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登天路上
杯底那張栩栩如生,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臉在我我腦海中一直縈繞,逐漸地和我們在白蛇窟一層中所見的那些鬼臉重合,然後再次分離,分分合合反覆無常。
我咧了咧嘴,手指在鬼臉上輕輕地撫摸過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鬼臉地滄桑與猙獰。難以想象如果真正鬼族人出現,一張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臉會有多猙獰……多麼滄桑?
我放下了杯子,輕輕甩了甩因為長久睡眠而略微暈沉地腦袋,忽然想起貓妖,我不自覺地撫摸了一下胸口,我清楚地記得母貓妖那一下斷了我三四根肋骨,如果倒黴點,肋骨刺破內臟,我就真的迴天無力了,不過從目前我的情況來看,顯然我還沒有倒黴到那種程度。但傷筋動骨,修養至少一個多月,可我沒有這麼久地時間耽擱。
外面的世界現在已經是十月深秋,我離開保山,追尋當年小希死亡的真相已經有七個多月,可是除了一個又一個地謎團之外,事情幾乎沒什麼進展。
對於我這個年齡的人來說,一輩子地時間還長,可以肆意揮霍。但我不一樣,按照蘇宛亦所說,我的壽命不超過十年……這也就意味著我在未來十年內必須找出小希他們的死因,找出古墓方纔有一絲把生命延續下去的可能。
我靠在床上看著從木屋縫隙間透進來的縷縷陽光,扭了扭都快生鏽了的身子,有點想出去了。
我掙扎著站了起來,穿上衣服鞋子,剛剛站起來我就再次倒在了床上。我笑了笑有些無奈,躺了一星期全身無力,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中年男子的頭探進來,打量了我幾眼,冷冰冰地說:“你還是躺著吧。別折騰自己的身體了。”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看來這一次傷的真的不輕,不然怎麼連站起來地力氣都沒有了。
中年男子說了一聲之後就再次把門輕輕關上,不管我是否能夠自己到床上去……從他的表現裡我只感覺到他對人、對物、對世界的冷漠,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激起他的情緒來。
感情,對他來說,或許就是多餘的。
我掙扎著躺回了床上,看著天花板陣陣出神。零他們現在在哪裏,有沒有安全穿過了迷霧森林。這都是我擔心的,我要儘快把傷養好,找到他們。
幾分鐘後中年男子端著一碗飯和一道菜走了進來,跟在他後面的小男孩手裏也端著一道菜,似乎是燉野雞……肉香撲鼻。
“吃吧。”中年男子把盤子和碗放在了桌子上,淡淡地說到。小男孩畏手畏腳地把盤子放到了桌面上,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快速地退到中年男子身後躲著,偶爾看我一眼。一副很怕我的模樣。
我也不客氣端起飯就開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失去味覺了,飯菜入口都沒什麼感覺。不過風捲殘雲,兩盤菜一碗飯,一小會兒就被我吃得一乾二淨。
他們一直都在我身邊看著我吃,一言不發。我吃完後,中年男子彎腰收拾盤子準備出去。
“叔,我有事。”我擦了擦嘴,說到。
“叔就免了,我當不起。”他把盤子遞給小男孩,讓他去收拾然後說到,“我叫洛克,有話就說吧。”
“我想要儘快恢復身體找我朋友去。”這是我最想做的事,畢竟分開太久了,我擔心他們,他們同樣也擔心我。其實我還想問他是不是鬼族人,不過還是緘口不言的好,誰知道一旦揭穿了他,他就會反目,到時候倒黴的是我。
“沒可能。”說著他就要拉門而出。
“帶我去生命母河,在裡面我的傷勢很快就會恢復。”生命母河是我儘快恢復地唯一可能,除此之外我還想不到有什麼辦法讓我從重傷之中快速生龍活虎。
他轉了過來,看了我幾秒鐘然後轉身走出去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有些無奈,你這也太冷漠了些吧。就算不幫忙也說一聲啊,這樣子真的好嗎?
就在我抱怨的時候門被推開了,他抱著一個很大的木桶走了進來,小男孩提著一個裝滿血色液體的小桶踉踉蹌蹌地跟在洛克身後。
“你根本就走不到生命母河。”洛克在我面前放下了木桶,從小男孩手裏拿過水桶倒進了大木桶裏麵,“你就在裡面恢復吧。”說完就帶著小男孩出去了,不一會兒有倒進了幾桶血水,後來加入了一些清水就扶著我進了大木桶。我在大木桶裏閉目養神,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子裏燭光搖曳,他們兩個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泛黃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出來吧。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帶你出迷霧森林。”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嗯。對了,你們等了多久?”我問。
“三個多小時吧。”說完他洛克和小男孩就出去了。
我從水桶裏出來,用熱毛巾擦乾淨身上的血跡,然後躺在了床上一陣無語,爲了說這麼一句話竟然站了三個多小時。這也忒的太蛋疼了點吧?難道就不可以明早或是直接把我叫醒了說不就得了,何必幹站三個多小時。
這洛克腦子也太死板了些吧。
第二天我已經生龍活虎,看了一眼床邊被縫得完好如初的揹包,開啟點了下里麵的東西,發現一樣不少,救命用的青銅長矛安靜地躺在被清洗過了的衣服中間,在晨曦下透著古樸滄桑。
我微微一笑,沒想到如此死板的洛克居然如此心靈手巧,我想起他身邊的小男孩,咧了咧嘴那孩子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怕我。或許今天可以問問。
我吸了一口微涼的空氣,取出青銅長矛拿在手裏,然後挎上揹包,信步而出。
我推開門的瞬間就看到揹着包的洛克和小男孩站在門口,迎著晨曦,看著一望無際的森林。
一條落葉鋪滿的小路在灰白色的樹林裡一直延伸,一個不長臺階從屋前延伸到森林間小路,小男孩和洛克站在最高那一層臺階上,背對著我一動不動。
“二位……”
“走吧。”我剛開口洛克就把我的H話打斷了,然後率先邁開了步子,在臺階上慢慢地走了下去。
我跟在他的身後打量著木屋前灰白色的森林,這裏的迷霧森林和我之前見過的有點不一樣,這裏樹木的葉子和樹幹一樣全是灰白色的,就像是塗在房子上幾十年的白灰,整片森林單調而陰森。地上的葉子踩上去就會嚓嚓碎裂,變成一層層白灰樣的粉末……我嘴巴咧了咧,這特麼怎麼回事?
我彎下腰準備抓一把,結果一言不發的洛克說話了:“想活命最好別碰那東西。”然後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跟在小男孩後面緩緩地走了,留下一臉懵逼的我。
我站了起來,跟上他們的腳步,滿腦子的疑惑。
洛克也沒有解釋的打算,從出來之後就很少說話,甚至看都懶得多看我一眼。
在陰森森的森林裏,聽著腳下傳出的單調聲音走了一個多小時,樹木開始稀少下來,不過卻出現了綠色的樹木,主要是柳樹和槐樹,串串白色槐花散發陣陣清香,柳條下垂千百條,一派生機盎然。
讓我鬱悶的是這裏沒有河水、小溪柳樹怎麼會生長得如此茂盛,槐樹柳樹出現之後,相隔不遠道路兩邊就必然出現一兩座低矮墳丘。我本想從墓碑上找到點資訊,瞭解一下迷霧森林,可石質墓碑上的字跡早就被風雨侵蝕殆盡,更有甚者,墓碑只剩下埋在土裏的那一部分,其餘的都已經化作泥土,落在墳頭……年代久遠得難以想象。
每次經過墳墓前洛克就會停下來讓小男孩跪拜磕頭,而他自己則是從不遠處出現的槐樹和柳樹上分別折下枝條插在墳頭,而後繼續走。
我問他為什麼要拜他也不說。
“我也和你們一起拜吧。”我咧了咧嘴,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死者為大,人死了就不該再被塵世間的人踐踏,不管生前高低貴賤,死後就不該在忍受來自世人的異樣目光。
洛克看了我,搖了搖頭說:“他們承受不住。”然後執意不讓我跪拜。
他也沒解釋為什麼受不起,弄的我滿腦子的疑問。
我們往前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一路上的墳墓逐漸增多,開始變得密密麻麻,槐樹柳樹也變得更多,原本灰色森林被槐柳森林取代,但也在同時我從中感覺到比之前更為恐怖的陰森,感覺如芒在背,有人在背後盯著你一樣。
我聳了聳肩,不自覺的的握緊了手中的青銅長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唯恐死人從墳墓裡忽然爬出來。小男孩和洛克像沒事的一樣繼續走著,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槐樹上摘下了一串槐花,邊走邊吃。
走了十分鐘左右,轉過一個彎之後,也幾乎嚇傻了。前方是一塊斜坡,小路正是從中間穿過,上下全是墳墓,白幡隨風而動,片片殘缺冥幣在天空中散落。
槐花滿地,落滿墳頭。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悽然……
“登天路上,白骨如山。”洛克喃喃自語。
“你也知道登天路?”登天路是一個懸天梯,相傳當年彝族大帝就是踏登天路登天而去,大帝陵很有可能就在天路盡頭。
“登天路,剛纔你不是一路走了過來麼?”洛克看著飄零的冥幣,紛飛的槐花慼慼然地說到。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洛克再一次開口:“亂古大帝的登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