萎縮的速度是異於常人的，我問過醫生這到底是怎樣的症狀，而得到的回答是，只有保持他的愉悅心理...因為大腦分泌的多巴胺是抑制這種腦萎縮最為有效的物質。”

    “保持愉悅？你的意思是...”

    他點了點頭，“我太瞭解他了...最容易讓他產生愉悅的辦法就是約瑟芬所說的...折磨與羞辱。”

    我深深地嚥下了一口口水...這明明應該是個悲傷的故事，但為什麼聽起來卻像是個搞笑故事呢？不過我終究沒能笑得出來，而是決定也打趣一下他，“為什麼聽你講起來，你和西姆斯的感情比和那個約瑟芬還要好？”

    他一點兒也不尷尬，而是正色回答道：“我是個人，雖然比較壞...但是人類的情感並沒有從我身上剝離，身為一個騎士，不可能不對坐騎為自己的奉獻而感恩，如果沒有這點覺悟，還做什麼騎士呢？西姆斯是我的坐騎，也是我的好友。至少在現在，我對他的信任超過了任何人...”

    “等會兒！”我打斷他道：“你...我怎麼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啊？你好像一點兒沒有要離開他們的意思啊！”

    “我本來就沒有啊...”

    “那你約我出來到底要談什麼？還要我幫你的忙？”

    “因為我知道，你們這裏...更加重視自由與尊嚴，所以想請你跟大家多交代一下，不要因為我們的怪異行為而感到吃驚...”

    “啊？就爲了這個？”我又一次跳了起來。

    “是啊...我一開始就說了，這個麻煩不容易對付，但我也沒想過要對付！”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那你這真是多此一舉！你看看他們給你準備房間時，驚訝過嗎？那群人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遠比我強得多...不過我要提醒一下，請告訴你的那位約瑟芬，怎麼生活是你們的權力，但是別再整出什麼暴力事件了，更不可以見血...我暈血的。”

    “你暈血？不過，和這個有什麼關係？她要是私下裏有什麼舉動，總不至於讓你去觀看現場的。”

    “怎麼沒有關係？雅美那幾個小娘兒們，現在動不動就拿打掃房間來懲罰我...”

    “小娘兒們？哈哈，哈哈...”

    從這一天起，安德瑞斯成了我陪練的不二人選，但這也是爲了他自己的練習，因為我不管不顧他的阻擾，給他也報了一個名...這傢伙之前還真的很有野心，壓根兒就沒看得上青年杯，他瞄準的是下一屆成人杯，直到我告訴他，如果多一個人陪我打比賽，會讓我不那麼緊張，他才勉強答應了...但他仍然一再強調，不打算為任何學院而戰。

    給他報名的時候也挺險的，因為他的年齡和報名年限就差那麼幾天...確實很險，因為虛報年齡這種套路在騎士聯盟是很難行得通的，儘管這個聯盟也一樣充斥著各種腐敗。

    按實力而言，安德瑞斯確實是我見過的和我年齡相差不大的騎士中，最為彪悍的了。如果不是我機緣巧合地掌握了活槍，那真心不可能是他的對手。而且他從他父親那裏學來的招數也相當的實用...我確定那也不是死槍，因為他並沒有達到一出手就能封住我槍路的地步，但他卻做到了在我每次企圖跳槍的時候，壓制住我的槍...這使得我根本沒機會去攢能量。最終只能和他硬碰硬地打下去...當然，我覺得這對我來說其實是好事，因為我太缺乏這種硬碰硬的實戰機會了。而能夠和安德瑞斯這種級別的騎士硬碰硬幾百個回合還不落下風，這反而證明我的實力進步也不是虛的。

    不過，這種訓練並不能讓每個人都高興...至少我的兩位準老婆就用她們不愉快的表情提出了意見...是啊，和安德瑞斯連續打了三天，每天都戰了幾百回合，甚至連彪悍的西姆斯和梨佳都有些吃力了，而我們倆卻是越打越愉快...這顯然有點忽略老婆們的感受了。

    “有點？這纔有點？”雅美簡直是大發雷霆，“你們這一打，讓我和雪妍上哪兒找對手去？”

    “你們自己難道不能...”

    “不能！”

    後來我才明白，她們兩個確實很難打的起來...因為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戰意，而是滿滿的愛意...我勒個去！好吧，是友情。

    而在公寓裡能夠作為她們相當對手的米婭和月瑤，現在的關係卻也是越來越好，每天一大早就出去鍛鍊了，不帶她倆玩...這能不抱怨嗎？薇薇爾呢，又和她的小師妹克萊爾好到一塊兒去了，看上去也是無法分開的，至於剩下的阿依莎等人，不是沒試過，她們在雅美和雪妍的手下都走不出五個回合...而且就是能不能達到五回合，也還得看對方的心情。就算是最牛的沙希，也在雅美十槍之內就棄械認輸了，並且表示再也不想跟她玩第二次了...太打擊信心。

    “其實我有一些奇怪的。”安德瑞斯小聲地道：“師妹的功夫怎麼也算得上是超一流的了，怎麼可能連你三十招都架不住？她讓你的吧？”

    雖然他是很小聲，但雅美還是聽見了，很快就嘟起嘴道：“因為他一上來就用那個賴皮的招數！怎麼擋嘛！”

    “賴皮的...你是說活槍嗎？嗯...我父親確實說過，那種技術不但厲害，而且很多人都難以學會...不過沒關係的，如果你們想學的話，我至少可以把壓制他的招數教給你們...女人要是壓不住自己的丈夫，婚後的日子可是很悲苦的。”

    我真是一肚子的氣，“這就是你的婚姻觀嗎？”

    “要不...我來試試吧？”沒等他回答，那個和安德瑞斯一起來的約瑟芬便走出了房門，大聲地道：“只是...我需要坐騎。”

    “我們這裏不缺坐騎！”我大聲地迴應道，因為自從那天和安德瑞斯夜談之後，我一直很好奇，這個能在戰鬥中跳進安德瑞斯懷裏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戰鬥水平。同樣的，就連安德瑞斯自己也很想看看。

    於是，一直擔任打掃工作的妮露，也挺身而出，擔當了約瑟芬的臨時坐騎。

    包括我和安德瑞斯在內，公寓裡的大多數人都觀看了她們的第一次訓練，並且包括我們在內的所有人都很吃驚...這個瘦弱的女生居然能在一百多回合裡，一直保持著和雅美打成平手。

    甚至可能不是平手！

    “啊...太累人了...您太厲害了...”她誇張地表示道，“我的手都快舉不起來了，另一位女士也應該差不多的實力吧？我本來以為可以和你們倆同時練習的...不行，真的不行...一個我都吃不消了。”

    連我都看得出來，她收斂了實力的，雖然她和雅美的實力確實是旗鼓相當，但絕對不會累成這副模樣...每一個對自己容貌比較有自信的女性都不會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顯示出自己的疲憊。只不過由於她初來乍到，怕顯露實力會得罪人...如我所料不錯，這小妞原本就很強，跟著安德瑞斯的這一年多來，也沒少偷師過。

    只不過我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本來我一直對所有人說，甚至對自己都說，我根本就不關心那個什麼青年杯...但是當這個賽事還有三天就要開始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緊張起來了。所以我現在一門心思都放在和安德瑞斯的訓練中去了，至於那個約瑟芬，她能牽制住我的小娘兒們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反正她現在也不是我們的敵人。

    只是...約瑟芬的加入，意味著我和安德瑞斯必須把地下室讓出來給她們了，沒辦法...女性至上嘛。

    “沒事，校外還有不少空地呢...我帶你去。”我是很不想在校內進行這種高強度訓練的，雖然可能會有老師來進行指點，但更有可能有一大堆人指指點點，雅美她們也同樣不喜歡如此。

    “可是這裏...能隨便出去嗎？”安德瑞斯懷疑道。

    “別擔心，我們有條出去的暗道。”我說的當然是上次丹尼斯偷偷進來的那條路了，那條溝一直都沒填呢。

    於是，這一天早上，我帶著安德瑞斯，當然還有西姆斯和梨佳，以及我們的全套裝備，從這條暗道，偷偷地鑽到了學院背後的小森林裏。

    “原來這裏如此開闊...”他頗為愉快地大口呼吸了幾下，似乎很久都沒有呼吸到這麼新鮮的空氣了。

    “其實這裏也屬於希歐多爾，但是好像買下來的時候還簽了個什麼綠化協議...所以有時候這裏也會成為小型模擬戰的賽場，但是卻不允許蓋建任何的建築物。”

    “來吧...戰個痛快！”他把槍往地上一插，霸氣橫生地道。似乎那個喜歡搶人東西的傢伙又轉回來了...這可不行，我得把他打回去！

    我們穿盔戴甲，提槍上騎，從早上大概九點鐘開始，一直打到中午我們大家的肚子幾乎同時發出‘咕咕’叫的時候...具體打了多少回合我這一次是真沒算過了，反正過了三百合就沒再數了...而且之前包括西姆斯在內，我們其實早就都有點累了餓了，但是我的梨佳卻是越戰越興奮...爲了尊重女性，我們一直戰到她的肚子也叫了，才停了下來。

    “早知道該把午餐帶來的。”我嘆氣道，“走吧，回去吃飯吧，吃完了看你們還...”

    “當然要來！”我身下的梨佳大聲回道：“好久沒玩的這麼痛快了！”

    “那不如不要回去了！就在這裏繼續痛快吧！”一個聲音在我們身後響了起來。

    這句話讓我們在場的四個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梨佳，我能感覺到她正在渾身發抖，至於我，也有一種恐怖的感覺瞬間就涌上了心頭。那一刻，我甚至不敢轉身去看身後...

    倒是梨佳，她馱著我，轉過了身體，以至於我終於不得不面對那恐怖感覺的來源...距離我們不過十米開外，依著一棵大樹，正詭異地笑著的河野陽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