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往事
不世折靈第二次開口,說完了它就馱著小傢伙遠走,消失在我們的視野裡,應該是怕我們追問,煩的它不行。
“這又是什麼鬼?”這一次輪到熊良懵逼了,他盯著不世折靈消失的方向,久久發呆。
“列,屬生肖,與陣不同,不容。”我喃喃重複了一遍不世折靈說的,抬眼看向光禿禿地四周,腦子很亂,心情也很糟糕。感覺像是出事了一樣,煩躁,不安。
要出事了麼?要出事麼,要出事……肯定要出事……
就如當年……他們找上門來之前,我出事之前。
“都說夕陽無限好,可有誰知道這殘陽下落寞與孤寂。”暗紅的太陽西沉,掛在山頂,餘暉灑在大山間的村落裡,裊裊炊煙斜,雞鳴犬吠,一片出世的祥寧,我笑了一句。
靠在老槐樹下看著蜿蜒在大山之間若隱若現的小路,跌宕起伏,路小卻波瀾壯闊。往事不堪回首,曾經的輝煌不再,物是人非,也不知道當他們談論到我的時候會是何種謔笑。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我旁邊坐了下來,眨巴著眼睛,說:“叔叔,你又來看日落了啊。”
他是我的學生,今年六年級。在我來之前這個村落並沒有學校,方圓幾十裡都是被叢林覆蓋的大山,很封閉,他們每年都有固定的人出去買布料,鹽等必需品外,幾乎和外界斷絕了聯絡。
我自盡,結果沒死,後來是被村落的人發現給救了。從那以後我就成了村裏的一份子,我傷好後,和村裏的族老商量建立了學堂。
晃眼間,六年過去了,我也徹底地融入這個與世隔絕的村落,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生活,大有歸隱隱士的味道,可有誰知道,在多少黑夜裏,我曾深深呼喚著過去,落淚溼枕呢?
而明子也和我在一起了六年,感情很好。我摸了摸他的頭說:“夕陽無限好,你沒發現麼?”
明子眨了眨眼,託著下巴,做出一副思考者的姿態,學著我在課堂上的口吻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他學得有板有眼,連神態,和那抹無奈都被他模仿了出來。
“你個小屁孩,趕緊背書去,明天背不出來,就不放你回家吃飯了。”我用力拍了下他的頭,一臉認真地說。
“我會背了。”明子驕傲地笑了,我讚賞地看了他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明子學習很不錯,記性尤為出色。
“你媽叫你回家吃飯。”我笑了笑,想起求學歲月裡的一句流行的話,想把他打發走,讓我一個人靜靜。
他搖了搖頭說是吃過了,進而糾纏著我說:“我來找叔叔是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我沒辦法讓他走,既然如此那就滿足他的好奇心吧,那個世界我已經遠離了六年,把所有的都埋藏在了心底深處。
我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思路,平淡地描述著外面的世界,隨著日落,我身邊聚集了老老少少十幾人,都聽我繪聲繪色。
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摩天大廈,五彩繽紛,和平友愛,公平公正。這是我給他們描述的世界剔除了人性的黑暗和繁華之下的糜爛。我不想讓純樸的他們未出世就沾染了塵世的喧囂。
天黑了,人們三三兩兩回到了自己的家,在燭光下忙碌著。
“叔叔,咱們也回去吧!”明子拉著說。我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隱匿黑夜裏的大山,聽著初夏夜裏的蟲鳴,緩步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夜幕深深,月光朦朧,揭開一層黑暗,給大山裏的村落披上銀裝。
我睡眠本來就淺,山間初夏蟲獸眾多,十分地嘈雜,躺在床上我根本睡不著。
我感覺有人在視窗看我,我扭頭看了一眼,那裏還真站著一個長髮女子,我想應該是李阿姨家的小女兒啞巴芳芳吧,她每天必聽我說故事,否則睡不著。今天沒來,可能有事耽擱,現在纔來吧。
我沒打算叫她進來,我是沒問題,可在這村落裡,女孩是不允許進入別人,尤其是單身男人的房間的。我坐到窗前,接著昨天的神話故事,女媧補天,后羿射日,夸父逐日。
講故事期間我不經意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槐樹,卻發現,夜幕裡槐樹沒了影蹤,把我下了一跳。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時候一切如初,但芳芳已經無聲無息地回去了。
我已經很困了,但真的不敢睡,一閉眼六年前的幕幕重歷,讓我痛不欲生。
我懶得挪動身體,就索性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恍恍惚惚地,精神很是不好,睡不著。
大山夜裏比較冷,我披上一件外衣,踏著月光在小路里走著,幾隻小狗耷拉著腦袋,跟在我身後。我在這裏生活了六年,和人,動物都很熟了,這些狗和我關係特別好。
“俗話說槐花樹下鬼相逢,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這棵看槐樹下再見您們一面。”我抱了只黑色的小狗在懷裏,靠在槐樹枝幹上,喃喃自語。
父母,爺爺奶奶,兄弟姐妹的音容笑貌在腦海裏回放著,多少的場景已經模糊。我很想他們,但從來沒有進過我的夢……
槐花串串,清香幽幽;垂枝翡葉,翠綠欲滴;月色撩人,攪亂思緒。
多少繁華雲煙,都已過往,而今的我,落魄至此,再也沒有機會重登往日的輝煌。
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仇怨,二十幾條人命……全都是我的至親,一夜之間全沒了。被人設計害死,罪名卻最終落在我的身上,讓我百口莫辯,死刑加身。我在警察找到我之前就失蹤了,想自盡,不料卻在這裏活了下來。
我不甘,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出山,回到那個繁華世界,一露面就會被警察抓了,會死無全屍。我不怕死,但不想冤死。六年來,我哭了無數個日夜……想了無數日夜,看透了許多,卻遇到了更多的本源問題,如山如嶽,橫亙在我前方,很難攀越。
月斜西天,枝葉凝露,滴滴滴落,打在臉上,冰涼冰涼的,給了我幾分真實。
也不知道我是怎麼睡著的,等到醒來了時候,朝陽下的村落,炊煙裊裊,一片祥寧,我身上也多了一床被子。
大山入口處,出現了一行人,被村裏的老人和精壯青年給圍住了,一邊還有愛湊熱鬧的孩子,好奇地打量著那一群人。
我揉了揉眼,摺疊好被子放在槐樹下乾燥的石臺上,起身向入口而去。
“叔叔,他們說你是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你快點跑吧,他說要抓你。”明子跑了過來,拉住我說。
果不出所料,他還是追來了看來真的是我不死他不甘心……我失蹤了六年,與世隔絕,但他最終還是找來了。
“啊,受不了了。”回憶如水,我無法承受和當年一樣的氣息。
“你怎麼了?”熊良扶著我,關切地問。
我忍著疼痛把當年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在他們來之前我寫下了一封信,離開了那個村莊,之後不小心落水被老頭子救了……”我苦笑著,從臉上揭下一張面具。
我一直沒有告訴別人,我是以別人的身份活著,可是我有這張臉的記憶,人生。
“白蛇,你這樣就不對了,篡改陳青的記憶,讓他崩潰。”不世折靈去而復返,在我身上舔了舔,所有的疼痛消失……而,剛纔記憶……也在減弱,沒有面具,沒有他人的記憶。
“他的前世今生而已。”一條羊頭蛇身的怪物從十幾米高的圓形海眼裏探出頭,盯著不世折靈和我們,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