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響，我被嚇了一跳，先把青藤古燈收起來，這東西太不祥了，太多的人都在惦記著它。至於小川子的屍體，我沒動，我怕等會兒叫來警察，這罪名按在了我的身上。

    出了內堂，先把門關好，下了樓，當鋪正門被推開了，但當鋪內沒人。

    我心想，是不是哪位客人來了，見當鋪裡沒人又出去了？

    也有這種可能，我家的當鋪是到了下午七點纔會關門，規矩是這樣的，但當鋪裡的人都很清楚，到了下午六點的樣子幾乎是沒人來。

    小川子的屍體還在上面，我不能多等，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隱隱綽綽間，有一個人影站在了我的身邊，我打了個激靈，連忙呵斥道：“誰！誰在那裏！”

    轉過身，身後是沒人，但在不遠處的接待休息處坐著一個男人，他戴著一頂圓帽子，身穿花綠唐裝，端坐在沙發上。

    是那輛桑塔納的主人。

    他眯著眼睛看著我，臉上掛著笑容，笑容很僵硬，像是被人硬生生拉扯成的。見我轉過身，他站起身來，目光看向了樓上，問我的那個小店員呢，怎麼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裏？

    說話時，他邁出了步子，想要上樓。

    我皺著眉頭，伸手攔住了他，用審訊的口吻問道：“先生，這麼晚了，您還來我這小當鋪，是不是有什麼不良的居心？我這當鋪雖小，但值錢的東西還是有幾件的。”

    “不不不，馮老闆，你誤會我了。”男人連忙擺手，依舊是僵硬的笑容，繼續說：“馮老闆，你這裏的血腥味很重啊。那東西，可不屬於你們馮家，我們家主子很喜歡，也願意出高價，你覺著呢？”

    我自然是拒絕，同時警惕的看著他。

    我家的那盞青藤古燈的來歷我自己都不清楚，之前有一個老夥計對我說，那盞燈不是什麼好東西，留在這個世上只是一個禍害，他跟著我爺爺幾十年，因為這古燈遇到了事兒，都有十幾來件。這老夥計離開前，又告訴我一件事情，馮家在一百多年前，是在四川安居的，那個時候起他們家就給我們當鋪做夥計了，期間又講述了很多在四川時遇到了事兒，這裏不能說，都是後話。

    唐裝男人見我拒絕，常嘆了一口氣，問我不想知道我那個夥計是怎麼死的？難道就不怕那青藤古燈的災禍降臨到我的頭上。

    說完這句話，我就忍不了了，這事情，一定是他做的。我不信鬼神，是個唯物主義者，家裏老爺子也有和我說過那些勞什子的東西，我都笑笑，覺著是他年齡大了，害怕死亡，所以才編出一些瞎話了。把唐裝男抓住，我掏出手機，說你別想跑了，看中了我家的東西，交易不成你還想偷東西，今天這事兒不給我交代清楚了別想出來。

    唐裝男微笑著，反手將我頂在了牆壁上，他的力氣很大，我沒想到一個看起來很瘦弱的男人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馮老闆，我可有提醒過你，那青藤古燈帶來的災禍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今天死了一個人，明天也會陸續死人。現在把它賣給我，這種事情就不會再發生了。你姓馮，但始終不是真正的馮家人。”唐裝男一字一句的說著，他的表情從微笑逐漸變成了猙獰，靠的這麼近，我感覺他的那張臉開始扭曲了，像是一張死人臉。

    嚥了口口水，我依舊是拒絕，顫顫巍巍的說道：“古燈我是不會交給你的，你就不要再繼續做夢了。我已經報警了，你殺了人，還想逃脫罪名，真……”

    我的話說到了這裏，就看見一群警察從外面衝了進來，端著槍指著唐裝男的腦袋。

    心想這群警察來的速度還真是夠快的，以前怎麼沒有感覺到。

    我被解放了，沒受傷，而唐裝男被帶走了，同樣被帶走的還有小川子的屍體。警方在我這裏做了個筆錄，我把事情的大概經過說了一遍，那唐裝男剛纔都想要殺了我，我自然是一口咬定人是他殺的。帶隊的隊長哼了一聲，說我這只是一家小當鋪，執照什麼的都有，但只是民營的，這種小當鋪還會有人來偷東西，真是笑話。

    臨走前，那個隊長還從我這裏順走牽走了一件字畫兒，不值錢，我雖然沒說，但這事兒我記住了。

    小川子的事情，暫時有了一個結果，由於我家當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很快在城隍廟這邊傳了起來，很多人都在說我收了一件東西，人家物主想要花高價收回去但被我拒絕了。說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麼臉再繼續做當鋪，別給當鋪行丟面子了。

    我生氣，但無招，嘴長在人家的身上。

    經歷了這件事情，我開始留心了，把當鋪裡的個別幾件帶回了住處，尤其是那盞青藤古燈，老爺子交代過，這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賣，也不能丟失。事發後的第二天，我就給小川子的家人打去了電話，並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小川子的家人，小川子的家人並沒有鬧，只是讓我代他們料理後世，說什麼想要讓小川子埋在上海，下輩子能夠投個好人家。

    我心寒，小川子的家裏清楚我清楚，他是家裏的老三，上面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大哥二十五六歲了，早已經結婚生子，但還是農民，大姐也嫁了人。小川子去年應該是回去結婚的，但是某天小川子告訴我，他不想回去。

    對於小川子的死，我心生愧疚，給他家打去了二十萬，算是慰問，畢竟我是小川子的老闆。我也清楚，小川子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下葬的事情我來做，同時，也開始找人幫我調查唐裝男。

    當鋪裡還有兩個夥計，年紀都不大，二十一二歲，小川子遇害後，他們就以各種理由辭職。我沒拒絕，這事兒發生在誰的身上，誰都不想再繼續留下來。

    事後，警察也有來過調查，說是調查，其實就是來我這裏順手幾件物件兒，至於那個唐裝男，我問了幾次，但對方告訴我，不該問的東西別問。我雖然討厭對方，但也沒法子，人家的身份擺著，我只是一個個體戶，沒背景沒實力的。而事後一週，警局那邊下來了批文，以我的當鋪經營問題，決定封鎖兩個月，要進行調查，並且要求當鋪裡的東西一件兒都不能動，都是要進行調查的。

    我一聽當時就不樂意了，這當鋪裡的東西雖然都不值錢，可都是當鋪的財產，另外，小川子的死總要給我一個交代吧。

    但是對方說抗議無效，上面發下來的規矩，說我有本事鬧到上面去。我當即就慫了，心中暗罵這群畜生，沒了你們，我自己想辦法調查小川子的死。

    當鋪被封，我只好先處理小川子的後事，也沒忘記暗中調查那個唐裝男。唐裝男來歷不明，姓什麼叫什麼也都不清楚，我讓朋友幫我查了車牌號，幾天後，人家問我是不是招惹了什麼大人物，車牌號根本就不給查。

    事情過了半個月，警局那邊找上我，說是這事兒調查清楚了，小川子不是那個唐裝男殺的，這是一起離奇的自殺案件。又問我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沒有告訴他們，一個個的都懷疑是我殺了小川子。

    我知道他們想要得到的是什麼，無外乎是那盞青藤古燈，古燈我當時就給收了起來，關於小川子死時手裏拿著古燈的事情，我也沒有說出來。又調查了兩天，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事了，當鋪雖然可以恢復正常的執行，但是每天都會有條子過來檢查。

    一來二去的，就和這次出警的隊長聊上了，他姓陳，本地人，說我這當鋪看起來很小，但是年頭都比其他的當鋪大，小川子死了，肯定是有人惦記我這裏的東西，警方出人是爲了保護我這當鋪的安全，也是爲了保護我的安全，同時提醒我不要再暗中調查那個唐裝男了，那個人背後的傢伙是我招惹不起的。我只能點頭答應，又問陳隊長，那個唐裝男叫什麼，為什麼不是他殺的，他可是想來我這裏盜竊東西呢。

    陳隊長陰沉著臉，拍著我的肩膀，再次提醒道：“馮老闆，我知道你心中有著很多的疑惑，但是你也要清楚，你那個小夥計人都已經死了，你做這些事情，只會給你身上招臭。至於那個人，被抓當天就被放了，上面下來的命令。”

    我說我知道了，就是想不明白那個人是什麼人，想弄清楚。

    陳隊長說我這人真倔，有些東西是不需要刨根問底的。說話間，陳隊長左右看了看，小聲的說道：“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看你還在堅持，就說了吧。我聽說，這件事情和馮家有關，聽說那個人是馮家派來的，想要拿回去什麼東西，具體是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我皺眉，拿回什麼東西？古燈？是了，一定是古燈，那個馮家，在打古燈的注意。

    陳隊長見我皺眉，問我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我搖頭，說沒事兒，只是為小川子感覺到可惜。而有了這條線索，我也開始在家中翻找有關馮家的東西，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然而很可惜，什麼都沒有。我也在想，陳隊長口中的那個馮家，和我們家是什麼牽連，為什麼他們想要買青藤古燈。

    相安無事過了一週，陳隊長來找我，他腆著臉笑，說：“馮老闆，我們在這裏蹲了一個星期，既然沒有什麼發現，警局那邊也要求我們撤回去了。只是，你看我們……”

    我招手，說這事兒我明白，自然是不能讓大家辛苦。他的想法我清楚，不就是想從我這裏拿點兒物件兒回去嘛，我在二樓找了一圈，拿來了兩張字畫兒，姓陳的喜歡字畫兒，而字畫兒造假最多，之前有一個客戶典當了很多的字畫，我知道是假的，但是工藝很高，也沒想到現在能夠用上。

    把字畫交給了姓陳的後，他離開了，臨走前交代，不定期會來一次檢查，如果我有事兒要外出，需要把封條貼上，再去警局補張宣告。我心裏窩火，什麼屁事兒都沒做，就被勒令不定期搜查，把我這裏當成什麼了？自家後花園？

    當鋪裡沒有生意，我又無法調查唐裝男，只好把這件事情擱置在一旁，那群人應該還會過來的，古燈他們還沒有拿到手。上了二樓，我決定把當鋪再收拾一下，清點一下物件兒，把這筆賬記下來。二樓是倉庫，老爺子在的時候經常一個人上來清點東西，我也會跟著來，這裏除卻當鋪收的物件兒之外，還有一些書，老爺子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我上二樓來也是爲了清點那些書，之前也來過，書都沒丟。

    可是今天，我在清點這些書的時候，赫然的發現有一本書被動過了，書裡面似乎夾著什麼東西。我把書開啟，裡面躺著一封黃皮子信封和一張字條，信封上寫著家書兩字，又標註馮家，而字條上寫著一句話：馮燾，你鬥不過我的，古燈，你會親自給我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