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將匕首抽出，用手帕擦拭上頭猩紅血跡，金子卿美眸微眯看他動作。

    有趣，這丞相府中，倒並非盡是蠢貨。

    “大人，還抓嗎？”

    金肅生身旁守著的管事，幾名府兵都不知該何去何從。

    除去金子卿外，金家眾人皆臉色難看。

    “抓什麼抓，滾！”金肅生粗聲呵斥，管事幾人忙灰溜溜夾著尾巴離開。

    今日這事，簡直無比丟人。

    本以為能有理由將金子卿趕走，最後道士卻是個有問題的。

    金肅生心中怒意升騰，重重甩袖瞪了眼金珂，轉身就要走。

    “金丞相。”金子卿悠悠叫住他。

    金家眾人視線雲集在她身上，第一反應便是她又要搞么蛾子。

    “你們帶來的什麼道士，指著鼻子說我是攪家精，你又聽信讒言要送我走，將我嚇得好生難受。”金子卿道。

    她美眸中似有光波流轉，臉上神情譏諷，“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見金子卿竟然好意思拿此事說話，金肅生火冒三丈，“你咎由自取，那道士是見你名聲不好，才肆意扯謊。”

    “哦。”金子卿點頭。

    她轉身就朝裡走，隨口道，“那我去問問祖母。”

    按金老夫人平日偏袒金子卿的程度看，若是知曉金肅生聽信讒言，差些將她趕出府，定又要狠狠鬧上一番。

    “你站住！”金肅生中氣不足吼道。

    金子卿停住步子，回眸，笑晏晏看著他，將她就是坑他這幾個字展現的淋漓盡致。

    然，金肅生就算是能看出來，也沒辦法。

    “你要多少銀子。”他咬牙道。

    金子卿挑眉，“三千兩。”

    對這個數字，她情有獨鍾，也不知家底豐厚的丞相大人能掏出幾次來。

    這次，答應給銀票時金肅生顯然比上次肉疼。

    他越痛，金子卿就越高興。

    一群人浩浩蕩蕩，氣勢凜凜來，含胸駝背，臉色極臭離開。

    金子卿，成為最大受益者。

    想到金肅生方纔答應給的三千兩，金雲夢暗自咬牙，心中酸水不停往外冒。

    “雲夢，你與我來。”金良溫聲道。

    頓時，金雲夢脊背發涼，渾身上下起雞皮疙瘩。

    尤其是想起他方纔毫不猶豫，將匕首插入道士胸口時的模樣，彷彿一條隱藏極好，在關鍵時刻出麵咬人毒蛇。

    且，殺完道士後，金良別有深意看了眼金雲夢。

    兩人目光交匯，她匆匆挪開眼神，心知肚明他猜到了。

    見金雲夢半晌沒答話，金良語調加重，“嗯？”

    “是，二哥。”她忙應下。

    兄妹二人一路無話，金雲夢跟著金良去了他的院子，他住在府中最西側竹苑中。

    竹明明清淨典雅，寧折不彎，可這兒的竹子莫名卻有種陰森之感。

    金雲夢每次來都覺得，她若是死在竹苑，沒人能發現。

    院裏只零星有幾個下人，兩人走入正屋中，金良為她倒了杯茶後坐在對面。

    “雲夢，那名道士是你安排的。”他沉聲道。

    見金良向來溫柔的臉上浮現陰沉，金雲夢手沒握穩茶杯，茶水點點濺出落在桌上。

    她索性放下，咬著唇瓣輕聲開口，“二哥，我…”

    想狡辯，卻又明白二哥與大哥不同。

    “是我。”金雲夢握緊雙拳，破釜沉舟般道。

    金良頷首，手指有節奏敲擊在桌上，讓她整顆心都緊捏起，呼吸隨之急促不少。

    聲音停止，他道，“你比我預想中蠢的多。”

    “在買通旁人用自己貼身首飾時，你就該猜到會被指出。”

    這態度，讓金雲夢眸微微放大，嘴唇張著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原以為二哥會責問她，或是將此事告知爹爹。

    “金子卿此人不簡單，你對上她半分沒有勝算，雲夢，我不想你受傷。”金良聲音再次放柔。

    “是以，往後你最好離她遠些，別自作聰明。”

    沒有勝算幾字彷彿在金雲夢腦中迴圈播放，讓她幾乎要氣到瘋魔。

    “是，雲夢曉得。”她咬牙道。

    金良眸中詭色閃過，唇角在瞬間勾起又落下，“此事在我這兒已經翻篇，你且放心，我不會與父親亂說。”

    “多謝二哥。”金雲夢斂眸。

    金良嗯了聲，“你去忙吧。”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他目光落在桌上幾滴水漬處，神色頗深。

    鷸蚌相爭，漁翁才能得利。

    回到自己院子後，金雲夢瘋了般不停大吼怒罵，她怎麼可能比不上那個村婦！

    金子卿不過只是運氣好而已，恰巧讓道士懷中玉鐲掉落出來。

    她院中人人自危，生怕被牽連。

    好在這次她只是自個兒發瘋而已，沒找旁人麻煩。

    入夜。

    金家不復白日中雞飛狗跳，靜謐又平和，唯有道纖瘦身影摸黑走在路上，正是金子卿。

    今日共有兩人惹了她，一是金肅生，他已經破財消災，二便是金雲夢，她的好妹妹。

    她什麼代價都沒付出，是以金子卿決定趁夜送她些驚喜。

    她手中拿著的布包中似乎有東西不停蛄蛹，發出吵人唧唧聲。

    來到金雲夢院中，金子卿偷摸將布包中可愛小動物們放在窗臺處。

    老鼠站成一排，對她唧唧幾聲後開始啃門框，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衆志成城，木頭被啃穿能讓一鼠透過的小洞，老鼠們挨個鑽入其中。

    金子卿眸彎起轉身離開，心中默數一二三。

    她身後猛然傳來聲尖叫。

    “啊！”

    “快來人！有老鼠！”

    心滿意足，金子卿打了個哈欠伸懶腰，覺得今晚自己能睡個好覺。

    怎的一個爽字了得！

    而金雲夢與她徹底相反，半夜中好好睡著，卻忽覺腳下一痛被迫醒來，耳邊似有毛茸茸的東西貼著。

    她摸黑直接抓住，老鼠立刻唧唧叫著咬她的手。

    當晚金雲夢半點沒敢睡覺，屋內燭火通明，被叫醒的婢女們‘任勞任怨’為她找老鼠。

    可那些老鼠極通人性，每次她們要找時都會縮在角落處不出來，一鬆懈就立馬去咬金雲夢，將她鬧的痛苦不堪。

    天邊泛起魚肚白後，老鼠們倒是沒再出來了。

    金雲夢此刻蓬頭垢面滿臉陰鷙，如同瘋婦般撕心裂肺怒吼，“該死，賤人！都是賤人！我要將它們通通殺死！給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