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其實也不對，”喬莉埃特居然當面就否掉了雅美的意見，“那時候我們只是提出了一個活槍的概念，還沒有真實地把它設計出來...況且，在他們交手大概四十分鐘後，裡奇突然一槍把貝拉給刺倒了。”

    “啊！”這回連我都大喊了一聲。

    “這有什麼好驚奇的？”喬莉埃特倒是非常平淡，“那一槍那麼假，當時在場喝彩的人可沒這麼多呢！”

    “假？”

    “是啊，貝拉她在嚴密的防守了將近四十分鐘之後，突然露出了一個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破綻，而裡奇的那一槍也非常奇怪，就好像他原本就知道貝拉一定會露出這個破綻似的，速度和角度都拿捏的那麼準，沒有半分猶豫，一槍就過去了！不過那雖然是個破綻，他這一槍也並沒有紮在什麼要害處，只是刺中了貝拉的肩窩而已...唉...”

    “想必當時的所有人都對那一架印象深刻吧？我看夫人您，到現在都帶著很深的惋惜呢。”

    “惋惜？”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是啊，我是挺惋惜的，不過並不是對倒地的貝拉，而是對刺出那一槍的裡奇...”

    “嗯？”我們都好奇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被刺倒的貝拉只是往後退了一步，一下子坐在地上...人人都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沒有受任何的傷！可是裡奇嘛...”她抬起頭來，更加悠長地吐出一口氣...在吊足了我們的胃口之後，才緩緩地道：“這個不爭氣的傢伙，一下子跪倒在貝拉麪前，那姿勢，別提有多謙卑了，還一口一個‘主人對不起’！我到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兩傢伙，在轉入我院以前，本來就是一夥的！哼，來到學院以後，一個冷若冰霜，一個冰清玉潔，原來都是在做戲！”

    我的下巴垂在那裏抬不起來了...我一直都自詡為裡奇的得意弟子，還經常憑著這身份在諸女面前洋洋得意一番，眼下聽到這位老是被我提在嘴邊的前輩居然也這麼沒面子...就算我明明早就知道他和貝拉的關係...驟然一聽之下，也是無趣至極的！

    “我沒好氣地離開了，圍觀的眾人卻好像還在為這個突發事件而震驚不已...不過等我第二天習慣性地再去競技臺的時候，卻看見裡奇帶著他的新搭檔已經在那裏等我了。雖然我真的有點鄙視他當日的不堪，但不可否認，這個心思和動作都非常敏捷的傢伙，確實是我非常喜愛的學生，何況現在連全院最美麗的女生也跟著他來當我的學生，那份驕傲可是難以言表的。從那以後，他們倆和我就像原先的裡奇和我一樣，又混在一起了...”

    她撇著嘴，連著搖了好幾下頭，才繼續道：“後來他們纔跟我說，原來他們都是蘇萊曼學院的學生。尤其，在聽說貝拉居然也是奧斯曼帝國的一位公主，我不知如何便有了一些親近的念頭。可是因為在原來的學院裏發生了不少讓人不舒服的事...據說貝拉很早就和裡奇成立情侶關係了，可偏偏有些不識趣的人還是要追求貝拉，甚至於要想拿裡奇下手來威嚇一下他們，可是那人功夫太差，反而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啊？”雪妍一向對那些會主動欺負別人的傢伙沒什麼好感，當即搶著問道：“既然已經教訓了對方，何必還要轉學呢？”

    “那人是蘇萊曼學院院長的兒子...”

    我們瞬間就沒話說了。我也和蘇萊曼學院打過不少交道的。還曾經在一對叫做阿克約爾和依琳的情侶騎士手下救走了一對叫做阿卡和阿妞的情侶坐騎。我對於那個學院也沒什麼好感的，因為據說那個阿克約爾就是蘇萊曼學院大首領的兒子，他的父親利用特權，安排實力更強的阿卡和阿妞在沙羅儀式中輸給了他和他的女友，然後印上恐怖的沙羅神針，成為他們的坐騎...現在一聽喬莉埃特的故事，看來這還真是他們學院的傳統啊。

    儘管後來阿克約爾和依琳追隨泰蘭遠征中非草原，也算是和我盡釋前嫌，但阿卡和阿妞卻是不可能再回到他們身邊去的了...現在也呆在我們的學院船上了。

    “夫人...”雅美突然也像我剛纔那樣，舉了一下手，不過她可沒等喬莉埃特詢問，便先發問了：“既然他們倆都是你的學生，那你能不能評價一下他們啊，到底他們兩個...誰更優秀？”

    唉，這不純熟沒事找事嗎？我知道她的用意！不就想在我頭上再壓一層，好叫我別那麼囂張嗎？又或者，是想撼動一下我心中偶像的地位？總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啦！

    “這我可還真不好評價...呵呵，你別以為我是不想說，和你們比，我已經是個上了年齡的人啦，還有什麼不好說，不能說的？不過他們真的很難分出個高低強弱的，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裡奇就不怎麼說話了，大多數時候反而是看似安靜的貝拉在發言...當然還有我。而裡奇大多數時候都只是在默默地記錄著我們的話而已...”

    “這麼說，貝拉前輩肯定更高明一些咯！”雅美的話裡不無欣喜，這妞啊，什麼都想壓著我，連這方面也不肯錯過...

    “不...”喬莉埃特很緩慢地搖著頭回答道：“其實裡奇的頭腦應該比我們倆加起來還要厲害...他發言雖然很少，但是每一次都是非常關鍵的時候，每一次都能提到重點！我們三個在一起討論的，大多數其實都是構建在那個對活槍的設想基礎上的東西了，所以很多都是對招數和技巧上的細節分析...而裡奇的記錄等於是在總結我們所有的思考。而每當我和貝拉產生一些分歧，或是對一些設想進行不下去的時候，那個不吭聲的傢伙就會跳出來，用連我都會打哈欠的過分禮貌的用語來給我們提供一些新的思路...”

    雅美微微地嘆了口氣，踩在我肩上的腳似乎也放鬆一些了。

    “不過，真的不能因此來評定他們倆誰更厲害...我能感覺得到，他們可是真正的水乳交融的情侶！”她用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夠恰當的詞來形容，“他們倆對於對方的態度都非常可貴，如果對方提出一些優異的見解或是做出一些很厲害的事蹟，都會為對方感到自豪和高興。有人曾經跟我說，情侶之間也需要互相競爭才能進步...我在他們身上的體會就是：完全用不著！哪裏需要什麼競爭，互敬互愛就綽綽有餘了！”

    雅美直接把腳放下去了，坐在我身邊，挽起了我的一隻胳膊...我愈發地佩服和感謝喬莉埃特了，今晚這個故事可能會讓我今後的生活美好很多倍的。

    “只不過那傢伙有時候啊，太犯賤了...”喬莉埃特話鋒一轉，突然又道：“他對貝拉有一種近乎神經質的崇拜和懼怕，偶爾犯個疏忽的小錯，就會馬上大汗淋漓地趴在地上，用我都有些聽不下去的卑微語氣向對方請求原諒...”

    我也就罷了，雅美用力把已經挽在她懷裏的那條屬於我的手臂...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地捏了幾下。

    我忍不住道：“難道貝拉前輩對他很兇？”

    “哪有的事啊！”喬莉埃特甚至有些憤慨地道：“人家一個態度溫柔到極致的大美女，對他可不知道有多好！從來就沒見她說過裡奇一句重話，更沒見她動過手...所以我想，裡奇那傢伙，很多時候可能是裝出來的吧！當然或許跟另外一件事有關...他自願申請做了貝拉的坐騎搭檔，不過他們是一對非常奇怪的搭檔，平時貝拉很少和人動手，大部分時間都在和我們一起研究探討活槍。而學院裏包括院長在內的老師們都知道里奇的實力，所以沒人強制他們非要像一對搭檔那樣去訓練，甚至給了他繼續使用公共坐騎的權力。”

    我越聽越無語...但也越聽越好奇，喬莉埃特的敘述都是很平和的，沒有摻雜多少情感因素在裡頭，所以應該是非常接近真相的。裡奇前輩的那些舉動也應該都是真的...但這正是我好奇的原因：我覺得這其中應該一定還有別的什麼因素在裡頭，否則那些舉動也太不合邏輯了。

    “啊...看我都說到哪兒去了...年紀大了，是真的會變囉嗦的...”喬莉埃特突然像是反應了過來似的說到...但我知道，她其實也一直想把這些回憶說出來，說給某些人聽聽的，因為這些回憶對她來說，是快樂的，是歡暢的，從她的語氣裡完全聽得出來！至少，遠遠好過對她哥哥的回憶。

    “沒過多久，學院裏突然就發生了一種...該怎麼說呢...應該說，是思想的分歧所造成的矛盾吧！”

    “是什麼樣的矛盾啊？”我們自然都是非常好奇的。

    “嗯...這事情的起因還是在於阿提卡斯！不過也和貝拉有些關係...我之前不是說了嗎？很多學院的交流團到我院來，都渴望和貝拉一戰...可是事實上我們都知道，不過是聽說奧斯曼第一美女公主，身處我希歐多爾學院，想要來藉機一觀罷了。不過，蜂擁而來的那些傢伙也並不都是一些無賴，其中不少人是真有本事，也真是上門來找貝拉打架的...聽說她和裡奇以前在蘇萊曼學院的時候，就已經接過不下幾百次的挑戰了...”

    我突然抓了一下自己的後腦...看起來，到現在為止，沒有太多人找我挑戰，不是因為我功夫不好，而是我的名字一直都託庇於雅美之下，才得以倖免的！今後我可得多加提防才行啊！

    “當時的我們都看出來了，如果真的只靠著貝拉一個人應對這些交流團，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尤其是當時在騎士世界中，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採用非常高階科技的手段來輔助訓練...換句話說，每個上門來並且敢出手的騎士幾乎都有夠硬的手段！貝拉的功夫再高，也難以抵禦這源源不斷的波濤...所以，包括阿提卡斯，西格莉，還有我在內的許多老師，出於維護希歐多爾的名聲，也主動下場，替她攬下了不少挑戰！”

    “都到這種地步了？到底當時有多少人慕名而來啊？”我忍不住叫道。

    “唉，應該每天都有個上百人吧...”

    “上百人？”我們都有點被嚇住了，這個數字實在太誇張了一點，因為在它的前面還有個‘每天’！如果這些人全都是高手，那就真的可能把人給累死了！

    “怎麼可能有這麼多人啊？”雅美也開始驚異起來，“不是說就是十來所學院嗎？”

    “剛開始的時候是十來所，到後來就是幾十，上百所了，那個時候...我是又查到了一個詞，叫做方興未艾！很能形容那時候的場景...當然了，我知道你們這個時代，這項運動已經開始漸漸大眾化，也更加職業化了...相比於今天，那時候的兩級分化可是非常嚴重的，包括我們學院自己，幾乎每個月都有新生加入，也幾乎每個月都有學員退學。而往往能夠吃盡苦頭留下來熬到畢業的，都是非常了不起的騎士！”

    見我們有些發愣，她又笑了一下，“你們可能不知道，當初最令我們頭疼的是什麼...就是上門來挑戰的人實在太多了，以至於我們即使拼盡全力也無法將所有的挑戰者打跑，到了第二天又會有更多的人前來...學院甚至一度開始討論，是不是請貝拉再一次轉學了。”

    我無語地嘆息著...貝拉是在真正意義上讓我見識到什麼叫做傾國傾城的美女！原以為，那都是古人誇張的形容和傳說呢！

    “等等！你一直在說...貝拉...難道里奇前輩沒有出手嗎？”

    “唉...要不然你以為我剛纔是爲了什麼一直唉聲嘆氣的？那個不懂事的傢伙不是申請了成為貝拉的坐騎嗎？結果又非常順利地被院長那些反應遲鈍的傢伙給同意了！所以這個明明連挑戰者們都知道他很厲害的傢伙，卻礙於他的身份，被那些挑戰者們拒絕同意他有接受挑戰的資格...這顯然是那些傢伙在耍無賴！可是又完全拿他們沒有辦法。當時已經有了騎士聯盟，要完成一個學員身份的轉換，就必須要經歷很多複雜的流程！”

    我們：“...”實在想不到，裡奇前輩居然還幹過這種傻事！

    “怪不得...我在蕾娜院長的辦公室裏，看到很多往屆優秀騎士的照片，卻沒在裡面看到過裡奇前輩的照片...弄了半天，他在學院檔案裡一直都是坐騎啊！”

    “當然啊，嘿...不然你以為他是怎麼當上坐騎聯盟會長的？”真想不到，居然連喬莉埃特也知道這麼一個組織，“只不過，他的照片不在那裏，卻是另外一個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