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我走過去才知道閃閃的亮光是水波的光,是一條穿了這片林子的河流,月光把水面照得一閃一閃,但林子裡的視線還是很糟很暗;我看到那邊的方向有個黑漆漆的身影,似乎被水波的光給吸引,而坐在樹邊那望著那條小河。
撿了根剛嚇著黑泥人的細枝,悄悄的往那個方向靠近,想在驚動到他前,從後方制住那個身影,手纔剛伸出去要抓住,想講出的別動的話都還沒說出口,那人就猛然回過身,我眼前的景象突然就劇烈移晃,等我意識到我被對方給擊倒,我已經被他用手給壓制,自己的背狠狠撞上地面,讓我痛得哀叫不斷,而脖子在我一動就被一把又冰又利的刀子給抵住。
頓時,我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因為脖子一抹,我的命就會這樣沒了,在以為黑泥人會直接給我一刀,但他落下的頭髮卻搔得我想躲開。
‘呃、頭髮?!’沒有黑泥人逼進時難聞的味道,壓住我的身體似也比跑跑跳跳時來得高大許多,而且這身上的味道感覺還頗熟悉的……
我轉過頭正眼看著壓在我上方的人,就對上那雙波瀾不驚、如墨玉般的眼睛,總是很容易的就吸引住我的目光。
而悶油瓶穿著還是之前選卻是全黑的服飾,加上一頭黑長髮,如果混入林子,我可能會把他當成是黑泥人的兄弟也說不定,而他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現在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吳邪。’撤下黑金古刀,沒再抵住我的脖子,手反而碰上我的臉頰,用拇指擦著臉頰邊的皮肉。
我憋著一口氣不敢撥出的瞪著悶油瓶,完全忽略他的手正擦著我的臉,最後不自覺得脫口說出:‘這…天譴來真快!’
悶油瓶一臉不解我話中的意思,而手指擦拭臉的動作沒停下,甚至還拉起袖子的擦,都讓我覺得這悶油瓶不會是想從我臉上擦下層皮吧!
想想,莫名的覺得非常有可能,畢竟我先前頂得是一張王盟的臉,他會懷疑吳邪的臉下是其他樣子也是有可能的。
‘等等、別擦了!這真的是我的臉,再擦下去就要被你磨破皮了。’我連忙擋住我自己的臉,護著就閃躲悶油瓶的手。
‘我知道。’悶油瓶拉開我的手,盯了我的臉看一會。‘你這沾到墨。’
‘呃?我沒注意到。’摸了下剛被擦的地方,或許被悶油瓶給擦乾淨了,倒沒摸出什麼。‘這用水洗一下就好。’
悶油瓶淡淡應了聲,便從我身上離開,頓時壓在上方的重量沒了,也使我輕鬆許多;準備爬起身就瞧見悶油瓶主動的伸過手來,我笑笑的握住,還沒使勁,悶油瓶就拉著我起來,這一扯,從手臂拉動到我的肩頭跟後背,猛然的抽痛害我直接兩腳一軟的跪下去。
我像個老頭子似的壓著自己的後背,痛不欲生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這纔想起自己被那黑泥人給狠踩了好幾腳外,剛還被悶油瓶那樣推倒在地上,背部等於受了一連串的撞擊,不用看自己的後背,光這樣的痛法,後面肯定青了一片。
悶油瓶也立刻鬆掉扯得力勁,蹲下來想看我傷到哪。‘背在痛?’
‘嗯…現在大概一片瘀傷吧。’
悶油瓶拉了下我,似乎要我起身,我兩手抓著他,邊忍著痛邊讓悶油瓶帶著我走到水邊。
‘要做什麼?’我仰頭望了他一眼,悶油瓶就手伸過來解我的衣釦,在看到我胸前的一塊衣料被畫出一道口,悶油瓶沒啥變化的臉甚至還微眯起眼。‘等…等等!停一下,別解了!我沒有被劃傷!’瞪著要直接摸進來的手。
努力掙扎一番,我才扯著被解開大半的衣口,後退了一大步。
‘背得上藥。’悶油瓶站在原地不動,沒有直接向前解了我的衣服,但他的眼神也看得出他不會退讓。
‘……………’現在終於知道這人把我拉到水邊是這邊視線比較亮,比較方便來折騰我身上的傷。‘回去再……’
悶油瓶也不跟我廢話,就我這靠了一步,一瞬間就逼近到我的面前。
‘好好!我脫、脫就是了。’我長嘆了口氣。發現自己怎麼也無法勝過悶油瓶這人,總是無奈的順著他比較多。
我認命的解完長衫的扣子,儘量的不動到肩頭的脫掉上衣,光著上身在夜晚的林裡並不怎麼好受,一陣風吹過來就讓我顫了下。
‘噫…今晚怎麼這麼冷。’我搓著手臂,想要讓身子暖一點,手一碰到自己的身體,就覺得比平時涼很多。
悶油瓶點燃他剛堆好卻一直沒點火的木堆,有了些火光後便招手要我靠過去,我捂著我覺得最寒的胸口,纔剛要靠過去的腳步就頓住,低下頭看剛手掌摸到的位置。
‘吳邪?’
我嚇了一跳猛抬起頭看向悶油瓶,爲了不引起他的疑慮,我連忙坐到他的身邊,然後背對著他,確定他轉身去翻找行李裡的東西,我才又仔細的看我自己捂住的胸口。
左胸口處原本有一片薄薄貼緊面板梅花印,如今在旁邊又多開了一朵梅花,摸起來像碎冰一樣感覺的面積,也隨著那兩朵花擴大。
‘很冷嗎?’
悶油瓶的聲音突然湊過來,害我嚇得猛顫了下。‘…還好。’
‘嗯。’悶油瓶似乎不想讓我掙扎,以不大的力勁掐著我的後頸,這樣的一碰讓我反射性的縮了下肩,但隨即就放鬆下來。
帶有些熱度的布先擦著我有些疼的肩頭,我偏頭一看,發現悶油瓶不知何時弄了水盆在火邊烤,讓冰冷的河水多了些熱度。
不太燙的溫度一接觸到我一身涼的身子,立刻讓我舒服的微眯起眼,雖然有時會痛的讓我低叫出聲,但不算太難忍受,悶油瓶擦到我的後背時卻停下了動作,我回過頭卻發現他盯著我的背在看。
‘怎麼了?’
悶油瓶用手指依著我後背的某處畫了個形,就算不知道他在畫什麼,我還是知道他畫的位置是我被黑泥人踩中的地方。
‘這是小孩的腳印。’
不知道那印子是多明顯,能讓悶油瓶光看瘀痕就知道對方是多大年紀,不過剛看黑泥人的樣子,個子不高倒真的有幾分小孩樣,但他捉銀流到底想做什麼?
感覺悶油瓶又默默的幫我擦背,也沒提問什麼,反而是我先憋不住的問:‘不問我被什麼所傷嗎?’
‘你肯說嗎?’悶油瓶只是淡淡的回問句。
‘……是不太肯。’
‘嗯。’
我聽到啵的一聲,後頭傳來藥酒的味道,悶油瓶將藥酒倒在掌中搓滿整張手掌,在動手擦藥前,悶油瓶突然抬起頭跟我對上眼。
‘不生氣了?’問。
聽的出悶油瓶在學我反問,問我會氣他追上來的事嗎。‘我阻止的了嗎?’
‘沒辦法。’
‘……………’這人回話怎聽怎麼就有種囂張感在裡頭。‘就算我什麼也沒解釋你也不打算走就是吧?’
‘嗯。’
‘就算遇到很多不可解的事——等等我還沒說完!’話還沒說完,就被悶油瓶扳正身體,沾滿藥酒的右手就直接揉上我的肩。
藥酒又辣又刺又熱的刺激面板,像被人塗了層辣椒油在面板上,刺的我直想離悶油瓶遠遠的,但卻被他用一手給生擒著;藥酒的確讓人很難受,但更難以接受的是悶油瓶下的手勁。
他孃的真的痛到淚要飆出來了!
看我痛紅了整張臉,悶油瓶才停下動作,一臉淡然卻堅定的說:‘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留著。’
‘……留著讓你現在來殘害我嗎?’剛被悶油瓶揉的地方已經一片發麻,雖然很燙熱但也沒一開始痛,但過程那種手勁自己真的吃不消。
注意到悶油瓶微沉下眸光,那像神獸炯炯有神的眼神立刻少了些,我撇過臉不直視:‘輕點……我雖然不怕死,但還是不喜歡痛。’
悶油瓶的手再次揉起來時,真的也比第一次輕多,但每個地方卻費了更長的時間,不過像極按摩的感覺讓我眯起了眼享受。
‘……小哥…’感覺很久沒這樣喊他了,我突然的喊他,讓他動作頓了一下子。‘你聽過指月割耳的傳說嗎?’
悶油瓶點了點頭,手指的動作卻沒停下。
‘這是大家耳熟能詳,但傳說的意義卻很容易失傳。’悶油瓶揉到我最痛的背,讓我忍不住弓著身子想躲開,雖然力勁放輕了,但還是讓我痛得眯起一眼,微張著口想喊痛。‘唔……我們忘了,月會有陰時圓缺是因為有種叫銀流的妖住在月上,成了月之陰……聚、聚起來躲起來是因為它們天性膽小,人只是無心的一指就能讓它們受到驚嚇,然後它們就會經過月映之處來到地面,割下最容易取下的雙耳當作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