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紗一心想著清玄，不覺走了神，撫在他臉上的手沒了輕重，手指摸向他的唇，感受到指下的溫軟，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按著。

    洛雲陳在榻上本來就睡得不舒服，睡得很淺。於是她沒按幾下，便將他按醒了。洛雲陳睜眼見是她碰他，不由心中一陣喜，嘴上說著不喜歡他，卻又趁他睡過去佔他便宜，女人果然口是心非。

    他忙闔上眼睛裝睡，卻將口慢慢地張開。丹紗這一按便按入他口中，按到他唇舌間，待覺察到時，他已輕輕咬住她的手指，舌尖纏上它。

    指尖潤溼酥麻，丹紗低頭見自己不知何時竟做了這尷尬動作，臉頰微微紅起來，抽得輕了，被他牙齒咬住抽不出來，抽得重了，又怕驚醒他。這該如何是好？

    她將大半個身子探出去，伸了另一隻手，正要將他的嘴輕輕捏開，誰知剛捏上他的雙頰，床下的人忽地睜開了眼。丹紗吃驚之下沒控制好身體平衡，一聲驚叫從床上栽倒下去。

    洛雲陳忙伸手接她，抱著她在地上滾了兩滾卸勁。四目相望，氣氛尷尬。橡木鋪就的地板冬暖夏涼，然而此刻卻涼不下洛雲陳那顆躁動的心，目光漸漸地灼熱了。

    丹紗是成過親的人，自然知道這目光之後的含義，輕掙一下：“洛道長，你……”放開我。

    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不等她說完，洛雲陳生出久違的勇氣，捧住她的臉，將唇貼了上去。

    兩人都大睜著眼睛，兩人都紅了臉。

    丹紗不由想起七夕那晚清玄第一次吻她，也是這般場景。洛雲陳的目光跟當時的清玄很像，又期待又忐忑，緊緊盯著她的表情變化。洛雲陳的味道跟清玄很像，像雨過天晴的空氣，有種青草般的清新。

    清玄啊……丹紗慢慢閉上眼睛，將唇微微啟開。

    洛雲陳欣喜若狂，這才放開膽子吻她。

    她暗自懊惱：自天地生成以來，尚未有過三心二意水性楊花的石頭。丹紗，你對得起清玄嗎？

    她閉了眼：丹紗，是時候離開了。

    丹紗蒙在被下為剛纔意外的繾綣而糾結不已時，洛雲陳卻是心情大好，丹紗是喜歡他的，早晚能接受他，這個訊息讓他望見未來的曙光。洛雲陳對明天充滿了信心與期待，心腔中一顆心脹滿，又柔軟又充實。他闔眼睡去，睡得格外踏實格外沉。

    距天亮尚早，夜深人靜。

    聽他呼吸均勻已睡過去，丹紗掀開被子，輕輕下床，也不點燈。沉思片刻，鋪開紙，磨了墨，藉着窗外的皎潔月光提筆寫下幾行字。接著對摺，放在他頭枕著的地方，褪下她腕間的一隻玉鐲子輕輕壓住。

    洛雲陳猶在沉睡，雖然容身之處逼仄，但卻睡得格外香甜，眉目舒展沒有一絲紋路，唇畔翹起鐫著一抹笑，像個整日只知開心的大男孩。她蹲下來打量他半晌，也笑了，洛雲陳是個簡單而快樂的人，能感染著身邊的人也快樂起來。

    人仙殊途，他有他的生活，她也有她的路要走。無論他是不是千年前的清玄轉世，她都要放手了。

    已過了一千年。千年時間對一顆石頭而言，算不得多久，但對於人類而言，卻足夠轉生許多世，成為許多個相同卻又大大不同的人。

    她的夫君是千年的清玄道長，清玄只那麼一個，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