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葉小天五指突然收緊，悲憤道：“我不該問的，青瀾，你別說了……”他雖已儘可能淡然道來，葉小天又怎可能不知其中苦楚？‘挑筋剔骨’什麼意思，‘予取予求’什麼意思，只要稍加聯想，即可明白其中痛徹肺腑的悲哀！

    青瀾愣了愣，伸手輕撫葉小天腦袋，沉默片刻，又繼續說道：“不過，七年之後他將封印我的降妖卡贈送給葉氏先祖葉冰，日子就好過多了。就好像你當初與流焰締結的關係一般，他親手將桎梏我的降妖卡撕得粉碎，將其中法陣之力全部轉贈予我，並且憑藉自身對降妖卡精湛的掌握，使我倖免於‘狂化’或者‘魔化’，讓青瀾感恩備至。”

    “啊，所以你就與他締結了守護契約，成為葉家守護神？”這麼說起來，似乎也不無道理。

    “契約的一部分是這樣，”青瀾笑了笑：“另一部分則是，以獲得我的絕對忠貞為代價，他將降妖師所有技藝以及降妖卡的製作方法傾囊相傳予我，甚至協助我製作出足以封殺宿敵的降妖卡，助我報了這７年羞辱之仇。”

    “這麼說，青瀾也是降妖師咯？”葉小天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瞪大雙眼瞅著他，眼神中沒有嫉妒或羨慕，只有衷心的歡喜。

    望了一眼在桌面上攤開一片的降妖卡，青瀾不禁笑出聲來：“作品都這麼多了，我還能否認什麼呢？”說到這裏他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也無妨：其實降妖師的存在基礎屬性特徵及修煉原理，正來源於靈妖，只不過借取其人之道，變了法地還治其人之身，如此而已。”

    “……”談話談到這裏，葉小天突然打心底冒出一個念頭：青瀾他，真的反對降妖師麼？據說是從一開始就反對的，可是我怎麼聽著聽著感覺一點不像啊？

    當然這問題小天沒敢當麵追問對方，他隱隱約約揣測到，也許青瀾本身也有難言之隱？青龍雖然高貴，可畢竟不是諸神，或許在他上面還有‘領導階級’？又或許一開始降妖師並不盛行，所以即使存在也並無大礙，可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修煉者步入這一行業，靈異界的‘巨頭們’覺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原則性的侵犯，在得知青瀾和葉家關係之後，纔對其下達疏遠甚至放棄家族命令的吧？

    據說他是有屢次規勸家族的，可是好幾代族長下來沒有一人理會青瀾，所以，到最後，葉家就這麼被放棄了啊！

    可是這能怪得著青瀾嗎？他幾乎都已經和家族明說了最後的結果，可葉家充耳不聞，一定要一意孤行，到最後家破人亡，豈不是死有餘辜？

    呃，這麼說自己爹媽當然不好，可是就事論事，也確實如此啊。

    當葉小天告別青瀾回到自己居所的時候，看見流焰正在好整以暇地在院子堆雪人，看見小天，他笑眯眯地回過身打了個招呼，然後從褲兜裡掏出兩粒紫黑色熟透了的葡萄（外地拐帶回來）仔細地鑲嵌在雪人腦袋上，接著再抓起旁邊早已準備好的胡蘿蔔……

    葉小天痴痴傻傻地站在旁邊看著，良久，一動不動。

    “小天？”流焰奇怪地瞪他：“怎麼了？”

    “呃……”葉小天習慣性地伸手揉了揉鼻翼，裝作滿不在乎地問道：“流焰，你告訴我，被封入降妖卡什麼感覺？會不會很疼？”

    “啊，這個嘛～”抬起腦袋努力回憶了一下：“是很疼吧，我記得當時每一個作為禁錮銘刻在我身上的咒符就好像燒紅的烙印一般，痛徹肺腑卻又絲毫叫喊不出聲音，甚至不能掙扎，那滋味確實讓人生不如死……”葉小天好像石化了一般突然停止了動作，甚至入神地連呼吸也放輕了，他伸手拽住流焰的手臂，薄薄的雙唇抿成一條隱忍的曲線，目光深邃地望著他。

    那眼神中分明寫滿悲哀憐憫和無限疼惜的複雜感情，流焰又怎會看不出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道：“已經過去了。”

    “嗯。”葉小天閉上雙眼，重重點了點頭。

    爲了個人私慾而讓別的生命承受這麼痛苦的禁錮，降妖師果然是罪孽深重的職業啊！

    所以，這是一種只適合囚禁和懲罰惡人的刑具，就好像青瀾所做的那樣，它確實不適合在世間廣泛流行呀，即使再弱小的生命也不應該被如此羞辱和踐踏。

    這也是，為什麼他會主張封禁這一職業的緣故吧。

    雖然因為生病的緣故，這幾天師父並沒有刻意讓小天做過多的練習，可是叮囑過他晨跑是無論如何不能少的，並且在空餘時間還需努力嘗試著將體內靈氣凝聚成‘源’。

    小天幾天嘗試下來，雖還沒有達到真正能將體內靈氣凝聚成功的地步，可是在意念驅動之下，身體中所有閒遊的靈氣都開始向胸口匯聚，再加上本身又能無時無刻從空氣中汲取靈氣，使得這種有目的的積累程序十分迅速，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們一絲一縷的遊走動向，不僅如此，雖然微弱，卻好像真的能漸漸控制得了了一般。

    最讓葉小天激動不已的是，在進入雪域幻境之前，青瀾曾告訴過他，‘奪魂劍’一共有著三種可塑形態，需要以自身意念控制方纔能加以改變。也不知道是否這段時間努力凝聚靈氣或者心中存在強大意念的緣故，他在無意之間居然窺伺到其中奧義，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訓練掌握之後，已經達到能熟練運用的程度。

    除了本身長劍的形態，奪魂劍小天意志的驅使下還能化作一條長度在六十米內自由伸縮的皮鞭和一隻可以丟出後旋轉一週再返回主人手中的大型迴旋鏢。小天雖然對奪魂劍這兩種附屬形態的控制並不十分擅長，可是因其特質及控制距離各有千秋，或許能在某種特殊的狀態下使用到也不一定吧？

    已經好幾天沒敢去禁地溫泉了，不為別的，只是害怕看見小翼而已。

    不知道怎麼的，也許來自於對方的敵意，葉小天直覺地認為自己還是儘量迴避在她眼前晃悠比較好，雖然也稍有傷害到那麼個小孩子的罪惡感，可那傢伙……小天真的很無奈，說當她是孩子吧，有時候又能做出讓人怒不可遏的壞事來氣人，說不當她是孩子吧，好像也未免太狠心了。

    正當他一邊晨跑一邊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察覺到身後射來一道帶著嚴重妖氣的凶神惡煞的目光。

    呼——！！

    還沒等葉小天反應過來，身後驀然襲來一股狂風，狂風中一道道陰寒的白光接連閃爍，彷彿帶著碎金裂石的力道一般呼嘯而至！

    幾乎沒有第二種考慮，奪魂劍瞬間出鞘，在反身緊貼地面向後躍出的同時，葉小天毫不猶豫地將劍鋒向半空中揮斬而出，‘唰！’地一聲，居然真的在那瘋撲過來只顧攻擊而毫無防禦的傢伙身上拉出一抹血痕！

    一陣受力騰空而起的雪霧中，雙方各自往兩個方向滑出老遠，在經歷第一個生死交錯般的照面過後，落地翻滾，續而又飛快地跳了起來。

    那是……Q版白虎？！

    確實是一隻帶著一道道虎紋斑痕的白虎，模樣也生動傳神，氣勢更加威猛不可小覷，落地之際身後甚至一道道光影離幻重疊，頗顯神威，可是，可是……就憑它那比樹熊大不了多少的體格，或許能同猩猩猴子一拼高下，想要對付人類，似乎還稍有差強人意。

    更何況葉小天一劍下去，將它右爪劃傷，拉出一條長長的傷口，在地面上濺射出斑斑血漬，哪裏還叫人有絲毫畏懼的模樣？倒有些讓人心疼。

    “小翼？”受傷的不止是它，葉小天左肩心口方向亦被它拉出三道撕裂的傷痕，所幸傷及不深，“是小翼麼？好吧，上次雖然是你犯錯在先，可是我也承認自己出手稍重了一些，彼此道歉如何？”這地方除了那小傢伙，實在想不出誰能化作這副嬌憨可愛的模樣。

    “胡說，你明明就是故意的！自從你來了以後，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了！你奪走了屬於我的一切！我最討厭最討厭你了！！”小老虎咬牙切齒呼呼直哼哼，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最後還十分滑稽地冒出一句：“我不是小翼，你認錯人了！”

    “……”這小傢伙！葉小天哭笑不得，收回寶劍無奈道：“那你想怎樣？”

    “我咬死你～！！”話音未落，它又撲上來了。

    這這這，哎，這話也未免太可愛了吧……

    如果不是他們兩者之間的實力懸殊，葉小天或許真的會抱著這小傢伙好好打一頓屁股，可惜自從上次出其不意傷了她之後，小翼對他是格外痛恨，這回可真是下了決心要將葉小天碎屍萬段才肯罷休。

    虎爪落地，一聲震懾心神的虎嘯破空而出，葉小天剛好側身閃過小翼一記撲騰，乍聞這一聲嚎叫，登時如同被定身似的覺得頭腦發暈，渾身上下動彈不得，大約持續了一秒的時間，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一記虎掌已經不客氣地拍了過來，‘啪’地一下，將葉小天整個身子往前方大幅度拋上半空再狠狠摔下一道斜坡，接著又‘骨碌碌’滾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