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算高了見葉小天垂首不語，青瀾也沒有催促，過了好半晌，看見他似乎漸漸能夠接受這一概念了，才輕言道：“收了吧，我們坐下來談談今後的打算。”

    “呃，”葉小天愣了愣：“怎麼收？”

    “和方纔一樣，集中精力予掌心，想著‘收回、消失’，就可以了。”

    葉小天嘗試了一下，果然片刻之間整隻奪魂寶劍逐漸淡化，化作一道閃爍著星星點點的靈光涌入自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世界真奇妙，只要想得到，就沒有做不到。

    “青瀾，我想先向你請教一下關於‘噬靈術’的問題。”葉小天猶豫了一下，盤腿席坐在他身前不遠處，坦誠道：“我昏迷期間的事情，流焰已經告訴過我了，謝謝你。”慎重地向對方深鞠一躬，又繼續道：“關於‘噬靈術’……”

    “這也是我帶你出來正想要告訴你的其中一點，小天，你仔細看好，”不待葉小天一句話說完，青瀾莞爾一笑，一邊說一邊向前曲伸出右臂，掌心向上，五指自然放鬆，片刻之間，周遭的空氣就彷彿滴水入川似的，以青瀾右手掌心上方一寸左右的平面為中心，緩緩向外一層又一層擴散出無數道圓形波紋，無聲無息地穿越出去，以至無窮無盡。

    “所謂噬靈術，顧名思義，就是以‘吸收萬物之靈為己所用’的一種生生不息的養生技能，只不過因為它比同類技藝高超許多，效果也優越許多，所以一度為人類視為‘禁忌’。”青瀾一邊說一邊將五指收為爪狀，又舒展開，然後僅以拇指豎直向上，道：“首先就是需要學會凝聚出這個東西，叫做‘波紋感靈平面’，自身靈氣越高，波紋範圍越廣。”

    葉小天仔細觀察青瀾的動作，發現當他拇指向上之後，天地間忽然如同雪花一般飄散出無數晶瑩剔透的亮綠色熒光，而層層往外擴散的平面波紋就好像一張具有吸附力量的蜘蛛網一樣，逐漸將無數的光芒匯聚攏來，不一會，竟好像幻境奇觀似的密密匝匝凝聚了一層。

    “將自身念力注入波紋之中，使其具備強誘導性，進而吸附天地間遊蕩無主的靈光，然後回收，引入體內，就像這樣。”青瀾五指緩緩收攏，隨著他這個動作，整張波紋感靈平面上附著的晶瑩綠光飛速地匯聚攏來，在他掌心上方整合一顆光彩奪目的丹丸，足有算盤珠子那麼大，青瀾手一翻，將之持於指間，遞給小天，淡然道：“服下它，對充沛你自身靈氣具有很大幫助。這種方式是在最短時間內獲取最多靈力的一種普遍方法，只不過你現在尚不會自我控制‘意念’，所以要凝聚靈氣基本上不可能。”

    對於青瀾來說，這種東西未必有多少價值，可對於葉小天卻大不一樣，除了鞏固經脈強身健體之外，它還可以有助於內力的迴圈和凝聚，以及幫助主人更進一步操縱自身的力量。

    所以葉小天並沒有任何質疑，恭敬不如從命地吞了下去。

    匯聚靈光的丹丸入口即化，一道帶著異香卻無色無味的甘醇液體順著咽喉滑入腹中，葉小天頓時覺得體內緩緩流淌出一股溫熱美好的感覺，漸漸浸入五臟六腑，登時有一股說不出的舒爽。

    “另外，它之所以會被一度視為‘禁忌’還在於最關鍵的一個因素：除了空氣中游蕩無主的靈氣之外，它甚至能生生吸食生物中本身擁有的靈氣，也可以說是生命力，比如這樣——”沒工夫關心他吞下靈丹之後什麼感覺，青瀾面不改色地平伸出左手，五指輕叩在身旁一棵高聳入雲霄的參天大樹上。

    並沒有看見他使用如何花哨的動作，只不過數秒之間，整棵鬱鬱蔥蔥的參天大樹竟然由下往上迅速枯萎，滿樹綠葉霎時間枯黃脆化，或是飄零或是粉碎，樹幹也漸漸乾涸萎縮，樹皮不斷開裂剝落，枯枝落葉如雨般紛紛下墜，被青瀾及時托起的光罩隔絕在外。

    最後，青瀾觸及的樹幹竟然腐朽脆化，輕輕一推，驀然化作粉末飄散風中。

    “聽見了麼？天空中有生命之花凋謝的哀鳴。”他收手回來，指間赫然凝聚一枚光華琉璃的丹珠，輕嘆口氣道：“技能本無過，不過受自身意志驅使，是福是禍，皆在一念之間。”他輕描淡寫地將它遞給葉小天，告訴他：“在你學會熟練運用‘意念’之前，我會暫時封印一部分技藝適用範圍，待我考察清楚你的人品是否足夠託付它之後，纔會替你解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葉小天眼見活生生一棵數百年老樹就在那麼頃刻之間灰飛煙滅，除了驚愕於此技能竟如此彪悍可怖之外，心情更是十分沉重，將丹珠接在手中，心中不免百味翻騰，摩挲半晌，甚是不忍吞食。

    “我仍保留了你從空氣中獲取靈氣的能力，”青瀾看在眼裏，暗自欣慰，微微一笑道：“即使尚不會控制‘意念’，你仍然可以憑著自身本能從身體周圍的空氣中吸收入適量靈氣——不需要特意關注，這種吸收會成為一種自然補充隨時隨地在你身邊進行。”

    “……”葉小天沉默地閉上眼睛，又睜開，輕聲問道：“不能挽回了麼？”

    “嗯？”

    “消失的樹，真的再也不能挽回了麼？”小天微微昂首，迫切地逼視著青瀾的雙眸。

    “……將你手中匯聚樹靈的丹珠深埋於根莖處，來年它會再死而復生。”沒想到這傢伙對生命竟這般執著，倒叫青瀾有些啞然失笑，道：“抱歉，忘記你曾在頌揚‘保護樹木，維持生態平衡’的世界中生活過２４載，果然與洛蒂瑪依上土生土長的孩子習性迥異。”

    葉小天沒吭聲，站起身來默默地用手在樹根部位現挖出一個土坑，將凝聚樹靈的丹珠輕輕放了進去，又慎重地埋藏起來，做好一切，他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拍了拍一雙沾滿泥土的髒手緩緩站了起來。

    “前面不遠處有條小溪，去嗎？”青瀾的聲音從葉小天身後傳來，他詫異地回過頭，露出一抹璨若朝陽般明媚的笑容，重重地點了點頭。

    林間的小溪如此清涼透澈，透過色彩斑斕的一顆顆鵝卵石，可以看見裡面還有許許多多小魚、小蝦、小蝌蚪成群結隊地歡快遊弋，浪漫得讓人情不自禁地想撲進河中與它們一同玩耍。

    葉小天不由自主地蹲在河畔玩水，青瀾則安靜地坐在一旁的山石上，默默地注視著他。

    他有很多話要同他說，只不過，這些話題對此刻沉浸在歡樂中的孩子都顯得太過沉重也太過殘酷了，所以他願意沉默地守護在他的身旁，至少現在，給他一點點寧靜的幸福，雖然十分短暫，可是，這也是他唯一能給他的了。

    葉小天干脆脫了鞋襪，坐在岸邊，將雙腳浸泡在冰涼的溪水中，雙手支撐著腦袋，愣愣地望著天際流淌的白雲出神。

    彷彿忘記身後還有人等候一般，他這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

    直到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半邊天空，葉小天才終於長長舒了口氣，苦笑著投降道：“好吧，我服了，青瀾，有什麼話，你現在說吧，我聽著。”

    早就知道無法逃避，他能給他時間，對小天來說，已是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