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畔，秦飛度伺候著老侯爺喝了幾杯，又向眾同僚敬了一圈，便轉身離場。丹紗忙放下筷子也跟了過去。

    戲班後臺，梅宣卸下濃墨重彩的妝容，換上一襲水藍色的輕柔綢袍，貌美卻又不流於女氣，唇紅齒白眉目生彩。

    秦飛度打量他片刻，眼中的興致更濃：“你說梅和政是冤枉的，可有證據？”

    梅宣從貼身內衫中取出一紙信，跪下來，雙手舉起呈上去：“請少將軍為家父昭雪冤情，梅宣願做牛做馬以報。”

    秦飛度接過來，掃了一眼，又拋給他：“證據是好證據，但不一定派的上用場。昨日你的朋友攔駕告御狀，皇上雖然準了廷尉府重審此案，卻也允了何禁協助調查。區區一個車騎將軍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其背後盤根錯節的朝中關係與背景。梅公子，你若執意為父昭雪，牽扯可就甚廣，拔個蘿蔔帶出泥，朝中一批官員都要受到牽連，我一個侯府的少將軍可沒這通天的能耐。”

    梅宣漂亮的眼睛瞬間失了光彩，露出死灰般絕望。

    秦飛度又道：“我給你指條明路，別光想著什麼昭不昭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往廷尉府丞相府國公府多使點銀子，將三番推諉不曾及時送達糧草棉衣以致大軍慘敗中的‘三番推諉’改為‘州府倉廩不豐，一時難以籌齊糧草’，把有意之過改為無意之失。梅和政為官多年，所到之處頗有令名，皇上念及他過往功績，會網開一面留他性命。過了一年兩載，待這事的風頭過去，我尋個機會再上摺子，為梅和政說些好話，皇上仁厚，到時會開恩放人，如此一來梅和政就能回老家過晚年，這件事也就了結。”

    梅宣眼中涌出淚：“難道放真正的罪人逍遙法外不成？”

    秦飛度懶懶地笑：“真正的罪人？這朝堂已從內到外爛了個透，滿朝文武百官中有幾人是乾淨的？梅公子，你若只是救你父親，我能做到，再肖想其他的我可就沒法子。怎麼選你自己決定。”他指了指數十步外的院門，“我走出這道門前，你給我答覆。”說著轉身便走。

    他將邁出院門時，梅宣伏身叩首，吞聲泣道：“求少將軍救我父親。”

    秦飛度又轉身回來，用黑麪官靴尖挑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道：“長了一張不可多得的臉蛋。”頓了頓，“救你父親費時較長，本將不可能等那麼久。既然允了，我自然能保他一命。梅公子，洗了那身油彩脂粉味，今晚就陪侍吧。”

    肩頭輕輕聳動著，梅宣將臉伏在地上，良久擠出話：“梅宣謝少將軍。”

    得了個美人，秦飛度心情比往日好上一些，陰戾深沉的眉宇間露了一絲笑，出門見丹紗在外文文靜靜地候著，竟像兄長一樣親切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丹紗沮喪著：“少將軍，今晚真的要他陪侍？”

    秦飛度捏了一下她的臉：“不想他來，你要自己來嗎？我雖然對女人沒興趣，不過要是你的話，勉強也可以。”

    丹紗垂著頭跟在後麵，一直到將入酒宴場地，方鼓起勇氣，拉住他道：“方將軍，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秦飛度甩開了她：“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丹紗站住，大聲道：“那你還記不記得樂神醫，想不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