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我離開了居民樓，走到外面，當洋洋灑灑的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才從巨大的驚恐中回過神來。我顫抖著手，抽出一根菸，使勁點燃，深吸一口，先讓自己顫抖的身體平靜下來。剛纔我沒看錯，真的沒看錯，我看到的是唐家材，那個在法律意義和社會意義方面都死掉的人。

    既然已經死了，我還能再看見他，那他就是鬼了，真的有鬼。

    一口氣洗完一支菸，嗆人的煙霧終於讓我顫抖的心鎮定下來，也讓我被迫接受了眼見的事實，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這個案子就是人做，鬼指揮的。他媽的該死的段超凡，該死的張偉，我惡狠狠的扔掉菸屁股。掏出手機，先打個段超凡，沒人接，我又打給張偉。

    “不管你現在在哪，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到廣濟路的星巴克找我。”掛掉電話，我打車先到了星巴克，這個案子我不管了，沒能力管，但是在這之前，我還有件事情要搞清楚。

    點了一杯咖啡沒喝完，張偉風風火火就過來了，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怎麼樣，是不是找到線索了？”

    我放下咖啡：“找到了，我先問你一件事情，前段世間，在你工地死的那個人，唐家材，你和他之間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隱藏的。”

    張偉不自然的偏過了頭，不敢和我直視，他囁嚅道：“私人事情，但我敢保證，他的死絕對和那件事情沒關係，我發誓。”

    這種人發的誓要是有用，外面豬都能滿天飛了。看周圍沒什麼人，我壓低聲音問：“是不是關於毒品。”

    張偉手一抖，差點把飲料扔掉：“你怎麼知道的？”

    “你先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要你說實話，不然我幫不了你。”

    張偉是真的被我嚇到了，躊躇一下後說：“我信任你，就和你實話實說了，確實有點關係，唐家材死前的那天晚上，我上家過來和我交貨，交易地點就在工地上，誰知道被那個鱉孫發現了。我上家差點當場殺了他，還是我把他攔下來的，救了他一命。可你知道那孫子之後幹了什麼事？他竟然拿這件事情威脅我，要封口費。我是又怕又怒，但當時身上揣著毒品，不敢張揚，就答應了，誰知道第二天他就出事了，我發誓，他的死絕對不是我派人乾的，我當時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他。”

    張偉說完，我大概就瞭解了前因後果，張偉兼職毒販，唐家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知道這件事情，當時怎麼沒和我說。”

    張偉苦笑道：“我一開始也以為是唐家材的鬼魂來找我了，後來想想，他的死跟我沒一毛錢關係，要找也不是來找我啊，更何況，我給他弟弟好幾萬塊錢了，他沒道理再來找我啊。”

    我站起來：“行，我知道了，我叫你過來沒別的事情，就是這件案子我不接了，你另請高明吧，就這樣了。”張偉一下站起來，拉住我：“你什麼意思。”

    他情急之下，聲音就失去控制了，驚動了旁邊那些裝逼的文藝青年，紛紛用不滿的目光看著我們。張偉拉住我，壓低了聲音：“張兄弟，咱們有話說清楚，怎麼好好的就不接了，你可是收了定金的。”

    我撥拉開張偉的手說：“定金和違約金我過會就打到你的賬號上，這件案子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我徑直離開，隨後張偉也跟了出來，兩步追上我，壓低聲音，用近乎祈求的語氣說：“張兄弟，你是不是查到什麼了，定金和違約金我都不要了，你把你查到的東西跟我說說，我給你錢。”到底是做生意的，頭腦就是靈活，他聽出了我話中隱藏的含義，害怕的追了上來。

    看這張偉祈求的臉，我嘆口氣說：“張先生，不是我沒那個能力，而是這件事情，專業不對口，話已至此，你另請高明吧。”說完我攔下一輛車離開了，至於張偉，我想他肯定能猜出我話裡的意思，接下來他會採取怎樣的行動，那就不是我所要關心的了。反正我已經拿到我想要的了，就在手機裡，有錄音為證。

    坐車徑直去了公安局，打段超凡電話他竟然不接，那我就親自上門了。到了門口，我又被攔了下來，還是開大會，等了一會，散會了，我抓住段超凡：“你們最近是怎麼回事？天天開大會啊。”

    段超凡一臉的苦樣：“局裏換了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說要徹底清除咱們市的黑惡勢力，這不天天動員，列清單，做計劃。”

    “你們上任局長呢？最近不是換屆啊。”

    “別提了，老局長前段時間身體出了問題，提前退休，上面空降下來這位，可這能折騰人，不說這個，你又過來幹什麼啊。”

    我拉著段超凡到他位子上：“我剛和張偉說了，他的事情我放手了。”

    段超凡一拍大腿：“對嘛，我早和你說過這破事不應該……咳咳，你沒收他錢，不幹了也無所謂。”

    我搖搖頭：“昨天收了定金，不過他沒要回去，也沒要我賠償違約金。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第二件事情，有人要殺張偉，他危險了。”

    說到命案，段超凡坐正了身子：“你怎麼知道的？訊息源可靠嗎？”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其他的。”我盯著段超凡的眼睛，很嚴肅地問他：“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咱們共產黨員可不能相信封建迷信啊。”

    “我今天見鬼了，親眼看見的，就是死掉的那個唐家材。”

    段超凡把椅子挪開了一點：“你可別嚇我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前段時間，是有這麼個人過來報案，說是他哥哥是被人害死的，訊息是他哥哥告訴他的。當時接待的是小劉，回來他把這事當笑話講給我聽，我也沒在意，你說的唐家材，就是他的哥哥？”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後還說了一句：“我看見唐家材衝我笑了，瘮人的很。”

    段超凡默然，唸了一句：“赤衣兇，笑面屍，鬼笑莫如聽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