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金子卿那瞬，金小鯉黑亮眸子煥發出光彩，邁著腿迅速跑上前，“孃親！”

    她手中還在控制倔驢一樣的張天寶，空不出來，只能笑著點頭。

    “小鯉，娘來接你，順便讓他給你道歉。”金子卿道。

    張天寶啊的怒吼出聲，“我沒錯！絕不道歉！金小鯉就是野種！”

    “胡話！”張夫子呵斥。

    他聲如洪鐘，成功讓張天寶降下音量，瑟縮害怕著不敢再胡鬧。

    只是小胖子越想越是委屈，這些大人欺負他個幼童，倒也真是好意思！

    金子卿手上掂了掂，“你何時道歉，我便何時將你放開。”

    哼了聲，張天寶吸著鼻涕將頭轉向一旁，裝作什麼都沒聽著。

    索性金子卿有時間，精力陪他耗，就等著唄。

    反正這國子監門口人來人往，她誰都不認識。

    曉得娘是在給自個兒討公道，金小鯉乖巧掏出書卷，開始默默讀著。

    站在旁邊的張夫子面上帶笑，倒也有閒情逸致想著看會兒樂子。

    “金子卿，放開我兒！”

    靜謐被打破，張澤自街道那頭疾步衝來，滿面怒氣。

    他本就因近幾日朝堂之上處處受針對惱火，如今金子卿又來找麻煩，將他整個人都快氣炸了！

    金子卿絲毫不怕，她扯著張天寶後退幾步，拉開與張澤間的距離，口中陰陽怪氣。

    “張大人，我畢竟是個婦道人家，手上不穩。”

    “這要是一個不小心受驚，將您家金缽缽摔了可怎麼辦？”

    她這是威脅！

    “爹，救我。”張天寶哭嚎著大喊出聲，讓張澤心緒更加雜亂，滿頭大汗不知該做何好。

    手上力道因為他亂動加重，金子卿嘖了聲，面帶嫌棄。

    這孩子蠕動起來怎麼跟個蛆似的？

    “有話好說，你放開我兒。”張澤緊張勸道。

    金子卿點頭，“從頭到尾，我要的只是兩個字，公道。”

    忽然嗅到馨香，原本還在哭的張天寶鼻尖聳動，眼睛順著香味看去。

    是金子卿另外一隻手上提的食盒，不知裡頭有什麼。

    張天寶吞嚥口水，腹中饞蟲似在翻騰。

    他偷悄悄看了眼金子卿，她正在和爹爹對峙，那他…！

    在美食誘惑下，張天寶大著膽子倒騰腿助力，直接衝向食盒，一把將裡頭糕點拿出放入口中。

    奶香四溢，美味至極。

    金子卿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便聽張天寶忽然奇怪叫了幾聲，“咳，咳！”

    她皺眉放下他，就見他整張胖臉脹的血紅，手握成拳不停拍打胸口，鼻涕眼淚齊飛。

    再看被開啟的食盒，以及裡頭消失了塊糯米糕，金子卿曉得張天寶是被噎住了。

    張澤急急衝上前，“你對我兒做了什麼！”

    他驚慌握著張天寶肩頭，嚇得臉色慘白。

    救人危在旦夕，金子卿來不及跟他解釋，直接一把將他推趔趄坐倒在地上。

    隨後，她用力提起張天寶，狠狠撞擊他後背。

    海姆立克急救法，在此時發揮出重要作用。

    張天寶嘔了聲，成功將整塊糯米糕從喉中吐出，大喘粗氣靠在金子卿懷裏痛哭。

    這次，倒是哭的真心實意。

    金子卿嫌棄將小胖子塞給他爹，冷聲道，“糯米糕塊本就大，還發黏，你一口吞下是不想要這條命了？”

    聞言，張天寶腦袋往自家爹懷中拱了拱。

    張澤就這般坐在地上抱著他，半點不顧及形象。

    張天寶今日這樣，是道不了歉了。

    將食盒蓋兒再次蓋上，金子卿衝金小鯉溫柔淺笑，“走吧，回家。”

    他將書放回，點頭握上孃親的手。

    “等等。”張天寶聲音略帶沙啞阻止兩人。

    他那被臉上肥肉擠著，幾乎只剩下個縫的眼睛看著食盒，吞嚥口水。

    即便害怕，還是可憐兮兮問，“能再給我吃一個嗎？”

    金子卿深深吐出口濁氣，有被氣到。

    見她似乎不高興了，張天寶又腆著臉道，“不給我吃也成，告訴我是從哪兒買的。”

    張澤此刻站起身，上手拍打衣服上汙漬，因兒子沒出息而臉色複雜，心情也難評。

    他沒想到，金子卿願意不計前嫌，救下張天寶。

    一介女流之輩心胸如此寬廣，張澤怎能不汗顏？

    “這糕點是我自個兒做的，沒地方買。”金子卿道。

    張天寶喃喃，“怪不得，我從未在京中嘗過如此美味，特別之物。”

    咂巴兩下嘴，回憶方纔沒吃到腹中的美味，他胖臉上透出精明之色。

    見金子卿與金小鯉要上馬車，張天寶忙跑上前阻止，“等等！”

    見兩人停下，他扭扭捏捏道，“那個，近日之事是我的錯，對不住了。”

    說完，張天寶為表鄭重，還行了個禮。

    金小鯉微愣，隨即臉上綻放出欣喜笑容，“沒事，夫子說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旁邊張夫子眯起眸，笑著點頭。

    “那…能給我吃一塊嗎？”張天寶眼睛黏在食盒上。

    金子卿挑眉，“不能。”

    張天寶扁了扁嘴不高興，但礙於她的權威，什麼話都沒敢說，也沒敢撒潑。

    兒子都已經道歉了，張澤怎麼好意思在堅持。

    他上前拱手，“金大夫，近幾日在下因護子心切，多有得罪，給您道歉。”

    這番話，說的也是真心實意。

    在金子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救張天寶時，張澤已經慚愧了。

    “張大人，你拳拳愛子之心我能理解。”金子卿道。

    她臉色嚴肅，“但，溺子如害子，望你有朝一日能懂此理。”

    說罷，金子卿拉著金小鯉上馬車。

    車伕揮動馬鞭，馬車慢慢悠悠向前走去。

    金子卿開啟食盒，將糯米糕拿出遞給金小鯉，小傢伙接過小口品嚐，眸光瞬間亮起。

    自從他上國子監後，每日下學來接她都會準備糕點。

    金小鯉吃東西斯文，金子卿便將糯米糕做的大了些，只是沒想到恰好讓張天寶那個囫圇吞棗的吃到。

    馬車外。

    張澤看著車廂背影，陷入沉思。

    “爹爹，我要吃糯米糕，金小鯉他娘為何能做出那般好吃的，我也要娘給我做！”張天寶扯著嗓子道。

    金子卿一走，他便又恢復那無法無天的模樣。

    此刻，張澤心中又回想起那句，溺子如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