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一句句生日歌縈繞周遭，一股股奶油香味充斥著鼻腔。兩根蠟燭的燭光在黑暗中暗淡地亮著，散發著橙黃色的溫暖火焰，照著蛋糕上的阿拉伯數字“2”。火光輕輕勾勒餐桌對面一男一女的面目，就像在他們貼了層薄薄面具。他們拍著手，生日歌就輕輕從他們嘴裏跑出來，跑到餐桌這邊的諾亞的耳中。

    諾亞不知所措地環顧四周，生日歌就環繞在他的身邊不肯離去，他茫然地也跟著輕輕拍手，引得對面的人一陣輕笑，他也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只覺得好笑，自己也咯咯笑了。

    “祝你生日快樂我的諾亞。”對面的女人輕笑著唱著歌，最後節奏和動作都慢了下來，她溫柔地看著諾亞唱著，“祝你生日…快樂…”

    她微笑著和身邊的男人一起鼓動著諾亞：“來諾亞，吹蠟燭，吹蠟燭！”蠟燭上的火光掙扎著跳動。

    吹蠟燭？諾亞有些發呆，他盯著跳動的火苗，好像火苗也盯著他。奶油味更濃了。

    他從椅子上爬起，自己盯著小火苗喃喃著：“這火可真小呀。”

    於是蠟燭猛然閃耀著灼人的沸火，深至汪洋，下至地底，上至天空，無處不在。

    滔天的火焰之中，這一切都支離破碎，只有諾亞一個人坐在火焰之中，雙手蜷在胸前閉著眼微笑著喃喃自語，“夜幕之中，星位已正，監牢崩毀，舊神醒來！”

    諾亞猛然驚醒，一把刀就浮在自己的眼前，他和拿著刀的主人同時驚呼一聲：“臥！槽！”

    “你幹嘛！”刀的主人連忙把刀縮到一邊，“你怎麼這個人醒的時候都不打招呼！”

    “你還理直氣壯！我一睜眼一把刀比劃在我眼睛上誒，秦月明你拿著刀在我屋裏幹啥！”諾亞有些忿忿。

    “嘿，我就想給我自己劃拉個蘋果吃，我看你窗邊東西還挺多的這都是誰送的啊。”秦月明一邊說著諾亞就聽見他翻動塑膠袋發出的呲呲的聲音。他抬起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在整潔白皙的病房之中，整個房間就只有他一個人，在床頭擺放著一大堆零食水果，居然還有一束花，諾亞從不知道自己人緣有這麼好。

    他一動就覺得自己的腦袋隱隱作痛，他靜了一會，讓記憶迴歸在自己的腦海裏。

    “咔嗤咔嗤。”水果的咀嚼聲和蘋果特有的清香傳來。

    “誒誒誒這是人家給我的！”諾亞一屁股坐起來看見秦月明手裏紅彤彤的蘋果就要搶，秦月明趕緊縮著身子把椅子往後挪了挪，因為嘴裏有東西所以含混不清地說道：“反正你特麼這麼多我吃一個咋了！”

    “不行！這裏一針一線都是老百姓我的！拿過來！”

    “想都不要想！旁邊還有你自己拿啊！”

    “我不！我就要吃你這個！你這個王八羔子總是把最好的選走了！”諾亞劈手又想奪，這時門忽然開啟了，一個穿著棕色西裝襯裏的英俊挺拔的……老頭？走了進來。

    “呃？”諾亞愣了愣，動作也停了下來。

    “諾亞先生好的可真快，這纔剛過一夜就生龍活虎的了。”老頭微笑著摘下棕色圓帽放到一邊，拉著旁邊的椅子坐在了諾亞床邊，“我叫帕爾伯格，也許你沒聽說過我，但是我一直在關注你。”說著他伸出了手。

    “你也是個基佬？”秦月明皺著眉頭“哼哧”咬了一口蘋果，諾亞一聽剛剛伸出去的手又悄然縮了回去。

    “托爾金知道了豈不是會給你的格鬥學打個‘d’？”帕爾伯格自然知道秦月明那句“也”是指誰。

    “那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他，以前我沒得選，我現在想嚐嚐及格是什麼滋味。”也不知道秦月明這一串無間道一樣的話是從哪裏聽來的。

    秦月明說完發現帕爾伯格正面露微笑地看著他，這個老人穿著考究風度翩翩的模樣，理應是一個溫和的紳士，可是說不出來的，秦月明就是能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一種危險，就好像在行走荒野時被狼群盯上了一樣。

    “啊？”秦月明試探地啊了一聲，他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話。但是帕爾伯格仍是微笑著，銀髮被窗戶外的風撩撥著輕飄。

    “你是讓我出去？”秦月明突然省悟，“你果然是基佬對不對把我支開好糟蹋我弟？”

    “你知道還打算呆在這裏？”帕爾伯格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月明。

    “您糟蹋！您可勁兒糟蹋！”秦月明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迅速竄出門外帶上房門。

    “你們的對話真的嚇到我了...校長大人。”諾亞扶額。

    “原來你知道我啊。”帕爾伯格話雖這麼說但毫不吃驚，“對付他這樣的人就得順著他的思路走對不對。”

    “上一個這麼想的人現在已經混上智力障礙學院的扛把子地位了...”諾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個梗：“校長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你和一個神經病較真他往往能把你變成一個神經病，然後用他在神經病領域摸爬滾打多年的豐富經驗搞贏你。”

    “還挺有道理的，但你就不好奇我來找你幹什麼嗎？”

    “不好奇。”

    “這點倒是和你爸很像。”帕爾伯格說著看了一眼旁邊的塑膠袋：“喔看上去有不少好吃的東西，你介意……”

    “你吃吧，不過在之前能告訴我關於我父母更多的東西就好了。”諾亞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能夠如此輕鬆地和年齡長他不知道多少個十年的老人聊起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老人的人格魅力使然。

    “那倒沒有，你爸除了倔得像一頭羊一樣，其他的倒和你沒什麼多大的相似之處。”帕爾伯格翻出了一包薯片，看不出他這樣的男人居然會喜歡吃膨化食品。

    “他更爺們更優秀對吧？”諾亞倒是知道答案。

    “那倒沒有，他和你長得特別像，但他戴眼鏡要我看他長得還沒你爺們兒。唔薄荷味的，我喜歡，你也來一點？”帕爾伯格說著把薯片遞了出去。

    “我更喜歡巖燒口味。”諾亞嘴上這麼說，但還是伸手抓了幾片，“然後呢？”

    “不過他的確優秀，機械學他可是尖子生，但我這個人不愛看成績，並不是他是尖子生我就能對他有什麼好印象，我注意他是因為我覺得他和別人有不同，他有一股先天的領袖氣質。”帕爾伯格笑著說。

    “所以校長大人你不會是打算讓我吃我爹的醋來的吧？”諾亞聽得雲裡霧裏。

    “什麼叫領袖氣質你知道嗎？”帕爾伯格並沒有回答諾亞，而是反問了一句。諾亞更蒙了，試探地問了一句：“有決策力？”

    “嗯。”

    “有領導力？”

    “差不多。”

    諾亞心裏琢磨了一下立刻找到了帕爾伯格這個問題的答題點，於是順著就說了下去：“管理能力？”

    “嗯還有呢？”

    “還有啊？”諾亞又琢磨了一下。

    “你來這個學校其實我在最初是不知情的。”帕爾伯格忽然又跳到了另一個話題，諾亞的腦子一跳，覺得校長的跳躍能力可能是奧運水準。

    “啊...嗯...”諾亞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當你聽到夏燭童告訴你‘你是神’這句話的時候你是什麼反應？”帕爾伯格似笑非笑。

    “哇...我以為她是個搞傳銷的...說實話，到現在我都覺得那次談話尬到爆。”諾亞回想起夏燭童當時招生時候的模樣，自己尷尬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最後為什麼你還是來了呢？”帕爾伯格捏著一片薯片不著急吃，似乎在等諾亞的回答。

    “因為...”諾亞其實知道自己的答案，但是並不是很願意跟別人分享。

    “因為澤維爾對吧。”帕爾伯格一語道破。

    “嗯。”諾亞不情願地點點頭。

    “而且你要找到澤維爾他們的意念還很強，沒有錯吧。”帕爾伯格和他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似乎比秦月明還要懂他。

    “校長這個話題我們就到此為止好不好啊...”諾亞覺得這些話題有些觸碰他的隱私，本能地有些排斥。

    “來這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目的，秦月明為什麼來我有些猜不透，但是我瞭解了一下你我倒是明白了，他是爲了你一同前來的，對吧。”帕爾伯格不是很會照顧別人的情緒，聊起天來以自我為中心，“他考慮過你，但是你似乎沒有考慮過別人。”

    “是他說要過來的可不是我強逼著他。”諾亞有些不耐煩了。

    “對沒錯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帕爾伯格的笑容忽然盛了起來。

    “什麼意思？”諾亞的腦袋又隨著帕爾伯格的起跳跳動了一下。

    “強烈地以自我為中心，你可真自私啊，這一點上你和你爸爸毫無區別，他就是這麼一個自我的人，我要跟你說的故事你必須得了解你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帕爾伯格剛想把手裏的薯片送到嘴裏，但他的動作忽然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中國有一句俗語我第一次聽說就是你爸爸告訴我的。”

    “他說了啥？”諾亞的腦子再度跟著帕爾伯格的思維起跳。

    “成大事者，至親可殺。”帕爾伯格把薯片送進嘴裏，咀嚼聲清脆又清晰。

    “咔嗤，咔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