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為什麼？

    我怔愣下，看著繡球姑娘的臉，有些發毛起來，因為表情明明是柔美，語氣還放輕放軟，但搭上這話時，她眼裏的笑意就像忽然不見一樣。

    是怨悶油瓶他砍了繡球？還是怨我當初要悶油瓶別去撿那粒繡球？怎麼說，我跟悶油瓶都算虧欠她，原本還以為她嫁入齊家，對她來說會是段好姻緣，不過現在看看齊家，齊當家重病不起，齊大少爺除了病弱，還不知道他存了什麼心，而齊羽……還下落不明，跟齊家有關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最要緊的是，齊家這從張家那迎娶進一位大妖怪進來。

    要是齊家是讓妖當主事的人，要一個涉世未深，甚至沒再接觸妖怪的姑娘接納這一切，似乎是有些太為難她了。

    ‘雖然怨你們、氣你們，但或許早一開始就不該把婚姻大事交給天去決定，現在是食苦果了吧。’她說這話的神情像看開，沒有怨懟、恐懼的神情在。

    繡球姑娘又換一次水，便起身擦我的胸膛，過近的距離，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她的髮絲在輕搔我的面板，還有聞到她身上的胭脂粉味。

    可惡……要是可以動的話！我努力的想要避，但身體卻被凍住，面對現在這種窘困，多少記恨起凌寒那傢伙來！

    我只好閉緊眼，好一會才眯開點縫來偷看，女性歪頭時肩頸拉出的漂亮弧度就這樣近在眼前，依著垂落的髮絲看下去，不小心就把目光落在她渾圓的胸口，我嚇一跳後立刻把目光又移回她脖子處。

    啊啊——小畢方！快來幫我傳話啊！

    小畢方很厲害的接收到我這念頭，拍著小翅膀飛到繡球姑娘的背後，吐一口火焰後的模樣，好像在問我說：滅了她？

    當我沒說。我直接放棄小畢方這法子。

    我又看了看繡球姑娘，思付著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她知道我在想什麼，就注意到她的後頸，長髮覆蓋的地方，爬出一隻小小的黑蜘蛛，而她本人沒注意到有東西在脖子上爬的樣子。

    在沒法用手撥，也沒法用話講，我糾結好一會後，纔在繡球姑娘靠得更近時，朝她脖子輕吹口氣，很輕易的就將小蜘蛛給吹飛，後頭等著的小畢方，立刻飛掃而過，生吞掉來不及逃生的小蜘蛛。

    ‘嗚——’

    我被繡球姑娘輕哼一聲給驚悚到，擔心對方以為我在輕薄她，我很忐忑不安的望著一手壓著脖子另一手捂著嘴，連退好幾步的繡球姑娘。

    我真的沒有要輕薄你的意思！我可以發誓！

    努力的想把這話喊出，要舉手向天發誓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根本動不了。

    ‘嗶？’

    快放把火把我這身冰給燒了！

    小畢方疑惑下，下秒就驚恐的飛遠。

    靠！

    ‘咳…咳咳咳咳咳——’

    繡球姑娘突然掩嘴急促的咳著，用力到咳出血時，我滿是擔憂的瞧她的情況。

    沒事吧？

    ‘小爺——…’繡球姑娘的唇被血染紅，面頰因連續的咳嗽紅潤起來，雖然看起來相當虛弱，不過神情什麼的都變了，不再看起來那麼看透生死的絕望。

    她摸著自己的後頸，確定好幾次她的脖子上已經沒東西，才漾起鬆一口氣的笑容。

    ‘不…青盤大人，求您救我一命！’她很慎重的一拜，起身時，雙眼通紅泛滿淚水。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轉變來得太突然、太快，我一時間搞不清楚繡球姑娘她的心思。

    我張著嘴，繡球姑娘也像讀懂我急切想問的問題。

    繡球姑娘擦拭眼角的淚，儘可能的穩住她的情緒的說：‘齊家大少爺想再迎娶一次他們的神明，我…不想像太太那樣……那、那已經是妖了！’

    太多的訊息在我腦裡炸開。

    齊家的神明說的應該是狼蛛，當初迎娶狼蛛與簽訂契約的人都是齊鐵嘴，但契約是沒辦法那麼輕易解除跟換人，除非是有一方同意而下了命令。

    如果當初張家將妖分給其他八家時，希望不只有一代擁有，而是讓妖與家族成密不可分的關係，不斷有後代來繼承那份契約的話………

    那個妖會一生受制於家族，而承擔這一切的家族，倒像把一桶炸藥埋在家裏一樣，活在危險跟恐懼中，那這樣…造就這雙輸與雙贏場面的張家，到底是在盤算什麼？

    不過張家想做什麼，現在已經無從而知，而要緊的是，齊家過繼那契約的方式，還有娶進來後，似乎會附身在女主人身上！

    想到此我看了眼繡球姑娘，忽然慶幸自己現在沒辦法說話，因為忽然想到齊家的大少爺會不會是爲了繼承契約才娶繡球姑娘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只是一般人的繡球姑娘要怎麼辦？不插手管的話，她只會成為齊家的犧牲品。

    忽地，門被猛力的推開，就見齊大少爺風風火火的走進來，不知道的人光看那氣勢焰，大概會以為是來捉妻子不貞的證據，也因為忽就冒出這念頭，所以害我也緊張了下。

    好在繡球姑娘離我有幾步的距離，她迅速的擦掉淚水，不慌亂的站起身，那態度應該是在恭迎她的夫君，同時剛向我求救的激動神情，也在這時收得一乾二淨，又是開始看的她，溫婉、淺笑卻空洞的雙眼。

    齊大少爺掃了我們倆幾眼，沉聲問：‘擦好了嗎？’

    ‘是。’

    ‘那要帶他去見當家了。’齊大少爺在說到當家時，露出淺淺的笑意。

    我看那笑容，忽然很確定他口裏說的當家，一定不會是齊鐵嘴！

    繡球姑娘聽命的走至我身前，為我重新穿上衣服。

    ‘小爺你這是出什麼事？看起來沒法動也不能說話。’齊大少爺看了我大概覺得我怎變像個人偶似，好奇的一問。

    託凌寒那傢伙的福！

    ‘不過看起來還是能畫妖的樣子。’齊大少爺說。

    果然有在盤算什麼。

    繡球姑娘跟她的丫環一起過來把我扶起，爲了不讓她們太過吃力，我試著拖著我的左腿，把力氣全放在右腳上的往前走。

    可以感覺到，撐住我前拖的兩位女性渾身發顫，不知道是因為用上太多力氣，還是在怕現在要去見的當家。

    走在前頭，挺直腰桿的齊大少爺，沒有手下隨行在他身邊，甚至連貼身小廝也沒有，但在我還是疑惑齊家現在怎麼還只見到這三人時，瞥見到幾間沒點著燈，陽光也少照進去的房間，裡頭的地板倒躺好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