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兄長雲洲
白衡做事不會這般偷偷摸摸。
蘇言若有安排,昨日肯定就已經說了。
會這麼幹的人就只有一個。
雲慕不可避免地想起來自己喝醉那晚,驍靖塵悄摸摸爬她窗戶的事情。
當時被自己醉後發酒瘋給尷尬得不行,以至於沒有深思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他驍雲侯大半夜爬寒煙閣的窗做什麼?
正糾結,門被推開了。
“主子,唉喲!”
白衡猛地轉過身去:“主子您怎麼還沒起呢,這都快午時了。”
“什麼?”
雲慕瞥了一眼陰沉沉的天色,的確看不出時辰。
她不慌不忙地穿衣服下床,最後還是迫於這悽風冷雨的威脅,將那來歷不明的披風給穿上了。
“好了,這麼着急做什麼?”
白衡這才轉過身,看見她身上的披風又是一愣:“這不是雪雲袍嗎?皇室貢品,天下一共就四副,一副日前纔剛送到靖北城,剩下三副都在皇宮裏呢。主子,你可以啊,什麼時候從侯爺那騙來的?”
雲慕深吸一口氣:“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趕緊說,什麼事。”
“啊,哦!”
白衡終於想起了自己的來意,連忙道:“驍北醒了,在問主子你的安危呢,我說了沒事後他說想見主子您一面。”
雲慕臉上的怒色沉寂下來。
一時間,什麼和驍靖塵之間亂七八糟的彆扭都消弭了。
面前擺了一出認親大戲的劇本等著她接。
可知道驍北的身份是一回事,她能不能像原身那樣和他相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雲慕雖然記起來了一些原身和她兄長相處的細節,也知道這個哥哥待原身是極好的。
她甚至能夠想象得出,雲洲之所以隱姓埋名在侯府這麼多年是爲了什麼。
哪怕心裏沒有那點親情情分,她心裏也有太多感激。
畢竟若不是他,小天可能還要吃更多的苦,能不能在蘭芝手下安然地度過這五年,等到她回來都是個問題。
可正因如此。
雲慕知道,雲洲做這一切,為的是那個溫柔天真的妹妹,是早已死在水雲居的那個人。
不是她。
但凡沒有這點惻隱之心,雲慕也就糊弄過去了。
可現在這慶康,她未免有點良心不安。
白衡問:“主子你怎麼了,要是不想見的話屬下這就搪塞了他去。”
“誒等等。”
雲慕叫住了他:“算了,我去看看吧。”
一路到了小屋。
雲慕將白衡留在外面,自己獨自走了進去。
解藥很管用,雲洲的底子也相當好,一夜過去,他已經能下床了。
此刻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卻是落在了窗邊吊籃裡擺著的一些小木雕上。
聽到腳步聲,他收回目光要站起來。
被雲慕制止了。
“你的外傷雖然沒有大礙,但也還需要休息。”
雲洲沉默了片刻,忽然問:“我手臂上的傷,是你幫忙處理的嗎?”
雲慕嘆了口氣,知道是瞞不過去了。
她點了點頭。
處理傷口,必定能看見他手臂上的胎記。
如果她是雲慕,現在應該已經認出了他。
所以雲洲連稱呼都變了,彷彿已經篤定她就是自己等了這麼久的妹妹。
雲洲看向她。
眼裏的激動和希冀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顫抖著無視醫囑站了起來,朝她伸出了手。
雲慕在來的路上已經做了許多的心理建設,她知道自己不能讓雲洲失望,但也不能讓他對自己有太多太過的期待。
若是希望自己變回從前那個雲慕,變成那副嬌軟天真的樣子,那她指定是做不到。
就算能演出來,想必那也不是雲洲所希望的那個妹妹。
她仔細斟酌著這兩者中間的平衡,腦子冷靜得堪稱不近人情。
雲洲彷彿是感受到了她內心的糾結似的。
下意識將手往後縮了一下。
小心得近乎敏感了。
這小小的動作將雲慕建設起來的心理防線驟然崩塌。
從心底涌出一股痠軟的感情,幾乎要將她一顆心給泡化了去。
那是不屬於她的感情,但此時此刻落在她身上,卻又是那麼渾然天成。
雲慕再一次地感受到:原身和自己的聯絡,已經隨著時間的過去越發緊密了起來。
她不再猶豫,伸手握住了雲洲的那隻手。
嘆了口氣說:“真是的,你在這做什麼呢,哥。”
雲洲一個大男人,眼眶驟然紅了。
連忙伸手抹了一把眼角。
多年的忐忑和等待,在這一刻終於塵埃落定。
他幾乎有種力竭要倒下去的感覺。
但是身子方纔一軟,右手上便傳來一股力量,穩穩地將他撐住了。
雲慕笑了笑:“說了讓你好好休息吧,來,坐下。”
將有些茫然呆滯,不知道說什麼好的雲洲給按著坐下。
她就著那隻撐住雲洲的手,順勢滑到了他的脈門處。
“不錯,毒已經解了,但是還需要休息幾日。你不用著急,我去跟驍雲侯說。”
“驍雲侯”這三個字像是一根冰錐一樣,將雲洲神遊的理智給叫了回來。
他猛地抓住雲慕:“阿慕,當年的事,是不是驍雲侯對不起你?”
雲慕一愣。
“當年我剛回府,就聽說侯府生變,你,你也不知所蹤。那驍天少爺分明和驍雲侯小時候眉眼極其相似,怎麼可能不是親生。阿慕,若你受了委屈,不管他是驍雲侯還是誰,哥哥都會替你做主!”
這番話他說得又快又急。
像是將在心裏不知道徘徊了多久的話終於找到機會傾吐出來了一般,分明帶著一口陳年的熱血。
光是聽著,就讓人感受到了無邊的苦澀和遺憾。
雲慕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
“阿慕從未做過任何有辱家風的事,這些年的生活也未有分毫違背內心意願,雲洲哥哥,這些年我過得很好,而且也從來沒有怪過家裏。”
雲洲聲音有些顫抖:“可是……”
“至於當年的事情,我會找驍靖塵解決的,放心吧,哥哥應該也感覺出來了,我和從前不一樣了,不會再讓自己憑白受欺負。而且。”
她眉眼微微沉了下來。
“就算你想要我將從前的阿慕還給你,也做不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