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培靖川臉上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好久不見只不過是客套話而已。”

    我咂咂嘴，“安培先生來這裏有什麼事嗎？”

    “察覺到有人闖入，所以來看看，”安培靖川回答。“畢竟若是有普通人闖入被這裏煞氣所傷就不好了。沒想到是你。”

    “是，之前就說來看看。”我點點頭，慢慢站起來。

    安培靖川想了想。隨即看了眼我身邊的軒轅爵，“這位是……”

    我看了眼身邊的軒轅爵，笑了笑，“我丈夫。”

    安培靖川沒有太過在意，只是略微的點了點頭，又看向我，“可有什麼發現嗎？”

    “額……”我有些猶豫。“在這之前，可以告訴我玉澡前的一切故事嗎？她是被你們安培家的前輩安培晴明收服的，所以她的故事，你們安培家應該比誰都清楚。”

    安培靖川想了想，點了點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若不嫌棄，請到內閣一敘，”說著，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這纔看清，在殺生石所在的百里開外，一座恢宏的廟宇坐落。

    我點了點頭，這裏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雖然已經這麼久了，但是妖氣還是這麼強盛，就算是我，在這裏久了也會覺得不舒服。

    招呼遠處的人一起進了廟宇，一縷青煙，一壺清茶。

    清晰的水聲在耳邊回想。隨即面前已經出現了一杯清茶。

    “說起這茶道，還是你們中國傳過來的，雖然中國現如今已經把你們老祖宗的東西都丟的差不多了，但是要在你們這些古老的家族面前賣弄，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安培靖川輕輕的笑著。

    他說這話並不是客套話，的確，相比日本茶道的傳承，中國的確已經丟的乾淨了，但是他們這些古老世家不同，他們不怎麼與外界交流，所以還保留著很多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茶道就是之一，論起泡茶的功夫，就是陰律都比安培靖川好。

    沒有人會反駁，也沒有人謙虛，這時候謙虛就真的說自己國家不如他們了，只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安培先生，現在可以告訴我們了嗎？關於玉澡前的事。”我開口問道。

    安培靖川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說起來，這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可憐？”不解。“為什麼說可憐。”

    “根據安培家的文獻記載，據說當初玉澡前與晴明祖先，就已經收了重傷，快要死了。”安培靖川嘆了口氣，開始講說：“玉澡前，原本出自日本傳說，和酒吞童子一樣是“日本三大邪惡妖怪”中的一個。也是被稱為是“三國第一的大妖怪”。她最初的名字為藻女，為武士阪部夫婦收養，漸出落為美女，被當時的鳥語天皇所看重，帶入宮中，贏得了鳥羽天皇的寵愛與信任。當時玉藻前受鳥羽天皇寵幸，玉藻前這個名字就是天皇所賜。玉藻前引誘天皇不理朝政，又得了怪病倒臥床榻，大臣們開始懷疑她，就請安倍泰親，也就是安倍晴明的孫子，暗中對她進行了占卜。結果，「玉藻前」的真面目終於曝光，原來是一隻九尾妖狐，身份暴漏之後，她便逃離京城，躲避到遠方，而證實玉澡前乃千年九尾妖狐所化，御體康復的天皇惱羞成怒，下令追殺玉藻前。最後她被安培晴明擒住，但是因為其執念太深，怨恨太重，所以便將其封印在那須野的殺生石中，後來，因為其妖氣太盛，怨念太深，殺生石在室町時代被玄翁和尚所破壞，其碎片飛散到各地。”

    聽完安培靖川的話，我皺了皺眉，“這並不是她的錯。”妖的確是會影響到人的。這不是她的錯。

    “是，可是，人與妖畢竟是不同的，用你們中國的一句話來說，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安培靖川點點頭。表示同意我的想法。“怎麼樣？聽完我說得，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嗎？”

    我看了眼安培靖川，點了點頭。“嗯，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我想告訴你的事，玉澡前快要回來了。以她全勝的姿態。”

    “什麼！”安培靖川一愣，“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的？她在哪裏？”

    我垂下眼瞼，“知道她在哪裏？要做什麼？殺了她嗎？”

    “當然，斬妖除魔，守護人類是我們的職責，”安培靖川回答的很乾脆。

    “那如果，你們的斬妖除魔，就是要殺掉一個人呢？”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這……”安培靖川一下子不說話了，他在猶豫，在糾結。

    我不屑的搖了搖頭，“說什麼斬妖除魔，舍小為大，不過是你們濫殺無辜的藉口罷了。如果我說玉澡前在我身體的話，你們是不是要把我殺了。”

    眾人一驚，“陰菲小姐，請不要開這種玩笑。”

    “小菲兒，你在胡說什麼啊。”紅狐也皺了皺眉，“你說我是玉澡前我還能信。你說你……”

    “陰。”陽霧皺了皺眉。這……

    我笑了笑，伸手捂住那隻金色的眸子。“一開始我也沒有多想，但是現在，或許我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安培靖川驚訝的問道。

    手從眼睛上慢慢移開，“剛剛你說，玉澡前再與安培晴明對戰的時候就已經受到了重傷，是因為，她之前遭受到了重大的打擊。”

    “重大的打擊？”還是不解。

    “比如，受到了神擊。被諸天神佛一起攻擊。”我有些嘲諷的笑了笑，“或許我纔剛剛明白，為什麼他會說事實不是我們聽到的那樣，因為，他們隱瞞了事實啊。”

    “等等，你怎麼越說我越聽不懂了。”露西亞皺了皺眉。“到底是怎麼回事，菲你就直說吧。”

    “好吧。”我側身一靠，正好靠在軒轅爵的身上，“我說的真實，就是，玉澡前，就是蘇妲己啊。”

    “什麼！”

    “這怎麼可能啊。”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玉澡前是蘇妲己？這根本差著不止一個世紀好不好啊。”

    我的話剛說完，周圍就炸開鍋了，我閉著眼睛在他身上蹭了蹭，這一群人裡面，只有他沒有說話。

    “這……這怎麼可能。玉澡前怎麼可能是你們中國的狐妖。”安培靖川也是一臉的詫異。

    我輕輕吐了一口氣，“可是，事實的確是如此啊，說起來，當初蘇妲己也不是立即就到了你們日本。”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陰律已經驚訝的說不上話，“蘇妲己不是在商朝滅亡之後就回到女媧娘娘身邊了嗎？”

    我看了眼陰律，“哥哥，如果是你，你會把一個別人口中禍國的妖妃留在身邊啊？”

    陰律一下子明白了，“你是說……女媧娘娘，過河拆橋。”

    “當初蘇妲己受了女媧娘娘所託助周滅商，在商朝滅亡之後，女媧娘娘自然是要做給別人看，蘇妲己這枚棋子是不能留的，所以她選擇了殺掉她，只可惜，蘇妲己命好，逃脫了。重傷逃到了印度。化身為摩竭佗國斑太子的王妃華陽天，但是因為傷重，不得不又回到中國，暫時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只可惜女媧不會放過她的，在唐朝時，日本派遣使者吉備真備到中國來，她便逃進了吉備真備的船裡到日本來了。成爲了玉澡前。”我慢慢說道，這雖然是我的猜想，但是那殺生石的氣息已經告訴我了一切。她告訴我，她在恨，不是恨安培晴明，不是恨鳥語天皇，而是恨女媧，很女媧娘娘的拋棄，很她的絕情，更恨自己。

    “你有嘗試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嗎？”她曾經這麼問過我。

    原來我一直都不知道，當初的她是那麼信任女媧娘娘，是那個高高在上，高貴的女人救了她啊，給了她一個希望，那是她的信仰，是她的忠誠，爲了信仰，她可以背叛自己的心，毀掉自己的愛，可是在毀掉自己心的那一刻，轉身才發現，她已經被信仰所拋棄了。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傷心，恨，後悔，失望，那時她遺留下來的最後感情。

    心涼了，心傷了，神，也會蛻變成魔。

    她曾與人類海誓山盟，可人類得知她是妖狐後，便狠心叛她而去，令她傷心欲狂。從此，她不再相信人心。

    她報復人間，迷惑君主，禍亂朝政。

    曾化身周朝褒姒、商朝妲己、日本鳥羽天皇的寵姬、印度摩揭陀國的華陽夫人等。

    她遭到人類的追殺，最後被封印，變成了一尊“殺生石”。

    但她怨念不滅，每有生靈靠近殺生石，便會死亡。——那是她的罪孽，也是她的悲傷。

    “你有嘗試過被自己最信任的信仰所背叛的感覺嗎？”我喃喃道。

    一屋子的人忽然不說話了。沒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包括安培靖川，或許在以前，他會覺得，妖便是妖，人妖殊途，作為陰陽家的捉妖師，殺妖是他的職責，尤其是像是玉澡前這樣的大妖怪，但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說不出話。

    玉澡前，或者說，蘇妲己，也是個可悲的女子啊。

    “其實，她還有個身份。”軒轅爵忽然開口了，或許到了現在，他不應該繼續再隱瞞下去了，“在那一戰之後，她曾回過中國，就是在那時候，她化名為褒姒。與周朝王子相愛，後來成爲了周朝周幽王最寵愛的妃子，只是她卻從來沒笑過，她是狐，狐是不會笑的，所以，爲了博她一笑，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為她輸掉了整個王朝。”

    “但是他不後悔。”我看了眼軒轅爵，淡淡說道。

    “是啊。”軒轅爵笑了笑，“我後來曾有幸遇到過周幽王的魂魄，那時候他已經在忘川等了幾百年了，他說他在等一個他愛的女人，我曾經問過他，會不會後悔當初的愚蠢，他說那不是愚蠢，而是太愛了。褒姒從來沒有開心過，她心裏總有心事，總是鬱鬱寡歡，能讓她開心一回，別說整個王朝，就是他的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