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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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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零

    我和零離開楊玉科故居,找了一家安靜的酒店,點了一箱啤酒,兩瓶白酒,幾道小菜一邊喝酒一邊閒扯。

    “剛纔罵我們那女的……真像一頭肥豬,那麼胖。今年過年前去他家問問多少錢一斤。”零似乎有點醉了。

    “噗!噗!”我口中的就直接噴出去,噴了他一臉,他摸了一把問:“是吧?你覺得像麼?”

    “不像。”我搖頭。

    “不像豬,而是真真實實的豬。哈哈。”我大笑著說。

    “損。比蘇簡簫那貨還損。有機會我介紹你倆認識,比比看誰更厲害。”零的眼神很純,深邃的眸子裡倒映著繁華塵世,纖塵不染。

    幾杯白酒下腹,我感覺頭有些暈,對面的零也好不到哪裏去,憂鬱的眼神中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北方的冬天很美,也不知道還和以前一不一樣。”零抱著冒泡的啤酒,喃喃道,“我羨慕你啊。”

    我問他既然喜歡北方的冬天,為何不自己去看看。他說他很想,可是不能去,他被禁錮了,和某些人訂下約定,不能離開家方圓五十里。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我開始有點理解他眼神裡的憂鬱。

    我把自己大學的經歷說了一些,他似笑非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和我碰了酒。似乎是說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很喜歡他這種性格,對私人的事不做評論。

    他也說了他的大學,我和他差不多是一類人,成績一般般,幾乎不參加什麼社團,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狐朋狗友。

    我和他喝得爛醉如泥,夕陽西下,街道上的人少了我們才相互攙扶著離開酒店,他帶路跟他回家。

    聽他說他所在的村子很特別,是一個只有六七十年曆史的村莊,七十多戶人家三百多口人,村子四周森林裏都是墳墓,有歷史可尋的憤怒到光緒年間,一些低矮的墳墓不知道存在多少歲月,已經破敗不堪,沉降下去。

    老人間流傳著很多的故事,傳奇,已經分辨不出真假。關於楊玉科的傳說也有很多,流傳得多的有兩個,一個是他刀槍不入,百戰百勝的傳說。

    另一個便是遇到一個算命先生,算出他死無葬身之地,他聽信了算命先生的話,開始四處興建明墳暗冢,遍佈茶馬古鎮諸多地方,雲貴川,緬越泰等諸國各地。

    可是按照史書記載,算命先生錯了,楊玉科將軍死後下葬且被清廷追封諡號,名揚四海,是清朝難得的愛國將領。

    我和零倒在了回他家的半路,天已經黑了,一輪明月掛在天空中,灑下輕柔的光芒,山野披上銀裝。

    “我很不明白我老師為什麼非要讓我追尋一個一生沒什麼謎題的人,有什麼意思啊?”我雖然醉著,但還有分寸,躺在草地上喃喃道。

    零說我這就不對了,楊玉科將軍的神秘不弱歷史上任何人,能和他比肩的更沒有幾個。

    歷史記載死在法國人的炮火下,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未必,他這裏麵被困在這裏,一心地調查楊玉科將軍,發現很多疑點,前者所經歷的不一定就是歷史所記載的那樣,他很有可能有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經歷,死後是否真的埋骨,無人知道。

    他的身世也是一個謎題,有人說他是白族人,也有人說他是傈僳族人,更有人說他是彝族的……眾說紛紜,百口難調。他的身世成謎。

    還有一個說法是他曾是彝族中一個首領的老師,引路人,他們共同阻擋了妖魔,拯救無數生靈,守護了一方淨土。

    零一口氣說了很多,很多。他說明天帶我去村外的森林裏尋找楊玉科將軍在那些古老的墳間留下的蛛絲馬跡。

    我對楊玉科的瞭解更加深入,卻也更加疑惑,迷茫。

    他現在給我的感覺是——他,不是凡人,而是一個無所不能的神。屹立雲端,俯瞰芸芸眾生,傲笑萬古滄桑,歲月更迭。

    “陳青,好點了沒,不早了,該回去睡覺了。”零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拍拍我的肩膀說。

    我扭著有些發酸的脖子說:“走吧,你帶路。”

    他走在我前面,一言不發,默默地走著。走了一段距離,發現他的步伐很奇怪,忽左忽右,飄渺不定。

    藉着月光,我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零前面的泥土裏,時不時留下一兩個光腳印,有大有小,很不規則,斷斷續續,兩個腳印間有的離得很近,有的離得很遠。

    我回頭瞥了一眼,身後也是如此,不過身後的腳印多且連續,不像前邊的腳印,忽隱忽現。

    我想說話,卻被零阻止了,我大概明白他的步伐為什麼會那麼奇怪,是他在追“鬼”,驅趕它們給我們讓路。

    夜裏,陰風陣陣,地上細細的泥土卻沒有被吹起,空氣裏裏瀰漫着一股寒冷和木頭腐爛的味道。四周,瀰漫着夏天不該有的寒冷,和潮溼。

    我能夠感覺到身後的寒冷和吵鬧,我的手上都出現一層寒冷的冰霜,手一動就咔咔掉落。

    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別過頭,雙眸倒映著漆黑的夜色,板着臉搖了搖頭,我瞬間感覺身後的寒冷退去,手上的冰霜融化,化作一滴滴水滴落泥土裏,把黃色的泥土染紅。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手上不是水,汗凝結成的冰霜,而是血液,不知道是誰的血液。直到手腕處傳來鑽心疼痛我才明白,我的手腕被咬破了。

    零轉身繼續走向東邊的家走去,招手讓我跟上。我呼了一口氣,抬腳跟上。

    零,或許並不知道,在我落腳後,還有一個腳印落在我的腳印上,在月夜裏如影隨形。一入夜我就感受到了它的存在,似乎是一個小孩。腦海裏投影著一張模糊的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一路都有髒東西相隨,零輕聲告訴我不要見怪,這些東西對於我這種出入在墳裡墓間的人特別喜愛,喜歡跟隨,但不會對人有影響,剛纔那種吮血的情況並不多見。

    我點頭,沒有出聲,不是忌憚什麼而是不想驚退跟著我的那個。我覺得等到入村再拿下它。

    我的肩膀上出現一道溼漉漉的小手印,侵透衣服的“水”冰寒刺骨,真正的結霜冰凍。炎熱的夜裏,我的腿冷得發抖。

    零微微一笑,低頭瞥我的腳印,笑而不語。他停下腳步,抬頭望著明亮的月亮,留給我一個背影。

    我起腳走了兩步,腳印不再被覆蓋,一入夜就跟著我的髒東西離開,我的體溫逐漸回升。

    四周一切恢復如常。零沒有多說話,帶著我進入他所在村莊,入村,就有幾條大狗衝了出來衝着我倆狂吠不止。

    “咳!”零走在前方,頓了頓咳嗽一聲,那幾條狗乖乖趴在路邊,一動不動目送我們兩個消失在夜色裡纔回到自家裏,我們回來的那條路我們離開後再一次熱鬧起來,夜晚屬於他們。

    正常人走在路上根本察覺不到異常,只有我和他,像我們這樣的人才能……我很佩服他,他早就看出來大學這幾年我是在墳裡墓間打滾摸爬。

    我申明我不是盜墓賊,是因為學習風水,亡者相術經常在夜間出沒在荒野的墳地裏,沾染一身特有的陰氣。

    老師和我說算命的有摸骨,但他的法,他的術和那些不一樣,不僅能給活人掐指知福禍吉凶,也可看骸知生前身後事,更能摸屍轉運,換福禍。我學過半年,可連皮毛都沒學到多少……因為老頭子說過要想有點造詣有天賦的至少兩隻手的歲月;像我這樣的,三十年也未必能入門,我知道這是老師刺激我,我在這方面的天賦我知道,不會弱,也不逆天。

    為此,我禍禍過不少新葬的墳墓,屍體有新鮮完整的,有殘缺不全的,有老的少的,美的醜的……不管什麼樣的屍體,都有一個共同點屍臭……還有不可察的屍香。

    但零肯定認為我是盜墓賊,這也無可厚非,畢竟我身上有一股洗不掉的棺木腐朽的味道和很難分辨出來的特殊屍香。

    到了他家,一條黑色的小狗在夜色裡衝出來,衝着我亂叫,零說:“你去睡覺吧,他是我朋友。”

    小黑狗很通人性,看我幾眼後就轉身跑進自己的睡處,安靜地睡了。

    我進了零的家,乾淨,整潔,纖塵不染。

    “家裏沒人,伯父伯母呢?”我放下揹包,掃了幾眼四周牆壁上的牆紙,淡淡地問,我可不想聽到什麼悲慘的回答。

    最不願意聽到的事情,往往就會發生。

    他倒著熱水說:“不在……了。”

    我坐在沙發上,為他的不幸感到憂傷,更進一步理解他為何有那麼憂鬱的雙眼:“節哀順變。”

    “節哀你個妹啊。我說不在了的意思是他們出去旅遊……你小子想哪兒去了。”他遞給我一杯水,聽到的話,一臉的無奈,趕緊糾正。

    我聽到一臉的尷尬,這特麼逗我。那你說話就不能說明白點,這不故意給我下套讓我尷尬麼?

    我和他並沒有立刻睡覺,而是討論剛纔的事,他問我:“你倒鬥幾年了?應該不算長吧?”

    果然不出所料,他小子認定了我是盜墓賊。不過我覺得我很快就是了:“不是,不過即將是了。”

    他明白我的意思,問我我身上的味道怎麼回事,我把我給死人看相的事告訴他,他覺得很有意思,要我教他……我沒有拒絕。

    我和他再次開了一瓶白酒,一邊喝一邊聊,決定明天就開始探尋楊玉科的秘密,我不知道他所為何事而尋雲階空墓,我為老師遺願,尋一張古老地圖,尋找隱世的古老村莊,完成老師生前最後囑託。

    “雲階空墓相傳金銀萬千,珠寶無數。咱們先說好,按需索取,不能多拿。墳裡墓間的古老禁祭,不管真假,必須遵守。”睡前零鄭重地說。“四年時間,我已經找到一處空墓,就在不遠處林子間,先進那裏,再去找將軍指的大墓。”

    將軍指的,他果然聰明過人。今天我已經看出楊玉科塑像的左手手指和眼睛所看的方向一致,並非巧合,而是有所指,他同樣看出來了。

    我點頭,他微笑,眼神憂鬱反射著俗世的燈火,隨手關上門睡去了。喝得醉醺醺的我矇頭大睡,在睡夢中等待第二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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