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海一夢,北海魂牽
習慣早起的我,一大早就已經醒來,簡單洗漱過後,出門發現他也已經起床,站在院子裡的梨樹下,捧著一杯茶,遠望碧羅雪山。
他身邊是一張木桌,擺著一副木製茶具。一壺清茶在晨風中飄散,令人神清氣爽。
碧羅雪山在晨曦中被薄霧繚繞,涌起陣陣雲浪,看不見峰頂。泛黃的晨光,灑在山頭,將青山染成一片橘黃……從山尖寸寸推移,由橘黃變成金黃,再變成明亮。
“吃飯吧,吃完了就出發。”零說。話語飄渺,像不在塵世一樣,不帶絲毫煙火。
我抿了一口茶,精神為之一振,閉眼沉浸其間幾秒鐘後回過神來:“飯都做好了,你可起得真早。”
“我不是起的早,而是睡得晚,不過你也不晚。”他放下茶杯,笑著,嘴角勾起的弧度,透著淡淡的寂寥,給人曲高和寡,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我和他沒有說太多,都在思考各自的事。如果他用詞足夠精準的話,按照他的話來推斷,今天要去的雲階空墓規模不會太大,但卻值得我們去一趟。
吃過早飯,他準備了一下進墓所必須的工具用品後,就朝著林子進發。
“侄子,你要去哪?”路上遇到一箇中年男子,黝黑結實,嗓音厚實。他扛著鋤頭出早工,見到我和零笑呵呵地問,露出一口發黃的牙。
“我和我大學同學去山裏轉轉。”零很禮貌地回答。
我衝着大叔微笑點頭,他多打量我幾眼,那眼神……吃人似的。看得我心裏發毛。
他們兩個寒暄幾句就各走各的。
“那大叔是什麼眼神啊,特麼嚇人。”看大叔走遠,嘴角抽了抽,抱怨道。
“你是不知道,他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是村裏公認的大美女,她們學校公認的頂級校花之一。”零頓了頓,繼續說,“大叔見到帥點的男生就看個不停,給女兒物色男友。你或許入他法眼了……”
“我特麼……我服。”我一臉的無奈,聳肩。
“你不會是有夢中情人了吧?那樣不得把大叔給氣的半死……”
路邊一座座低矮的墳墓,已經多年沒人修葺,雜草叢生,蓋過墳頭,甚至有些地方被牛馬踩塌,可見部分腐朽的棺木。
林間小路兩側遍佈墳頭,新墳舊冢,犬牙交錯,密密麻麻,真正體驗到了零所說的墳比人多十倍的情況。
零說我們已經快接近目的地,那地方里路邊不遠,我們動作必須快,否則會被早出砍柴的人發現,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在林間小路穿行十分鐘左右,零帶著我拐入路邊一處茂密的樹林裡,走了幾步他停下來說:“就是這裏。”
這裏樹木叢生,植被茂密,和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區別,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座古墓所在地。
“你先動工,我看看風水,確認一下,別白幹。”我有些不放心,不想白乾一場。
他沒有反對,我出了小林子幾分鐘就回到他身邊說:“動工吧,這裏肯定是楊玉科的一座空墓。”
“我是透過風水確定的。你呢?”從揹包裡掏工具的時候,我問零。
他笑而不語,扒開一垛灌木,用手扒拉幾下,露出紅色泥土,夾雜著紅木,紅紙,大理石碎塊。
我看了就明白他為何這麼確定了。不過疑惑是茫茫大山他是如何確定是這裏,難道是一寸一寸地挖?
透過看風水是不可能,不是不信他不會,也不是說他不如我。而是這個地方的風水很糟糕,懂點風水的人根本不願意將自己或是父輩埋在這樣的地方。除了一種人……無視天地,自然的規則,己身就是萬法,能逆五行,逆風水。
我倆一邊說一邊挖,路邊偶爾有砍柴回家的人,他們路過的時候我倆不得不趴在地上,大氣也不出,直到他們遠去才繼續開工。
“我怎麼找到這地方的?”零聽到我的問題,微微一笑說,“四年時間我只找到這一地,你說我是怎麼找到的?”
“一寸一寸地挖。佩服。”
他沒有否認。許久之後我們挖出了一塊金屬板,滿是泥土,分不清上面紋路……上面帶著一把青銅鎖。
我不想破壞文物,雖然最後還得填埋。零想得比我周到,且經驗豐富到可怕的程度,三下五除二就把鎖給開啟,兩人一起費力地拉開,他點起一根蠟燭,栓在繩子上伸入漆黑如墨的古墓深處,將近一分鐘後他把蠟燭提出來,依舊燃燒著……
“我先進,你在進來,千萬別把金屬板蓋上,否則咱倆就玩完了。”他叮囑我。
“我辦事,你放心。”我回以一笑,自信地回答。
他進去後,我抬頭透過鬆枝之間的縫隙望著湛湛藍天,低語:“老師,您老可以安息了,你徒兒我南行一切順利,很快就找到古墓了。願您老在天之靈保佑,讓我儘快找到那張地圖,完成您老遺願。”
說完,頭也不回,直接下墓。
零在墓道里等著我,左手蠟燭,右手手電,光照在牆壁上的圖畫上,看得怔怔入神。
“這幾幅圖講的是一個人遇到了一條龍……那條龍給了他兩顆龍珠,其實是日月靈珠。”我看到和零同一圖的時候,他告訴我。
“噓,別出聲,有東西。”我本來想說什麼,可是背後似乎多出了幾個人,沉重的喘息讓我們兩個屏氣凝神,不敢有絲毫地動彈。
靜靜地等了將近一分鐘,身後除了沉重整齊的喘息聲,再也沒有絲毫的動靜,我鼓起勇氣回頭看了一眼……特麼身後是幾個人形雕塑,我上前仔細觀察了一下,明白喘息是怎麼回事。
所謂的喘息不過是入口沒有密封,氣流經過雕塑脖子處特別的氣孔緩緩流動形成的。特別逼真,如果膽子小一點,嚇得半死都算是輕的。
五座前後錯開的年輕男女的雕塑,服飾華麗奢侈……我上前輕輕一碰,瞬間碎裂成灰,雕塑身上掉下一層層泥土……不一會兒出現一個完整的人,肌膚溫潤如玉,面龐上有一些“汗”,反射著燭光。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
我們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是怎麼回事?”
我剛剛說完,燭光裡的那個女孩就動了,抬起右手擋住眼睛,而後緩緩放下雙手,眸子裡倒映著通道裡的燭光。
我倆不約而同地後退,背緊緊貼在牆壁上,汗流浹背。
她似乎沒有看到我們,很自然地轉身,去擦拭餘下五座雕塑身上灰塵,做完後回到原來的位置,從嘴巴,鼻孔,眼睛,耳朵裡冒出沙土蔓延到全身,幾秒鐘之間她又恢復成一座雕塑。
虛驚一場,我和零對視一眼,滿是不解。我上前撫摸女孩雕塑,和其他四座雕塑,手上傳來如沙石的冰冷,沒有溫度,更沒有反應。
“這……”我無法理解所看到的一切。
“走吧,我們不能在地下耽擱太久,否則會缺氧而亡。”零似乎不好奇,催促我說,“所見所聞,當作是幻覺吧。”
我和他繼續前行,甬道不長,卻有人打掃墓道,有人點燈,有人擦拭壁畫……
他們對我們視而不見,我們對他們也是,互相忽略。
甬道盡頭,是一個寬闊墓廳,陳列著一座石棺,後方是一塊長方形的石碑,上面畫着一張龐大的地圖,那些疆域我只見過一個……那就是老師提過的——南疆。
此時有人正在加深已經淡了的部分……讓地圖永遠維持如新。
“這地圖,”零走到地圖前,凝視著,“我曾經看過一次,在一本孤本上。沒有任何文字註釋,而這張圖每一個地方都標註得清清楚楚……”
我也是莫名驚訝:“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地圖……快得超出我的想象,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地圖左下角寫著一行字:“山海一夢,北海魂牽”,我和零都不解其意。
忽然零手裏的蠟燭滅了,我們的照明工具也失去作用,所有的燈火在一瞬間灰暗下來。
“怎麼回事?”我和零異口同聲……而後驚訝地發現我倆根本還沒有開啟大理石板,只是開啟了鎖而已。
“經歷了什麼?發生了什麼?”我倆各自講訴所見所聞,我找到地圖,他見到一個人……最後退出幻境的情況一模一樣,都是光源熄滅。
“現在沒太陽,根據幻境最後的情況,肯定是光線和這塊板的原因。”
看來光線這塊特殊石板產生特殊效應,能夠激起我們心中最想實現的潛意識,把它無限放大,產生幻覺……
“這雲階空墓這麼恐怖,還沒進去就讓人產生幻覺。我們得小心為上。”我一陣後怕,幻境太真實以至於那麼久我都沒有分辨出來。
“找具體原因,不能不明不白地進入。”我們兩人不想在進墓後發生不測,進去之前就得把事情弄清楚,零鄭重地說。
“不用找了,我知道怎麼回事。”我想起高中時候學過物理知識,拉著他後退幾步解釋到,“我們還是儘快進去吧,這塊石板有輻射,光一照輻射更強,強到足以讓人產生幻覺,乃至致命。我們運氣不錯,不然真得陰溝翻船。”
“楊玉科將軍比我想象中還要神秘,可怕。”零波瀾不驚,淡淡地說。
“是啊。所以進去千萬要小心。”我說。
我們兩人快速行動,乘著太陽沒有出雲層的時候開啟,測試完含氧量,沒問題後,準備進去的時候,在金屬板內測我們發現了八個字:
雖然是清朝時候的文字,但我卻認得——山海一夢,北海魂牽。
“山海一夢,北海魂牽。我在幻境裡見過……”零說。
“我也是……”
“那你之前為什麼不說?”
“我想不起來,一點印象也沒有。直到看到這八個字……纔想起。”我清楚他問這句話的原因。
“一樣。”
我們發現,剛纔的不僅僅是幻境……可來不及討論什麼,陽光灑下,我吼了一聲:“媽蛋,太陽出來了,趕緊進,不然就完了。”
我和零先後跳了進去……正式進入一座——雲階空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