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一個登門的會是他
我沒有動,遠遠的看著一張紙,是一張支票,面額十萬,日期是五年前,我母親死之前。
村長看著我說道:“當年村子裏丟小孩的事情開始後,村裏就陸續來了好幾撥人,有上方派來調查的,有自稱陰陽先生過來看事的。可是這個人卻不一樣。”
我認真的觀察著村長的表情,希望找到他說謊的證據。
村長繼續說道:“這個人叫什麼我不知道,年齡應該在四十歲左右,南方口音。他找到我,說丟孩子的事情,都是你母親做的。你母親是雲南少數民族的巫女,專門抓小孩子修煉。”
我的臉不自主的抽動一下,母親瘦弱的身影,在腦海中出現,母親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村長看我的表情,害怕的又蹲在了地上,雙手抱頭,口中繼續說道:“大志,叔真沒騙你啊,當年那人就是這麼說的。這十萬塊錢的支票,就是他給我的。他讓我逼你母親交出一本書,還說你母親會殺了咱們全村人。我當時害怕極了,沒想太多,就帶著人,找了你母親一次,當時你就回來了。再後來你母親忽然就死了,村裏開始陸續死人,我知道惹了大麻煩,再找那個人,那人已經不見了。”
我深吸一口氣問道:“什麼書?”
村長好像是記不住了,正在努力的回想,旁邊的一個村民說道:“我記得是叫《陽間》。挺奇怪的名字。”
另一個村民說道:“現在想想,還挺奇怪的,你們娘倆搬過來這麼多年,村裏一直太太平平的。怎麼就忽然丟小孩了,還來了那麼多路人馬,明裏暗裏都在打聽你們母子的事情。”
村長附和道:“就是這個理,你母親死後,我才感覺出不對勁。於是這錢也沒敢動,就希望什麼時候,能遇到你,把這筆錢留給你,就當是一點點補償。”
十萬塊,對於我們村裏來說,那就一筆天文數字。村長這樣就這樣舉著支票,怯怯的看著我,眼神裡滿是真誠。
這一村人,因為恐懼和貪慾,助紂為虐,逼死我的母親,可是他們卻永遠活在了恐懼中。這是報應嗎?我還有必要,殺人報仇了嗎?
我沒有接支票,也沒理會眾人,徑直向村外走去。
事情遠比我想的複雜,首先是高亮五年前出現,隱瞞認識我母親的事情,並且救了我。據高亮說,他是被村長舅舅請來看事的,村長逼迫母親的動機,是爲了收高利貸。可是狐仙卻說高亮早就來過村裏,並且狐仙看到她們爭執。
村長今天說他逼迫母親完全是因為怕我母親是偷小孩的巫女,還爲了那十萬塊錢。我母親如果真是被人盯上的,那麼那本叫做《陽間》的書到底是什麼?和我手裏的《鬼事》有什麼關係?
村長說的如果是實話,那麼想要《陽間》的人這麼多年都沒來找我麻煩,會不會就是高亮暗中的保護?現在肯定的事情,就是高亮確實不簡單。
想要解開謎團,就不能離開這裏,但是回村裏,太危險,我該如何是好?
我似是無意的手捂在胸口,那是我藏《鬼事》的地方。腳下漫無目的走在熟悉的家鄉小道上,這是我當年無數次上山下山經過的小道。
記得老人們曾經說過,當年這裏很是繁華,從這條路上山,會經過一個小道觀,當年的香火很是靈驗。後來紅衛兵來了,小道觀裡的神像被推到了,觀裡的老道士也被遊街示衆,折磨死了。再後來上山的人總能聽到道觀裡有人哭,有人說是道士死得冤枉,回來找替死鬼了。
那是幾十年前的往事了,當年對道門中人的打壓,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說那就像歷史書裡的一頁,遙遠而陌生。
對呀!我眼睛一亮,既然要在這裏調查當年的事情,何不就住進道觀裡呢,我本來也是個道士啊。
真是被今天接二連三的資訊,擾的我心神不寧了,不然怎麼會爲了住哪裏發愁呢。我掏出手機,打算給高亮打個電話。
自從高亮離開,我倆還是經常通話,雖然我不知道高亮到底瞞了我什麼,但是我可以肯定的事:狐仙、村長、高亮三人中,只有高亮是真心待我,絕對不會傷害我的。而很久以後的一件事,才讓我知道,現在的我是多麼的天真與無知。
響了很久,高亮終於接起了電話,聲音裏帶著一貫的慵懶。我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今天見過村長了,他說當年的事情是被人指使,我打算留在村附近的小道觀裡,慢慢調查。”
高亮那麼沉默了起來,我的心也跟著跳了跳。高亮深吸一口氣,用很嚴厲的聲音說道:“你現在就回城裏去,我再過幾個月就回去,現在你只要好好學習你該學的東西,別的不要管。”
高亮從未對我這樣說話,我能他的語氣裡聽出關心,可是我無法不去想過去的事情,不調查清楚,我會徹夜難眠。
我對高亮說道:“為什麼不讓我查,你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
高亮又恢復了一貫的語調,三分懶七分賤的說道:“柏赤啊,我這不是爲了你好嘛。你說你這麼小,道術也沒學明白,到時候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
以我對高亮的瞭解,被我這般質疑,一定會生氣,絕對不會和我嬉皮曬臉的貧嘴。高亮一定有事情瞞著我,而且還不是小事,難道狐仙說的是真的?
我不想和他貧嘴,結束陳詞一般的說道:“我決定留下來了,你不用勸了,你要是真擔心我,就早點回來吧。”
高亮聽後,立刻拔高聲調質問道:“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質疑為師....”話還沒說完,我就把電話掛了。高亮這人雖然看起來不著調,但是較起真來,還是很讓人頭痛的。
然而,我決定要做的事情,沒人可以阻止。
半山腰的小道觀,原本是一個主殿兩個側殿,後面一小排屋舍的結構。當年小將們,手底下沒含糊,側殿塌了一個,主殿殘留一半,萬幸後面民房還在。我再三確認了一下,道觀裡卻是沒有什麼邪祟氣息存在,甚至連蛇蟲鼠蟻都少得可憐。
我回到城裏收拾了行李,借用高亮的名號,在溝子屯找了幾個村民幫忙,打算重新整修一下小道觀。
我本想著招呼三五個勞動力,整修一下後面民房,能湊合住就行。哪知道,村民竟然自發組織捐款,硬要把道觀從裏到外的重新翻修一下。
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和帶頭的村民交涉了兩次,村民看我真是不懂,恨鐵不成鋼的解釋起來。說是:給大師出力幹活,那就是積德行善,以後有個大病小災的,找大師更方便了。
結果就是,這家出三千,那家出五千。互相攀比,最後把道觀的規模,定爲了三進三出的大院子,正殿梁高三丈三,屋舍廚房,現代化衛生間,洗澡間,還從山下特意扯了一根電線。
每天看著這幫人,乾的熱火朝天,我除了苦笑,只能幫著一起幹活了。小道觀裡,人越來越多,幫忙的看熱鬧的。
沒過幾天,我的身份就從村裏傳開了,殺人女鬼的兒子回來復仇了。這一訊息,就像一個驚雷,驚動了所有的村民。
我的道觀變成了無人敢來的禁地。我知道他們早晚還會再來找我,因為我還有一個身份,高大師的徒弟。但是我沒想到,第一個登門的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