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迎枝說不出話來了。

    這一看就是姑娘的東西，而且她知道白杏身上從來不會出現多餘而無用之物。

    到底是何時，何人……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顫抖起來：“這是什麼？”

    白杏抽回自己的手腕，淡淡道：“敗於人手的象徵。”

    “是那個解了你覆雪之毒的女人？”

    他意外地看了祝迎枝一眼。

    祝迎枝明白了這一眼意味著什麼，後退一步，頹然道。

    “你對她還真特別。”

    白杏眼底出現一絲冰冷的波動，有些不耐煩起來。

    “娘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祝迎枝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捏緊成拳，非要依靠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感才能堪堪將滿心的嫉妒和怒火封在天衣無縫的皮囊之下。

    她搖頭：“沒有了，你去吧。”

    “告辭。”

    “等等！”

    祝迎枝抬頭看向頓住腳步的白杏，露出一個完美無瑕的微笑。

    “既然那珠子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我瞧著很漂亮，不如送給我？”

    “娘娘宮中一應用度都是內廷司供應，突然多出一樣不在冊記錄的珠寶，恐會惹人非議，若娘娘真的喜歡，報呈內廷司後，我再替你尋來。”

    “不用了。”

    祝迎枝擺擺手：“你走吧。”

    白杏離開後，她依舊站在原地，瞧著白杏離開的方向。

    那人輕功極好，早已連衣角都看不著了，可她還是不願意離開。

    貼身宮女走進來。

    瞧見她這樣，嘆了口氣，心疼道：“娘娘，外邊又起風了，先進去吧。”

    祝迎枝充耳不聞。

    “你聽，他說替我尋來，卻不是將自己手上的珠子給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娘娘……”

    “他根本不在乎我，哪怕我爲了他義無反顧地跳進重重深宮，多年來替他、替九幡院鞠躬盡瘁，竟也得不到他這一點點的愛憐。”

    宮女連忙往屋外看去。

    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道：“娘娘慎言，小心隔牆有耳。”

    “呵。”

    這句話祝迎枝聽見了。

    她漸漸牽起一個涼薄的微笑：“芷鏡宮誰不知道本宮陰晴不定，除了你，誰還敢來本宮寢殿附近晃悠？”

    宮女嘆了口氣：“娘娘不必這麼說自己，小蹊知道，娘娘只是……太苦了。”

    “你看，你都知道的事情，他卻裝作不知道。不過你說的對，太苦了，太苦了……”

    祝迎枝喃喃了幾句，忽然抬起頭來，眼底流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光。

    “也是時候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

    “娘娘，您的意思是？”

    “小蹊，你過來。”

    祝迎枝湊上去說了幾句話。

    小蹊聽完睜大了眼睛，害怕極了。

    “娘娘，這，這不行。白杏大人不會同意的，那邊……”

    “怕什麼？”

    祝迎枝冷冷道：“我是正三品皇妃，若非無子，這宮裏唯一一個貴妃之位就是本宮的。而且本宮所求，不過是九幡院舉手之勞，既非無理取鬧，更不是背叛，他們有何原因不應？還能在這個正需要本宮的時候翻臉不成！”

    “可是娘娘……”

    “不用說了，本宮意已決。小蹊，你可以不幫本宮，但最好不要想著去通風報信。”

    “奴婢不敢！”

    小蹊連忙道：“奴婢服侍娘娘多年，如果娘娘決定了，小蹊一定唯娘娘之命是從。”

    “好，照本宮說的去做吧。”

    九幡院暗中行事的時候，雲慕在太醫院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早晨又下起了雨，這雨比靖北城的更加綿密，潮氣也更重。

    還未徹底入夏，這潮氣便透出一股附骨之疽的陰冷來。

    雲慕尋思著左右無事，本來想在被窩裏賴一會兒，結果剛剛躺下，就傳來了“砰砰”的敲門聲。

    只來得及響了一聲。

    那頭就響起一聲慘叫。

    “唉喲！你你你，你是誰？”

    緊接著驍西木然疏離的聲音響起來。

    “小姐在睡覺，不得打擾。”

    雲慕：“……”

    她就算是個死人，也睡不下去了。

    穿好衣服出門。

    發現一堆太醫堆在門口，個個的表情如狼似虎，恨不得直接衝進房間裡。

    驍西一人冷冷立在門口，跟門神一樣，愣是把這一堆人都給攔住了。

    “各位……這是幹什麼呢？”

    “呀，出來了！”

    有人指著她喊。

    雲慕無語。

    什麼叫出來了，她是什麼珍奇異獸嗎？

    太醫們吵嚷成一團，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就在雲慕的耐心耗盡之前，終於有人站了出來。

    “都吵吵什麼！”

    幾聲驚呼過後，一個個子矮小的老頭兒分開人堆走到了雲慕面前。

    摸著下巴上的一把鬍子說：“今晨，公主的情況有所好轉了。”

    “當真？”

    雲慕露出一點恰如其分驚喜。

    “帶我去看看！”

    “跟我來。”

    雲慕來到眠風的屋子，檢查了一番。

    “恢復的情況我比想象中的還要好，剩下的藥照吃，到晚間，我再來施一次針，公主就能醒過來了。”

    “哎呀。”

    身後一眾太醫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帶雲慕來的老頭滿臉感佩。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姑娘年紀輕輕，竟有此等醫術，不知可否為這些後生講解一番？”

    雲慕愣了下，對上太醫們求知若渴的眼神。

    心裏瞭然。

    原來是爲了這事兒才一大早來堵門。

    她笑了笑，大方道：“原也不是什麼秘密，當然可以。”

    雲慕便將公主的症狀和自己選擇應對措施的理由和治療的方案全盤托出，並不藏私。

    她向來覺得醫無不可不說，畢竟都是治病救人。

    而且就憑皇室中人那些扭曲的性格，動不動就要太醫陪葬什麼的。

    現在多教一些，沒準以後就能替他們保住一條小命。

    一番口乾舌燥過後，眼看要到午膳時間。

    老頭兒這纔將那些還意猶未盡的太醫們給趕了回去。

    又對雲慕說：“姑娘當真是有一顆仁心，老臣便代這些後生先謝謝姑娘了。若這次公主真有三長兩短，又不知多少人會遭殃哦。”

    雲慕眨眨眼睛：“您是……”

    “老臣是這太醫院院首。”

    “原來是李大人。”

    老頭擺擺手：“都是虛名，比不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