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路多白骨，帝位多寂寥一點也沒錯。在無盡的歲月之中我嚐盡了孤獨，寂寥，滿眼黑暗。

    曲高和寡，也不過就是這樣子。

    棺中醒來睡去，歷經了無數的歲月，又到了開棺還皮的日子，但我眼前的不是滿身縫合的人皮娃娃，而是幾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我揉了揉眼，看清了他們的面龐，有男有女，可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你們是誰，為什麼來到這裏，推開我的棺槨？”我坐了起來，盯著他們，十分的凝重。

    他們對視了一眼，一個男子上前拍著我的肩膀說：“你是陳青……別忘了自己。”

    “我知道我是陳青……”我喃喃了一句，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腦海，沖刷著多出來的記憶。

    “媽的，老子沒死。”我從青銅棺中跳出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想起了一切，那天開啟青銅養屍棺，我被莫名其妙地砍頭，然後就掉進青銅棺裡，被蓋上了，經歷了……嗯，經歷了彝族大帝的一生，悲涼的一生。

    我看了一眼四周。房子特熟悉，是零的家裏，雖然我住的時間不長但也有一種歸家的溫馨。

    零說我被裝進養屍棺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一行人就從村外回來，知道我出事了就馬不停蹄地趕往警察局，在那裏等了半個多月也沒有動靜。最後等不了的眾人和警察局的商議，想辦法把青銅棺運到零的家裏，好讓一群人輪流看守。

    就這樣子他們想法設法把棺槨從警察局運到了零的家裏，鬼器青刃卻沒法搬動，留在了原位。他們這一等，就是半年。從我進棺到現在已經過去201天……

    “又躺了半年……”我嘴角抽搐，上次在巨石如棺處挺屍大半年，若不是有那個金色小傢伙，我早就化作一堆白骨，曝屍荒野，任憑野獸啃咬，吞食。

    蘇宛亦和秦兮站在我身邊臉上寫滿愧疚：“我們以為你真的死了。還好沒有，否則我們會愧疚一生。”

    我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這件事並不能怪她們兩人，罪魁禍首該是那一家三口，伸手去摸了摸脖子處，什麼也沒有，全身上下也無問題。除了右手手心多了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臉印記外。“老子就是命大，死不掉的。哈哈……”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空落落的青銅養屍棺中多出了一具屍體，和我一模一樣。

    我和北海十三人站在一起，呆呆地看著青銅養屍棺。震驚寫在臉上，刻滿每一個角落。

    在眾目睽睽中青銅養屍棺漸漸合上，即使我們用力去推也沒能阻止。而後沉入地下，消失不見，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坑。

    我嘴角抽了抽，這他孃的真邪門，裡面那個人真的是我？難道是那張面具化成的？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而非一場鏡花水月，我有些迷糊。

    “走，去客廳細說。”零和商與扶著我去客廳，其餘的人緊跟著。北海十三人中周子晨，蘇簡簫，張凃，陳永年以及柳眉豔不在。

    “其餘的人去哪兒了？”在沙發上坐下來，我問對面的零。他說他們在折靈外的雲階空墓有所發現，其餘的人調查線索去了，他們留下來看守青銅養屍棺。

    鍾問開口，微笑著說：“宛亦，秦兮你倆去給陳青做點好吃的。補補身子。這傢伙肯定能餓壞了。”

    蘇宛亦和秦兮出去了，客廳只剩下我們一群大老爺們，鍾問問我在青銅棺中經歷了什麼，我把所能想起的都告訴了他們……零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沒說。

    唐奴遠眉頭緊皺著說：“我們在雲階空墓裡找到的線索也和彝族大帝有關，不過我們做過調查，彝族歷史上沒有這麼一個人。也沒有那麼一段歷史……”

    我一頭霧水，也沒有心思去思考是真是假，抬起手來伸開五指，手心的鬼臉印記已經模糊不清，快消失了。

    “可是，雲階空墓中的神運算元天瞎在一本手記寫著那是他的朋友，同生共死過。”鍾問給我泡了一杯茶，臉上寫著憂傷與愁怨。

    “管他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不信我們一群人大活人還幹不過一群死去很久的死人。”我喝著茶，滋潤著喉嚨，“什麼彝族大帝，什麼楊玉科，什麼神運算元，百年過後不都化作了一堆枯骨，但我們還活著。”

    “哈哈，對。”唐奴遠大笑，可我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牽強。

    “等你有所恢復。咱們去看看那一家三口的墓，同時把你的武器取回來。”零說，“我去幫宛亦她們。你們幾個小聊著。”

    “好。”我衝他點頭，而後看向唐奴遠，“唐奴海應該是你哥還是你弟弟？”

    “是我哥。”

    “節哀順變。”我苦笑著，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事。或許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他看得很開。

    鍾問解釋說從北海出來之後唐奴遠瘋了，六親不認，知道他哥哥唐奴海出事，他就莫名其妙恢復了正常……否則也不可能會到這裏來。畢竟瘋了的他，日常起居都需要人照顧，難以自理。

    我沉默著，他嘴上是這麼說。但誰願意讓自己的親人死去，他肯定寧願自己瘋一生，也不願哥哥死去。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在嘗試看開，安慰自己。

    “不說這個了。能不能和我聊聊你們在古墓的發現。”我放下已經空了的茶杯，精神有所恢復，想了解一下他們這大半年來的進展。

    “在雲階空墓，我們發現了很多線索，我們猜測神運算元天瞎最後是被他所害怕的東西給殺害了，死在楊玉科將軍之前，是後者將他埋葬。而折靈外的雲階空墓準確來說不是一座墓，而是神運算元天瞎生前的居所，用來躲避他所害怕的東西，可最終難逃一死。”鍾問拿出了一本筆記本遞給我，上面是一些剪裁下來的泛黃紙片，有些模糊了字跡，還有諸多沾染血漬的碎步片。

    “神運算元天瞎不知道葬在何處，墓中並沒有線索。”一群人從門外進來，是出去調查的周子晨一行人回來了。

    “我們這次出去調查有所發現了，有證據表明神運算元天瞎可能還沒有死，嘿，有意思了近五百歲的人。”周子晨帶傷進來，身後的蘇簡簫他們也是個個掛彩。

    蘇宛亦和秦兮從廚房出來，看到眾人掛彩，沒有多問，轉身去拿了酒精等醫學用品，為他們包紮傷口。

    人群中，唯獨不見柳眉豔，看來看去都沒有他的影蹤。周子晨看到我目光遊離不定，知道我在想什麼，告訴我柳眉豔家裏有事，北上去處理，不久後就會回來。

    “讓她一個人自己回去？”我嘴角抽了抽，有些擔心，畢竟現在形勢十分複雜，勢力犬牙交錯。

    “你不用擔心，她不會有事。”周子晨輕輕拍了拍我，在我黑色外衣上留下一道血手印。

    “真他孃的倒黴，回來的路上被一群狗給圍攻了，媽蛋，真他娘晦氣。”蘇簡簫很不爽。然後盯著我，一陣打量後，道：“嘿，你小子甦醒了，居然沒死掉，你在青銅養屍棺裡有沒有美女陪？”

    我又一次講述了在青銅棺中的經歷，他們中的張凃是彝族人，也比較瞭解彝族歷史，他說他們的歷史上的確沒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就連一個相似的人都沒有，也沒有相似的傳說。

    我們圍繞著彝族大帝討論了很久，最終確定彝族大帝很有可能不存在。

    “你們遇到什麼了？”零從廚房出來，看到受傷的一群人，眸子中憂鬱加重。“該不會真是一群狗吧？”

    “確實是一群狗，卻長著鋒利的獠牙，直立起來比成年人還高。可能是北海下的勢力的爪牙，不過被我們收拾掉了。”周子晨在我身邊坐下，用手擦去臉上的血跡，“在回來的路上我們看到樹林裡有幾頭牛的屍體，應該是被那些怪物咬死的。不過特別詭異，全身都被一些黑色的毛髮包裹著……我們沒敢碰。”

    我嘴角抽了抽，熊良他們在神農架遇到的那種東西也出現在茶馬古鎮了，忍不住喃喃了一句：“該不會是……那些東西吧。”

    “你知道些什麼？”周子晨扭過頭來問我。

    “那些毛髮……可能來自神農架。”我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言，怎麼所有的破事都趕在一起了，“你們快去檢查一下，說不定你們體內已經有毛髮生長了……”

    “不用檢查了……我身上已經開始生長了。”商與從門外進來，胸前猙獰的傷口上長出一層濃密的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