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們進入這個地下室以後，已經出現了好幾次沉寂了。而這一次是最長，也是最讓人難受的...

    我忍了很久，才帶著些結巴的語氣問道：“這麼說...西格莉前輩就是...就是...那個兇手？”

    “嗯...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相對地，喬莉埃特卻顯得很平靜，“雖然這個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怎麼？她都戴上那塊寶石了，可能性卻很低的？”

    “是的！”她依然非常平靜地道：“我所認識的西格莉不但是個才華橫溢的大美女，而且還是個品德高尚，氣質優雅，心地善良的人！她曾經連續兩年被評為學院裏的騎士之花，相對於那時候必須要儘量低調的我來說，她佔盡了當時幾乎整個學院裏所有的讚譽和榮光！儘管如此，她還是能夠保持著自己的初心...這一點我都能夠為她做擔保，因為我一直都在默默地注視著她，說她是兇手，那可能性真的不知道要低到什麼程度！”

    雪妍突然有些憤慨地道：“其實我真的都有點佩服這個兇手了，明知道寶石是從搶來的，還故意掛在別的女生脖子上招搖過市，那不就是要引警察去調查的嗎？”

    我搖了搖頭：“那倒未必，如果沒人認識那塊寶石，警方也不可能涉入的，而認識那塊寶石的，只有可能是當年收藏寶石的人...也就是說，也許那個兇手是故意的，他想要引出的不是警察，而是那傳說中的沙皇寶藏。”

    “可是那塊寶石...”

    喬莉埃特接過了話：“對！關鍵在於寶石！在我冷靜下來之後，馬上就想到了...既然西格莉自己拿到寶石的可能性很低，那麼也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是別人送給她的！”

    “那你馬上調查她周圍的人，不就有結果了？”

    她斜了我一眼，卻沒直接回答我這個問題，反而向雅美問道：“雅美大團長，我其實有個非常奇怪的問題想要問你。”

    雅美倒是很坦然，很平淡地問道：“夫人有什麼問題呢？”

    “我知道，後來的希歐多爾學院裏很久都沒有選美這個無聊的活動了，但你依然是你們那一屆當之無愧的騎士之花...”

    要是一年級的雅美，一定會忍不住笑起來的，然後再很不好意思地推辭一番。二年級的雅美嘛，就要沉穩多了，應該會很有禮貌，不失風度地推辭。而現在的雅美都到了三年級了，和我一起見證了那麼多的人心詭詐，多少都會成長出一些心機的，所以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等著喬莉埃特下面的話。

    “可我很奇怪，既然你有這麼得天獨厚的條件，你周圍的男生怎麼那麼少？僅有的一些除了你的學長之外，就是你好友閨蜜的坐騎。居然沒有更多的追求者...這是為什麼？”

    喂！喂喂喂！這叫什麼問題，當著我的麵居然還敢問這樣的問題？你是存心要挑起我的怒火嗎？

    “那有什麼奇怪的？”雅美看了我一眼，“誰讓我找了個這麼能吃醋的男友啊？等我甩了他以後，那什麼追求者...會慢慢多起來的吧。”

    “喂喂！”我忍不住叫出聲來了，“你們有沒有搞錯？我剛纔才吐了血的！又要我吐嗎？”

    “所以你們該明白我的意思了吧？”喬莉埃特苦笑了一聲，“西格莉那時候可沒有交男友，換句話說，全院的男生幾乎有一半以上都在追求她，你說我要怎麼才能查到是誰送她寶石的？”

    “唉，你原來是這個意思，”我撇了撇嘴，“那也不用繞那麼一個彎來說吧？真是的。對了，你幹嘛不直接問問西格莉呢？”

    “這就有很多方面的原因了，一來當時的我和她並不算太熟，二來我當時聽了羅伊的話，以安全為上，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最好不要驚動任何人，三來她那時候畢竟佩戴了那塊寶石，萬一這事和她真有關係呢？”

    “嗯...你說的也有點道理...要想穩妥的話，以你和羅伊當時的實力，完全可以悄悄地觀察她，以及和她有緊密接觸的人。”

    “唉...這就是這件事裡最古怪的地方了。爲了給哥哥一家人報仇，我一方面在悄悄地自我準備著，另一方面就如你所說，緊緊地盯著西格莉以及她身邊關係密切的人，這一盯，就是幾十年的時間...可是直到現在為止，也沒能在她身上找到什麼明顯的突破。”

    “請等一下，你說你的自我準備...就是指如何回到希歐多爾嗎？”

    “當然，我無論如何都要回去的！因為在看到那張照片以後，我確定，兇手一定是和學院裏有關聯的人！”

    “所以你回去的時候就直接當上了老師？”

    “那已經是我離開學院的五年之後的事了...羅伊知道我要報仇的決心，也知道自己根本勸阻不了我，便給我請來了當時世界上最好的騎士訓練老師，在他們的幫助下，我苦練了五年的時間...目的就是以任教老師的身份回到希歐多爾去調查...而西格莉，阿提卡斯他們則是在畢業後便已經留校任教了。原本我還想再訓練一段時間的，因為我自覺實力和他們相比，可能還有一些差距。但當時卻發生了一件事，逼得我不得不提早結束了訓練。”

    “是什麼事啊？”我好奇地問道。

    “因為那顆失蹤的珈藍之心突然又出現了。”

    “啊...”

    “當時在距離學院不遠的一條公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可是當警方趕到的時候，除了一輛已經被撞的面目全非的汽車之外，現在沒有發現任何人或是屍體。就是在那輛車裏，他們居然找到了那顆寶石。”

    “真的是那塊寶石？”

    “當然是真的，我收到訊息後，和羅伊一起去看過了，就連鑲嵌寶石用的吊墜後有一道我幼時劃下的痕跡都還在...再次確定無誤之後，羅伊打算拍下那顆石頭，因為他知道那是我的寶貝，也知道那可能是五年前那樁案件的線索。但我知道這其中的厲害，苦勸他不要這麼幹...”

    我正感到疑惑，為何她會勸羅伊不要買那塊寶石呢？便聽她說道：“你們是不是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會勸他...實際上，當五年前的那個暴風雨之夜過去後，就已經有人懷疑起哥哥的身份了，只是由於我們之前掩飾的非常好，所以纔沒有完全暴露，甚至連我的婚禮都是保密的...根本沒有人知道我是他的妹妹。但羅伊和他的關係卻因為很多生意上的往來而被很多人認為是過於親密的。所以如果羅伊買下那塊寶石，就相當於把很多原本還在關注著我哥哥的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那無疑是非常危險的。”

    “而且，我哥哥的別墅距離希歐多爾學院並不算太遠，五年過去了，這塊寶石並沒有跑出那個範圍，就說明那個兇手其實也沒有離開過那個範圍！呵...我相信你們應該早已經發現了，皮特曼家的城堡和希歐多爾學院看起來是在兩個海拔相差很大的國度裡，可實際上兩者之間的距離不過是一夜的路程！所以如果那個兇手真的還在這個範圍之內，那麼他一定也可以威脅到羅伊！”

    我已經把頭垂了下來，用一隻手託著下巴，撐在膝蓋上思索著...

    “喂！你在想什麼呢？”雅美見我一直沒吭聲，輕輕踢了一下我的腳並且問道。

    “我...我在想，那個兇手的範圍應該已經很小了吧？”

    喬莉埃特再一次用讚許的眼光看著我，她點頭道：“是的，現在的範圍一共只有六個人了。”

    “那麼，那個黑騎士...就是那個叫黑傑克的傢伙，其實是你...”

    “對，是我僱傭的！我就是想利用他找到線索。”

    “你們在說什麼啊？”雪妍都無法理解了，“之前你不是說黑傑克就是...就是...眼前的這位夫人裝扮的嗎？”

    “我說的不是今晚襲擊特里克恩的那個黑傑克，而是十幾年前和裡奇前輩交手的那位黑傑克！”

    “你怎麼知道他是被僱傭的呢？”

    “我...不知道啊，當然是猜的！既然今晚夫人裝扮的這個黑傑克有形有樣，有聲有色，那她一定是對黑傑克非常瞭解的人！但是黑傑克被關在希歐多爾的監禁室裏那麼多年，她又怎麼會認識對方呢？除非是很久以前他們就有了交集！”

    喬莉埃特把嘴嘟了起來...這種小女兒般的嬌態之前我可從來沒在她臉上看到過...不僅如此，她的身體還前前後後地搖了那麼一陣，才突然道：“那傢伙活該！他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雅美她們自然是沒辦法立即明白喬莉埃特這句話的，但我卻已經有些懂了...

    一塊價值連城的寶石，五年了都沒能跑出一個小小圈子外去...喬莉埃特說的沒錯，那兇手在五年的時間裏並沒有離開過！沒有離開的原因很難說，也許還在覬覦著那個不存在的沙皇寶藏，也許是因為別的什麼事件，但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兇手也許就是五年來一直在希歐多爾學院的學生或者老師。

    很顯然地，喬莉埃特的哥哥作為學院創始人，在學院建立起來以後的一段時間裏，與希歐多爾的互動是絕對少不了的...在世界各地都是這樣，一旦一所新學校建起來了，後續的各種活動都會層出不窮。各類投資人，創始人也會絡繹不絕地來參加這些活動。那位‘哥哥的妻子’或許就是在這個過程中被人看見了那塊寶石，結果引發了後來的血案。

    這就是喬莉埃特為什麼會在事後苦練騎士武技，千方百計都要返回希歐多爾去調查的原因：她已經找到了這件事的重點！至於她剛纔所說的，兇手的範圍只有六個人，那意思也很簡單：五年的時間裏，始終留在希歐多爾的人，只有六個了！這六個人也許是畢業留校的，也許原本就是學院的老師...當然了，他們還必須滿足一個條件：就是在當年和西格莉的關係也很親切。

    所以，她乾脆找來了黑傑克，來測試一下這六個人。然而問題是，當時的黑傑克除了是一個殺手之外，還經營著一家非常惡劣的傳媒公司，可想而知，這位黑傑克一定向喬莉埃特提出過什麼難以啟齒的條件...因為她向黑傑克提出的要求本來也難以啟齒！這恐怕就是她剛剛所說的‘那不是好人'的主要原因！

    “那麼...這六個人...這次都來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回道：“只來了五個，還有一個我怎麼也找不到他的蹤跡了。”

    “所以這六個人裡，也包括了西格莉和阿提卡斯！？”

    “是的，”她點頭道：“雖然西格莉的可能性是最低的，但我始終也沒辦法把她排除出去...何況，嫌疑最大的阿提卡斯和她的關係也最親密。”

    “你說什麼？阿提卡斯的嫌疑最大？”

    “你也別誤會...”她很淡然地道：“其實對於各方面的情況來說，這幾個嫌疑人沒有誰有更突出的嫌疑條件，只不過阿提卡斯在他們中間是戰力最高，也是最聰明的一個...當初在哥哥家裏，警方曾經斷言過，兇手只有一個人！整個別墅裡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行兇者的痕跡了。”

    “呵呵，聰明...”我自嘲地笑了笑，那條老‘鯊魚’確實很聰明，在特里克恩遇襲的地方，他比我更快發現當時的現場沒有血腥味，然後馬上推斷出那是一個特意安排的假現場，並且當機立斷地玩弄了一套裝瘋的把戲。偏偏這樣一個腦子特別活的人，恰恰又天生一副憨實的外表。就連他的裝束...腰間的那對板斧，也很容易給人以錯覺...你會認為梁山好漢裡最聰明的人是李逵嗎？

    嘿，下次再見到他，我一定要多長几個心眼纔是。

    “可是你為什麼要向阿提卡斯他們說起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呢？”我又問道：“在那個故事裏，還包括了什麼由學院組成的尋仇隊...老實說，那編的也太沒有水平了，我當時一聽就覺得破綻太多了！”

    “那個故事並不是我編的，”她搖頭道：“那本來就是希歐多爾學院流傳出來的版本...也就是當時的希歐多爾學院的主事者編出來的。”

    “咦？他們編這麼個故事幹嘛？”

    “你忘了嗎？阿提卡斯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黑傑克在交手中不敵裡奇，最終受傷被俘。他是一個殺手，當然不能輕易地放走他...何況，我當時是讓他頂著殺了我哥哥的罪名去鬧事的，他還算是有誠信，到最後也沒把這件事透露出來。而另一方面，他到底是一家媒體公司的總裁，這件事不能鬧得太大，所以學院決定，這件事必須保密，只限於每年要留校任教的學員知道，而對外就編了那樣一個故事：所謂的尋仇隊，其實就是看守黑傑克的人。”

    “嘿嘿，”我笑了一聲，“恐怕那些看守他的人，也就是你的人吧，否則你怎麼知道他有誠信，沒把你僱傭他的事給透出去呢？”

    她沒有掩飾和否認，淡淡地一笑，點頭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