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穎？”

    “嫂子？我正想找你呢，你剛從荒地那裏除草回來？”

    方穎的臉色有點蒼白，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嘴脣乾燥到起皮，整個人似乎陷入一種異常悲傷當中。

    平時非常利索的人衣服上卻皺皺巴巴，像是好幾天沒換過衣服了一樣。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發生了什麼事？”

    楚知瑤有點被方穎的神色給嚇到了，趕緊把門開啟讓人進屋坐，方穎現在可是一個孕婦，情緒對身體的影響很大。

    楚知瑤放下手裏的籃子，把裡面的小工具拿出來放好，河裏撈的螺放入水槽中養著，野菜放入陰涼處，等著晚上做個野菜雞蛋湯喝。

    “嫂子，我爸被人打了，手臂被人折斷了，現在還在醫院，醫生說我爸以後可能拿不起鍋鏟了，這可怎麼辦呀，我爸拉扯著我和我哥長大，福都還沒享過……”

    方穎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眼淚嘩啦啦地落下，哭得身體都在顫抖，哽咽著一遍遍地說：“我爸最愛做菜了，他以後都拿不起鍋鏟了，我到現在都不敢告訴他，這可怎麼辦呀，嗚嗚嗚嗚……”

    楚知瑤遞給方穎一塊乾淨的手帕，安慰道：“別哭了，你現在還懷著孩子呢，情緒太悲傷了對身體不好，你先和我說說你爸爸的傷，能幫忙的我盡力幫。”

    她好說歹說才把方穎的眼淚止住，忍不住偷偷鬆了一口氣，心想女孩子哭起來真的太不好哄了，真嚇人！

    方穎平復好情緒，沙啞著聲音把事情說了出來，原來是方父是在早上去買豬的時候碰到了以前的競爭對手。方父在國營飯店的工作是陸老爺子找人給安排的，但是在方父來之前那個工作已經被內定了。

    那個內定的人眼睜睜看著方父滋潤地幹了這麼多年。終於在前幾天早上買豬的時候那個內定的人爆發了，找人把方父打了一頓，還折斷了方父的手臂，揚言這都是方父搶工作的報應。

    “什麼報應，都是那個人胡說八道，我爸早就和我們說了，他得到這個工作的時候，已經給了那個人一筆錢了，就相當於是買了這個工作，再說這個工作還是那個人搶別人來的呢！”

    方穎說到後面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嚇得楚知瑤急忙安慰：“別哭別哭，那現在你爸爸還在醫院嗎？還是已經出院了？”

    “當時事情發生得急，我家那個又不在家，我哥和他朋友就把我爸送去縣醫院了，昨天已經出院了，我不敢告訴我爸他的手以後都不能提重東西了，嫂子，你能不能救救我爸的手？”

    楚知瑤想了想，說：“我可以去看看，但是我不能保證能治好。”

    見楚知瑤這麼說，方穎有點失望，但還是勉強露出一個笑和她道謝。

    兩人又聊了幾句方父的情況，幾個孩子也起床了。沈寶寶和許天天一人在雲舟兄弟倆背後扶著他們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幾個小孩臉頰都睡得紅撲撲的，雲舟兄弟倆使勁撲到楚知瑤懷裏軟軟地喊著“媽媽”。楚知瑤笑著應了，擦擦他們臉上的口水，又讓他們和方穎打招呼。

    “姨姨～”

    “方姨好。”

    沈寶寶和許天天，許芸芸都乖巧地和方穎打招呼。方穎見到這麼多小娃娃，頓時也有點不好意思地擦掉眼角的淚水，笑著和他們說話。

    楚知瑤去廚房把還沒煮完的湯圓都煮了，中午他們吃的是甜口湯圓，現在只剩下大肉餡的了。

    一個個有云舟的拳頭大，沈寶寶的胃口好，一個人就能吃三個。楚知瑤就拿了五個碗，每個碗放上三個大湯圓。

    “快吃吧，別不好意思，這是吳嫂子做的，很好吃，你試試，好吃的話下次可以去問問她怎麼做。”

    幾個小娃娃埋頭乾飯，因為湯圓裡面有糯米很黏，所以楚知瑤沒有讓雲舟兄弟倆自己吃，而是自己動手喂他們吃了兩口，也不給多怕不好消化。

    她喂雲舟兄弟倆的時候抬頭看了方穎一眼，發現她不好意思吃，便含笑說了一句。

    被楚知瑤這麼一招呼，方穎瞬間就忘記了悲傷，拿起筷子夾起湯圓開始吃。

    湯圓皮很軟，裡面的肉餡鮮嫩多汁，還夾著細碎的蘿蔔和蔥花，軟糯鮮香。方穎頓時沉迷於美食了。

    俗話說的好，沒有什麼事是一頓美食解決不了的。如果一頓不行，那就兩頓。

    沈寶寶和許天天吃完，自己去廚房把碗筷洗了，揹着書包乖巧地去學校上課了。新建的學校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就在家屬院附近，軍醫院的旁邊。

    小奶娃走後，楚知瑤拿出了陸瓊筵給她做的冰糖葫蘆，其中有幾串糖葫蘆是用橘子果肉做的。她把橘子那份給方穎，自己吃起了山楂做的那份。

    吃完糖葫蘆，方穎已經恢復精神了，後知後覺自己已經在楚知瑤家蹭了這麼多吃的，頓時無比羞恥，和楚知瑤約好明天去看她爸爸後，她急匆匆地道謝後離開了。

    傍晚，落日漸漸沉下，一抹耀眼餘暉在天邊鋪開，天際依次分出如血般的鮮紅，橙黃與淡青，將天空染得猶如一副巨大的油畫。

    陸瓊筵提著一個蓋得很嚴實的小籃子下班回家，男人身材清瘦，頭髮烏黑。遠遠看著五官帶著少年人那種不辨性別的中性的俊秀，眉骨清挺，鼻樑筆直，眼神非常凌厲，看上去有種居高臨下不可侵犯的意味。

    他剛開啟自己家的大門，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媳婦”，就聽見自己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張營長的聲音響起。

    “陸軍醫，我媳婦讓我給嫂子送點水果和吃的，您拿順手拿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我媳婦胃口不好，我得回去做飯。”

    張營長似乎剛從外面回來，訓練服上還沾著泥巴，灰塵。眉眼間帶著風塵僕僕的疲憊。

    “謝謝。晚上要不要過來吃飯？”陸瓊筵沒問為什麼給他媳婦送東西，而是客氣道謝，順嘴邀請一句。內心卻不由自主誇讚一句“不錯，知道給媳婦做飯，是個好男人，就像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