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飛雙手插兜，滿臉胡茬，一身西裝也是褶皺不堪，他頂著糟亂的頭髮，吊兒郎當地靠在窗下的暖氣上，瞥了眼床上的人說：“媽，這次責任在我，是我下手太重了些。”

    林守業耷拉著眼皮子，冷哼一聲不說話。

    “你這孩子，真是讓人操碎了心。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有多少男人會在新婚夜把自個兒媳婦兒打成重傷送到醫院來的？你不嫌丟人，林家還嫌丟人呢。”田雯娟狠狠剜了林成飛一眼，嘆聲道：“你不喜歡童音媽知道，我和你爸也沒看上她，可這不是沒辦法了嗎。既然木已成舟，你多少也要顧及一下林家的面子。”

    “你可倒好，婚禮遲到也就算了，你看看你穿的是個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剛纔局子裡放出來呢。”

    林成飛低頭嘟囔著，“還不如進局子呢，那樣我還能少輸點。”

    “你說什麼？”

    林成飛忙抬頭打了個哈哈，“哎呀媽，我知道錯了，這事確實怪我了。”

    田雯娟哼聲道：“混小子，你就慶幸童音沒事吧，但凡她昨天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爸就要去監獄裏給你送盒飯了。”

    林成飛笑道：“我要是真進去了，你和我爸可捨不得，肯定要想方設法把我撈出來的。”

    “你放屁。”林守業忍無可忍，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破口大罵：“我和你媽就你這麼一個兒子，平時你不務正業就算了，到底還有我們兩個老骨頭撐著，現在可好，都要鬧出人命了，你還不知道悔改？這是童音沒事，要是有事，你真以為老子能把你撈出來？”林守業氣急敗壞，順手操起身旁的水杯扔了過去。

    “老林……”田雯娟嚇壞了，急忙過去檢視兒子的情況，“沒傷著吧？”

    林成飛躲的快，並未傷到分毫，“我沒事。”

    田雯娟鬆了口氣，回過身質問道：“你下這麼重的手，是打算要了他的命嗎？”

    林守業也有些後悔，耷拉著眼皮子說：“怎麼沒砸死他。”

    “我告訴你林守業，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林守業懶得理她，“兒子都是讓你寵壞的。”

    “我寵壞的？林守業，你說這話也不怕遭雷劈……”

    “你們好吵啊。”

    虛弱而又清脆的聲音傳來，立刻制止了這場沒有結果的口舌爭鬥。林家父母以及林成飛齊齊看向病床，只見床上的女人已經醒來，正一臉不快地看著他們。

    “你說什麼？”

    最先反應過來的林成飛幾步衝到了病床前，皺眉質問道：“我爸媽來看你，你竟然嫌他們吵？”

    童音看他這架勢，大有再給她幾拳的想法，“抱歉啊老公，我剛剛半夢半醒的，就覺著這耳邊好像有幾隻蒼蠅嗡嗡嗡地叫個沒完，還以為是它們聞到什麼讓他們興奮的味道，纔會這麼激動呢。老公，我真不知道是爸媽在這兒，你別生氣，別打我了，我好害怕啊。”

    童音邊說邊露出驚恐的表情，她瑟縮成一團，活像受到了驚嚇的貓咪。

    林成飛是屬炮仗的，一點就著，作勢就揚起了拳頭。

    田雯娟手疾眼快將他攔了下來，陰沉著臉恍若長白山，“剛剛醫生說你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我的這份擔心倒顯得多餘了。”她頓了頓，冷笑道：“既然沒事，我看也不用辦理什麼住院手續了，回家養著吧。”田雯娟不想多看她一眼，“兒子，給吳嫂打電話，讓她來收拾東西，順便再聯絡個私人醫生。”

    田雯娟邊說邊往門外走，路過櫃子旁時，拎起她從國外買來的高檔包包，“老林，回家。”

    林守業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身上的POLO衫，“下午我約了致悅的孫總打高爾夫，就不回去了。兒子，你陪你媽回家。”

    林成飛嗯了聲，出門時給了童音一個警告的眼神。

    林成飛一家離開，病房的門彷彿被風吹過，砰地關上了。

    “呸，一家子的禍害。”

    阿吉關上門，怒不可遏地來到病床前，“小姐，你是不知道，你還沒醒的時候，這三個人類就來了，那個男人……對，就是那個人模狗樣的，插著兜，在這兒站著，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阿吉真的好想上去給他幾巴掌。”

    阿吉邊說邊模仿起林成飛的行為舉止，逗得童音笑聲連連。

    “哎呀小姐，你怎麼還能笑的出來。”阿吉跺著腳，噘嘴道：“小姐，你說你要替童音完成心願，阿吉以為，反正這一家都不是好人，乾脆讓阿吉把他們都掐死算了，還倒省了時間和力氣。”

    童音淺笑著，“長久以來，不死一族隱匿暗處，與人類共享這一片天地，用父親的話說，我們應該懂得感恩，即便人類當中有好有壞，也不該由我們去了解了他們的性命，這本身就是不對的，你懂嗎？”童音輕嘆一聲，“族裏有族裏的規矩，千百年來，我們都死守著這一規矩，從沒人敢去破壞，若是今天，你動手取了他們幾人的性命，只怕整個不死一族，都會遭到天譴的。”

    阿吉回身坐到椅子上，“小姐說的是，阿吉以後再也不敢有這個想法了。可是，阿吉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咱們不能直接弄死他們，那小姐為什麼還要惹林成飛那個狗男人生氣呢？”阿吉掄起拳頭，“阿吉可是看的真真的，小姐要是再說下去，他一定會動手的。”

    童音背靠軟墊，舒緩地說：“不惹怒他們，我就沒辦法立刻回到林家，替童音報仇就要再拖一陣子。”她目光落在阿吉身上，語氣柔和道：“這裏是醫院，他們不會允許林成飛肆意妄為的，畢竟林家在這裏還算是有點臉面的人家。”

    “剛剛你也聽到了，林成飛的母親，自始至終就沒打算讓童音住院。為什麼，為的不就是個臉面嗎，往後再有人問起，人家會說，林成飛那是醉酒失了手，已經後悔了，還請了私人醫生貼身照顧，這可比把兒媳婦兒丟在醫院裏沒人管沒人問的好聽多了。”

    阿吉也不是天生的笨蛋，她很聰明機靈，只是偶爾跳脫的過了頭。

    “阿吉明白了，他們就是不願意來醫院，所以才這麼做的是吧。”

    “是這麼回事了。”

    阿吉咬牙切齒道：“小姐，阿吉手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