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雖然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可聽他親口說出來卻讓小天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不由得嚥了咽口水，瞪著雙眼張著嘴，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青瀾卻毫不介意地躬身從辦公桌最下層上了鎖的抽屜裡取出一隻好像《漢語大詞典》一般大小的暗紅色錦盒，葉小天見狀急忙迅速地將一盤纔開局的棋局收拾了回去，又將棋盤移至一旁，這才探過身子，雙手撐在桌子上，好奇地伸著脖子看過去。

    這隻錦盒卻不是從上端開啟的，它在一較長側面上左右分設三排暗格，每一排暗格又上中下分為三層，每一層就好像一隻小小的抽屜，不過卻不是一般人能隨隨便便說開啟就能開啟的。

    “小天，你坐過來吧，”看著葉小天一副十分好奇卻又不好意思動作太大的尷尬模樣，青瀾不由得輕輕一笑，道：“或者我們去會客廳中的桌子上拆開了看。”

    “啊，嗯，好啊！”葉小天當然巴不得了，顧不得雙腿痠麻，跳起身來將棋盤棋罐還原，隨著青瀾又改去了會客廳。

    客廳中的結構樣式頗似中國古代高官宅邸會客客廳裝潢，字畫古玩、翠屏疊嶂，古色古香的座椅茶几，將整個廳堂布置得典雅肅穆卻又不乏生動傳神之處，一向是深得對中國五千年裝飾文化崇敬備至的葉小天喜歡的。

    青瀾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來，重新戴上左手手套，口中低聲吟誦一串魔法咒文，以食指指尖在空氣裡劃出一道詭秘的圖騰，流光飛舞中，輕輕將其附著在錦盒盒蓋一道與之相契合的暗紋紋理上，只聽‘咯嚓’一聲，錦盒迅速地往周圍推開九層色彩各異的光環，其中塵封許久的封印驀然解開。

    降妖師果然是罪孽深重的職業啊！

    當葉小天看見青瀾錦盒中分門別類存放的許許多多張以禁錮人類靈魂製成的降妖卡的時候，不由自主地這麼想到。

    青瀾依舊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眼神中看不出半分愧疚或罪惡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僵硬在一旁的葉小天，輕笑道：“你在害怕麼？”

    我在害怕麼？

    葉小天此時此刻也情不自禁地詢問自己。

    可是，當他仔細讀懂青瀾眼神中那一抹溫柔的時候，所有的恐懼都不由自主地退散開來，於是小天搖了搖頭：“葉小天這條命是你給的，即使你隨時隨地想要收回它，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覺得青瀾不僅僅是葉家的守護神，還是值得我信任的朋友，我相信你做的一切。”說著，小天看了看整整齊齊排放在錦盒降妖卡：“都是他們咎由自取吧？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剝奪無辜者的性命。”

    “大部分是罪孽深重的重刑犯，也有在戰爭中屈死而又不願轉生的靈魂，但也並不完全是。”青瀾右手輕扶錦盒，左手輕輕地從其中翻出一張六、七歲小女孩的卡片，嘆息道：“我在一場瘟疫中遇見這孩子的時候，她已經奄奄一息，她對我說她害怕死亡，害怕這世間無盡的苦難，只想找一處安逸的地方躲藏起來，偶爾能夠出來自由地玩耍就好了。”

    葉小天接過青瀾遞給他的卡片，注意到卡片背面的空蕩蕩的，不僅沒有標註等級，甚至連附屬星級也沒有，除此之外，更讓人意外的是，這張卡僅僅勾勒了一道那女孩的形象，中間竟連一道束縛法咒都沒有用上，簡單得讓人吃驚。

    “好像……嗯，這應該不算完整的降妖卡吧？”葉小天將它還給青瀾，對方接過，輕易地將卡片彈射出去，‘嘭’地一聲，在空中暴起一團柔黃色的光芒，底卡與表面附著的薄片在空中交錯出兩道弧線，翻飛回青瀾的手中。

    一名扎著兩條俏辮子，身穿花格子及膝連衣裙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出現在二人身前。

    她好奇地歪著腦袋望向葉小天，身體卻一頭扎進青瀾懷中，雙手緊拽著他的衣襟，好像小貓咪似的摩挲親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小天，你等我片刻。”青瀾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腦袋，抱著她往屋外走去，吩咐門前的童子：“小溪，你帶這孩子去廚房看看有什麼糕點給她一些，再陪她到處玩會，記得別太晚回來就行了。”說完又溫柔地對懷中的女孩道：“寶寶，你和這位小哥哥出去玩會，想要什麼指給他看，小心別摔跤了。”說完，放她下來，目送童兒與小姑娘漸漸遠去。

    葉小天聯絡到七歲時自己第一次開封玉面白狐時的情景，不禁感慨道：“真奇妙啊，明明只是靈魂了，封入降妖卡中之後竟能獲得與生前同樣的形體，除了不能說話之外，簡直看不出和真人有什麼兩樣。”

    “除了不能說話，還不能絲毫反抗主人的意志呢。”青瀾關門回來，深深看了一眼葉小天：“除非本人自願，否則被禁錮在降妖卡中被作為奴隸驅使真的是一種極致的酷刑，特別是當其持有者本身性格殘忍暴虐的時候。”

    “咦？”葉小天奇怪地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道：“青瀾，聽你說話這口氣，竟好像自己深有體會似的。”

    青瀾不語，輕笑著悶哼一聲，手腕一翻，又打錦盒左上方一格中取出一疊色彩各異的降妖卡，‘啪’地一聲翻撲克牌似的置於桌面，淡然道：“他們都曾經是在這世界上叱吒風雲的降妖師，修為高深卻居心險惡，其中不乏心狠手辣之輩，經常爲了私慾而將俘獲至降妖卡中的妖魂折磨得生不如死……降妖卡不僅能禁錮魂魄，只要維護得當，還能讓其中靈魂得以地獄般的永生呢。”

    “啊！”葉小天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見那二十餘張降妖卡中，綠色和黃色佔據了大半，少有數張橙色的，卡片背面等級評價也都在３B並附帶八星級以上，以一顆星代表一層功力來算，他們中最弱的也是３Ｂ級第八層高手，而黃色降妖卡中２Ａ、３Ａ和綠色降妖卡的Ｓ級魂魄皆不在少數。

    倘若品行不端的話，修為越高反而越窮兇極惡，這層道理葉小天自然明白。他的目光掃過這一群面目或虛偽或狡黠或冷酷邪惡的傢伙們，最後落在了一張青色的降妖卡上面，驚詫地抽了出來，翻過麵來一看，真的是ＳＳ！

    “雙Ｓ降妖師？！”要知道，洛蒂瑪依上有記載的降妖師和靈異、妖獸一樣，最高都沒有超過Ｓ級的，葉小天卻在青瀾收藏的中翻出一張ＳＳ級封印著人類降妖師魂魄的降妖卡，這意味著什麼？難道……

    “不錯，禁忌黑魔法操縱者。”青瀾苦笑一聲，他沒有特意指出，卻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小天將它翻了出來，看來這孩子的心靈觸覺已經越來越敏銳了：“我所以研究使用降妖卡封印人類的靈魂，皆是爲了能親手捕捉到這個人。”

    “呃，”葉小天皺了皺眉頭，將目光凝固在青瀾嚴肅的面龐上，遲疑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道：“他是不是犯下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大錯，必須要以此嚴懲不貸？”

    青瀾笑了笑，嘴角泛起一抹不可褻瀆的孤傲：“他犯下最大的錯誤，就是殺死我之後將我封印至降妖卡中，七年折磨仍沒將我弄得神形俱滅，居然還自恃修為清高無人能及，堂而皇之地將我轉贈予他人。”

    “青瀾……！！”天哪，不是吧！葉小天上前一步，憂心忡忡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就好像在自己心目中神聖不可侵犯的部分被什麼東西褻瀆了一樣，內心中豁然涌起一股莫大的憤怒。

    “……已經過去了，別擔心。”青瀾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也正因為如此，我才能遇見葉家先祖，並與其締結下契約，成為葉氏守護神啊。”

    “遇見葉家？締結契約？到底怎麼回事呀？”葉小天一頭霧水，雙手拽住他的手臂晃了晃，焦急道：“還有，青瀾你不是早已突破３Ｓ範疇，已經達到上天入地隨心所欲的地步了麼？為什麼還會被區區２Ｓ降妖師俘獲呢？七年折磨又是怎麼回事？青瀾你告訴我呀！”

    “你你你，你這小傢伙！”青瀾哭笑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天竟會和自己撒嬌賴皮了？拗不過他，只得輕描淡寫如實招來：“我們龍族在經歷生命第一個十萬年關口的時候，會遭遇一場生死浩劫，失去家族庇護，自身法力喪失近百分之九十九不說，還會化為三歲稚子在人類世界中成長到十六歲，熬過這段時期之後，纔算渡劫成功，修為也會隨之得到質的提高。

    可能我比較不幸吧，轉生之際恰好被那雙Ｓ降妖師親眼目睹，在完全能辨識我真實身份的情況下，他將法力盡失的我帶回一處山間隱僻洞穴，挑筋剔骨毀滅肉體後將我的靈魂封印入降妖卡內，從此予取予求，皆不在我掌控之內。不過幸好我當時力量極弱，除了只能做一些基本活計和被其設定法陣強行抽取體內靈力源泉之外，基本上無法替他去為非作歹，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