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纖塵感到有些冷，她周身的溫度正在不知不覺中不斷降低，體溫被抽離。她的臉色漸漸變得青紫，嘴唇更是微微顫抖。之前出的汗竟然都化成了小顆粒的冰晶或不堪重負掉落在地上，或黏在秀髮上。整個身軀像是要被凍成一個冰棒一般。

    看著她的變化，莫離的神情卻沒有絲毫動容，他知道小帝有些生氣了。

    “這個小傢伙，難為祂還懂得維護我。”他心中想著，有些感慨。之前那個黑衣人其實主要也是攻擊向自己，但是小帝卻非常憤怒，包括此時也是一樣。

    再想到之前巨龜無意間差點傷到了銀子，祂當時也是很生氣，莫離心內瞭然，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心道：“看來小帝很護短啊。”不過立即他的臉色都僵住了，“我可算不上祂的短處吧…”

    輕輕搖了搖頭，將滿腦子無厘頭的想法甩出去，莫離將視線轉移向一旁形容萎靡的曲纖塵，面上輕鬆笑意收斂。

    “你想要與我為敵？！”莫離冷漠問道，他微微揚起頭，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曲纖塵。他極少用這種俯視人的姿態對待他人。

    曲纖塵已經不敢再繼續犟下去了，此時她撥出的空氣都會在空中莫名凍成冰晶，而呼入的空氣也彷彿帶著無數細微冰刺一般刺得她整個呼吸道包括腹內都是陣陣刺痛。

    輕柔緩緩地調節了一下呼吸，她僵硬地轉過脖頸，發出“咔嚓嚓”的聲音，彷彿幾塊不規則的冰撞在一起。

    沒有再敢使用任何魅術，她只是用真實的可憐兮兮的樣子對著莫離，只是她眼中連淚光都不敢再閃動了。

    “放，過，我…求，求，你…”一個一個的音節從她的嗓子眼中向外蹦，聲音如同手指從冰層上劃過一般很刺耳，一點兒也不復之前柔和動聽的聲音。

    她自己顯然也被自己的聲音驚了一下，這令她面上更加不安，很有幾分惶惶然。

    莫離似乎不經意一般抬起視線掃視了一下遠方，而實際上他則是在示意小帝收回天賦異能。總要多加小心一些，莫要真的被其他人察覺到什麼異常。要知道，此刻他們還在靈園之中，說不定就會有誰得到了上古藥宗的一些傳承，知道這片森林的另一頭曾經有人試圖孵化一頭巨龍。

    曲纖塵到是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懷疑。她只知道自己的性命操控與莫離一手。

    很快，她就感到自己的身體不再僵硬如同冷鐵，漸漸可以活動一些了，雖然還是不太自如，但是她明白這是莫離給她的機會。

    果然，莫離抬了抬下巴，麵沉如水，聲音冷清道：“給你機會辯駁。半柱香。”

    不敢多做耽擱，曲纖塵連忙開口道：“纖塵不敢與莫尊者作對。我們可是盟友呢！只是這人之前救了我一命，而且帶著我逃離了很遠的距離。若不是他，纖塵怕是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她的舌頭和嘴唇被凍得不輕，一時之間說話還有些不清楚，但是莫離倒是並無異色，也並沒有讓她重複或者解釋，只是平淡聽著。

    注意著莫離臉上的表情，曲纖塵看他並沒有阻止或者打斷自己的意思，也沒有不耐煩，才繼續試探道：“不知莫尊者是否能夠確定他之前是有意攻擊您的呢？”

    莫離還未答話，就聽小帝一旁怒氣衝衝道：“什麼？這種事還要確定？！就算他不是有意的又如何？他竟然敢攻擊莫離，那就是想要攻擊我，怎麼能容他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曲纖塵驚呆了。

    莫離麪皮抽了抽，額頭上的青筋暴了出來，暗暗咬牙切齒，心道：“這傢伙，又濫用成語了！”

    沒等小帝繼續發揮祂運用的極為嫻熟的人族語言，莫離當機立斷打斷道：“小帝，給那傢伙喂顆藥，讓他傷勢好點，好了我有話問他。”

    一聽到有事做了，小帝立刻將曲纖塵忘在腦後，反而急匆匆開始尋找不知道被自己丟在何處的丹藥。

    看到小帝終於想起來用納物戒，莫離也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把祂暫時打發走了。

    “小帝說的也有道理。”莫離首先表示了對小帝意見的中肯贊同，沒看到那邊忙著拿丹藥的小傢伙耳朵卻還對著這邊嗎？

    聽到莫離對自己的肯定後，小帝開心了，也不再理會莫離接下去會和曲纖塵談什麼，自己得意洋洋地將丹藥倒出一顆，直接硬塞進頜骨都斷裂掉的黑衣男子口中。

    這一幕看的曲纖塵只覺得心又抽疼了一下，但是很快莫離如有實質的目光就讓她意識到，此時應該先擔心自己。連忙將注意力收回，她有些畏怯地看向莫離。

    “但是，作為盟友，我還是有義務告訴你某些事情的。”莫離頓了頓，觀察著曲纖塵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雖然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但是莫離不介意多防備一些，總好過被人坑吧。

    見曲纖塵的注意力被自己調動起來後，莫離緩緩道：“你為他找的藉口是不成立的。”

    以莫離的敏銳觀察力和對周圍事物的感知度，當然不可能發生曲纖塵所說的分辨不出“黑衣男子只是剛醒來，意識不夠清醒所以誤傷”的情況。

    正如曲纖塵自己所說，之前她剛醒來時，也有對莫離不利的舉動和戒備，但是莫離都沒有絲毫介意。然而在黑衣人這裏，無論是莫離或者是小帝，都沒有對他表示出任何包容，就是因為他們都確定黑衣男子的行徑就是故意的。

    黑衣人對莫離兩人發動襲擊的時候，早已醒了一段不斷的時間，早已經能夠對周圍的情形做一個相對準確的判斷了。

    而且莫離當時也已經感受到隱隱一陣極為隱晦的神念波動探查，那神念並沒有真正觸及到莫離身周，若換了尋常尊階修者，怕是都無法察覺到異常，可惜黑衣男子面對的是已經突破人階修為成為地階修士的莫離和修為無法以尋常標準判斷的小帝。

    莫離當時並沒有在意，只以為是正常人從昏迷中醒來之前的謹慎行徑，卻沒有想到這黑衣人竟然包藏禍心。

    若是說黑衣男子以為莫離要對他不利纔出手就更不可能了。他醒來之際，阿光正在給他喂藥，是對他有利或是不利應該很容易判斷纔是。

    當莫離讓王止將他帶過來，而他卻又並沒有起身，反而繼續裝出一副昏迷未醒的情景時，莫離就知道了這個一身黑有問題。

    心中有了疑慮，自然也會多加戒備。只是莫離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有那般強力的瞳術秘技！若非莫離之前得悟一點時間之力，在那一瞬間扭曲了時空，恐怕都會被他得手！

    略微解釋了兩句，莫離便不再多說。

    曲纖塵之前的強自撐辯只不過是仗著與莫離的盟友關係，自認為莫離不會傷她纔有恃無恐。其實她心中也明白，以莫離的修為和實力根本就不屑說謊。他既然說確定黑衣男子是故意為之，那必定就是故意的。

    只是如此一來，她就根本無法再為黑衣男子辯駁什麼了，一時間心若死灰。

    好在她看到莫離讓小弟給黑衣男子喂藥的舉動，雖然也很有可能在問話之後殺了他，但是至少有了一線希望不是嗎？想到此，她強打精神，來到黑衣男子身邊。

    盤膝坐在草叢之上，曲纖塵也顧不得地上乾淨與否，毫不吝惜自己體內的靈力，她將大量靈力灌輸給黑衣男子，加速他的傷勢恢復。

    她的這個舉動自然也得到了莫離和小帝的注意，只是莫離沒有說什麼，小帝自然就更不在乎了。

    “反正也不認識她，把靈力輸空了又和本龍有什麼關係？！”小帝心中很不屑，祂對曲纖塵可沒有什麼好印象：一個總帶來麻煩的女魔，又笨還又想害莫離。要不是莫離不讓，祂真恨不得一龍腳將她踹一邊去，免得在眼前晃盪影響自己視線。

    曲纖塵不知道小帝心中正在畫圈圈詛咒自己，當然即便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她對這個看起來很漂亮的小孩子也是一點好感也無，總給自己一種危險的感覺。

    此刻，她正在用盡全力試圖救醒黑衣男子，不知為何，她就是有一種莫名的歉疚感，總覺得黑衣人會落到如此悽慘境地都是因為自己。

    這種莫名其妙的負疚感讓她將全部精神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黑衣男子之前就醒了，只是非常虛弱，好像隨時會斷氣一般，雖然後來被小帝塞了一顆丹藥，但由於手法太過粗暴，險些將他噎死。

    好在曲纖塵很快就過來，幫他將丹藥用水沖服下，又以大量靈力催化開藥力，纔算是將他從被一顆藥噎死的尷尬死法中解救出來。

    一股龐大的藥力從丹藥被化開之處瀰漫開來，氤氳藥力迅速衝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儘管數量龐大，質量更是上乘，但是藥力卻很溫和，所過之處，黑衣男子只覺得陣陣熱流淌過，不斷修復著體內受傷斷裂的大小靈脈和靈海。

    不及多想，他盡力用殘留不多的識海神念引導著自己體內散落的靈力勉力運轉。雖然靈力運轉極為艱難，好像一朵在風中的微弱火苗般隨時會消散般。

    但在體內龐大藥力和曲纖塵輸入他體內靈力的護持之下，總算是勉強運轉過一個周天。萬事開頭難，經過了第一個周天的運轉後，他自身的靈力束壯大了一倍。

    雖然一絲靈力的一倍仍舊是很不起眼，但是總算比之前的情境好多了。自身靈力的迴歸讓他對自己的信心也多了那麼一絲絲，不再是之前那種世界即將崩塌的末日絕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