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神明發怒，我們迷失方向了。”

    “族長，得祭祀。”

    族人們堅定地望向炎石。

    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們，在野外迷路，必定是惹怒了此地的神明。

    想要離開，就要將隨身攜帶的所有食物都祭祀出去，以祈求神明的寬恕，若當時沒帶，順利回返之後，也要將祭祀之物補上。

    祭祀不是問題，就是搭個祭臺便是。

    問題是祭祀之物。

    風雪滿天，程途漫漫，誰也不知道明天會面臨什麼。

    若是將食物全獻出去，誰也不知道下次再找到食物是什麼時候。

    炎石几乎是下意識看向夏炎。

    “夏，你看怎麼辦？”

    夏炎抬頭望天。

    場面剎時變得安靜，唯有風拂過原野的聲音。

    眾人安靜地等著，誰也沒有催促。

    彷彿只要夏炎不開口，他們就不會出聲。

    而此時，夏炎喚出系統介面，在搜尋框裡輸入“雪地辨認方向的辦法”。

    他首先排除了樹年輪認方向的法子。

    自他們進入這片平原之後，天地間便只剩下他們與一望無際的雪原。莫說是樹了，連草都沒見幾根，旁的標誌物自然也沒有。

    除了……

    天空。

    今夜的天空，是這些日子來，最晴朗的天空。

    風雪不知何時停了，深沉的靛藍在夏炎頭頂鋪開，上面繁星點點，澄澈分明，帶著遠古的蒼茫與靜謐，在他們頭頂安靜地閃爍。

    夏炎抬起手，指向天空。

    族人們順著夏炎的手看過去——

    “出路，就在那裏。”夏炎道，“我們可以用星空指路。”

    “星空？”

    族人們紛紛瞪大眼睛，逡巡片刻，疑惑道：“夏，這上面只有星星，沒路啊。”

    他聲音剛落，就聽到腳邊傳來青軟甜的聲音：“笨，夏的意思是可以用星星來辨認方向。夏，我說得對不對？”青仰著小臉，一臉求表揚地看著夏炎。

    夏炎再次感嘆青的聰明。

    有些東西，不用他說，她自己就能猜出七七八八。

    “不錯，青很聰明，我就是這個意思。”

    得到夏炎的表揚，青笑容越發燦爛，衝骨與角得意地笑。

    角不憤地揚著骨刀，心道下次我也要讓夏表揚。

    骨抱著手臂不屑輕哼，但時不時看向夏炎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渴望。

    尚驚訝道：“星星也能指路嗎？”

    “當然能。”夏炎指向天空某處，“看見那幾顆明亮的星星了嗎？連起來像個勺子的那七顆。”

    眾人伸了脖子，順著夏炎的手看過去。

    “看見了。”炎石激動點頭。

    夏炎道：“那七顆星星叫北斗七星，他們分別叫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將天樞、天璇連成直線，並延長五倍的距離，便可找到北極星，而北極星則是北方的標誌。”

    夏炎的手指隨著解說不斷移動。

    族人們的視線也跟著他不斷移動。

    “我們可以根據初昏時斗柄的指向來決定季節：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這樣，我們也可以利用它來判斷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確定應當行進的方向。按我們之前所走的方位……我們應該往這個方向走。”夏炎沉吟片刻，指著天空的手收回，指向某個方向。

    眾人下意識地看過去。

    視線所及，一片黑漫漫，充滿未知。

    “咕嚕。”

    有人嚥了口口水。

    不大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裡格外清晰。

    “夏，我們相信你，但這方向真能走出去嗎？”一個滿身肌肉的男人擠出人群，手裏拎著一柄石錘，一雙眼睛鼓起，兇悍地瞪向夏炎。

    此人叫山，人如其名，滿身肌肉虯扎，肩寬腰窄，整個人充滿了力量感。

    但夏炎知道，這人看著兇，實際卻是個性情莽直豪爽的漢子。

    有什麼說什麼，從不拐彎抹角。

    夏炎點頭，篤定道：“當然可以。”

    “我們都相信夏。”青率先走出來，角跟在身後，骨甩著骨棒撩起眼皮看著山，問：“有意見，打一架？”

    山咧開嘴“嘿”地笑出聲，揚起石錘擺起架勢：“打就打，來啊。我還怕你個女娃娃。”

    炎石臉色發黑。

    “出息，跟女娃娃打。閃開，說正事搗什麼亂。”

    山與骨各自退開。

    不知是不是動作太急，扯到了哪裏，山發出一聲短暫的輕嘶，而後踉蹌退下。

    夏炎眼尖，一眼捕捉到。

    “山，你腿怎麼了？”

    山腳步一頓，回頭擺手，滿臉不以為意：“凍瘡，小事。”

    “嚴不嚴重？魚油擦了嗎？”夏炎再問。

    山道：“擦了，不嚴重。”

    爲了驗證自己所言非虛，山就地掄了兩下石錘，引得一陣喝彩。

    見山確實沒事，夏炎也不再多問。

    他側過頭對炎石道：“族長，相信我，跟著星星指引的方向，我們一定可以走出去。”

    說起正事，剛纔還歡快的氛圍，一剎那又沉重起來。

    “那祭祀……”尚猶豫著看向炎石。

    炎石想了想，果斷抬手指向夏炎方纔指方向：“明天一早，往那個方向走。如果走不出去，再祭祀也不遲，我們走出這裏是爲了活下去，祭祀也是爲了活下去，晚一點祭祀，神明也會原諒我們的。”

    眾人都明白，炎石怕祭祀之後，他們會因為沒有糧食而餓死在這裏。

    大家沉默片刻，山最先開口，渾厚的聲音有些發沉：“族長說得對，我們只是想活下去，神明會原諒我們的。”

    “對，就按族長說的辦。”

    炎石見眾人都不反對，又道：“現在都去休息，明天一早出發。”

    “好！”

    族人紛紛散開，該喫喫該喝喝，各自忙碌著。

    一覺醒來，隊伍繼續往前。

    踩著雪白的大雪，往未知的前方行進。

    走了不到半天，夏炎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沉悶，厚重。

    不等他回頭看發生了什麼，耳邊便響起一陣驚呼：“族長，夏，快閃開！”

    夏炎還未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就族長抓起來，身體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