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驚變
雲慕看了一眼周也道:“告訴他吧。”
“前輩……”
她直接對驍靖塵道:“侯爺,這二位是來找你的。”
周也和躺在床上的寧安齊齊愣住。
什麼意思?
驍靖塵略挑了眉梢,眉眼斜出絲絲縷縷的冷意:“哦?”
“這,前輩。”
寧安已經快把下巴落到鞋上去了,冷靜穩重的周也都忍不住磕巴了一下。
難以置信地看向驍靖塵:“你,您就是驍雲侯?”
“怎麼本侯不像嗎?”
周也:“……”
雲慕往門口走去:“得,您三位好好聊著,我去看看馬車。”
她出來的時候。
縣衙上下已經被徹底清理過了。
那些被雲慕藥倒的黑衣人不見蹤影。
縣衙內安靜一片,那些灑掃做飯的下人們也不見聲,靜得跟鬧鬼一樣。
她來到縣衙門口。
馬車已經備好了,兩個暗衛守在左右。
看見她的時候行了一禮。
“夫人。”
雲慕:“……”
哦,還忘了這茬。
她擺擺手,上了馬車。
一進去卻發現裏邊點著一點暖香,矮桌上的茶壺竟然是滾燙的。
旁邊放了一點便宜的茶餅,還沒泡上就已然聞到了茶香——最適合她這種泡茶暖手,只動鼻子聞香,而連一口也不願多喝的事兒精。
除此之外,軟榻之上還放著一方薄薄的披風。
一眼就看得出不是驍靖塵的尺寸,給誰準備的不言而喻。
雲慕喉嚨緊了緊,徑直坐下了。
動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暖手,一邊掏出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大口。
她忽然想起來之前在密道口,驍靖塵說的那句話。
他們的交易,還有三日。
三天後。
自己便不是這侯府那掛著名頭的夫人了。
蘭芝已經不成氣候,雖然如今她冒著原身的恩情尚且留了一條性命。
但不可能會在驍靖塵這裏得到什麼甜頭。
老夫人身上的寒毒也調理得差不多了,這次回靖北城再留個藥方去,便不需要她親自看著。
“唔。”
雲慕就著烈酒微醺的勁,喃喃道:“倒也算善始善終。”
不過卻有種不太能提的上勁的感覺。
她一時沒能分辨出這股情緒從何而來,簾子就被掀開了。
雲慕嚇了一跳。
看清是驍靖塵。
“這麼快?”
男人身後落下了夕陽的光,背光處,他的神色看不分明。
但依稀看見,似乎是皺了眉頭。
“你喝酒了?”
“這也聞得到?”
雲慕眨了眨眼睛,就見面前飛來一道黑影。
她伸手接住。
是一個信封。
驍靖塵緊接著走了上來,馬車內點起了油燈,暖黃的燈光灑下。
雲慕將那信封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了看。
信封上沒有落款,也沒有任何字跡。
但上邊飄著一股很淡的草木香氣,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寒涼。
而且居然還沒拆封。
驍靖塵的聲音傳來。
“那兩個天山弟子交給本侯的。”
“給我做什麼?”
“他們說,你以前和天山有過淵源。”
雲慕咬牙。
肯定是寧安那個大嘴巴。
驍靖塵淡淡道:“本侯同天山並無交情,想必這裏邊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你念給本侯聽。”
這話就是純粹在扯淡了。
若非緊要。
向來不問世事的天山怎麼會派弟子下山。
還直接就要找驍雲侯。
雲慕隱隱猜到,他多半是想給她找個一起看信的理由。
驍靖塵撩起眼皮,在淺淡的暖香裡定定地看向雲慕。
眸光裡似乎帶上了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
想來這人一打好幾十,出血量比寧安還多。
還能活蹦亂跳到現在已然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
雲慕嘆了口氣。
“好吧。”
她動手拆了信封。
裡面的紙張也很特別,比一般紙要軟,也更涼。
接觸過後,雲慕方纔被茶杯燙紅的手指都很快涼了下來。
她一眼掃過。
隨後臉色就沉了下來。
驍靖塵關注著她的表情,聞言問道:“怎麼?”
“西域諸國戰事激化,邊境上民不聊生,而且……有一股勢力正在窺探西北邊境,蠶食同大雲交好的商道上的小國。”
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驍靖塵就已經正色了起來。
他將信紙接過去,一目十行地看完,隨後眉心蹙在一起,擠出了一道鋒利的弧度。
雲慕悠悠道:“我想起來了,天山就在西北邊境上。”
天山一半在大雲,往西的另一半就是貧瘠的草原,山腳往外不遠,就是連綿的大漠。
大漠中有西域諸國,也有往來商道。
前者驍靖塵可以不管。
可這後者卻關係到國之根本。
西北商道初開,便養活了西北一帶無數流民和百姓。
往更久遠看,若商道繼續繁茂、擴大下去,往來互通、番邦來朝,那是利在千秋的事。
若就此毀去,首當其衝便是西北眾多百姓無從安防,甚至也會動搖邊境防線。
而且巧就巧在。
雲慕一個月以前方纔和西涼二王子有過一次密談。
當時她就覺察到西域的形勢可能並不簡單。
這纔不到一個月呢,就連獨立世外的天山都下場了。
總覺得這裏邊的水很深。
而且出事的頻率也太快了。
靖北、潯陽,現在又是西域,算上之前的南疆異動。
整個大雲一股子風雨欲來的味道。
連雲慕這種半個門外漢都覺察得出來的事,驍靖塵第一時間便已然想清楚了其中關竅,臉色緩緩地沉了下去。
馬車開始動了。
雲慕撐住軟榻一角的欄沿。
張了張嘴,卻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半晌,還是驍靖塵自己開了口。
他已然恢復了平素的油鹽不進、冷淡疏離的模樣。
“西北邊境有駐軍斥候、有吃著皇糧的將領參軍,卻對這樣大的變故一無所知,還要勞煩一個江湖門派前來送信,當真是讓本侯長了見識。”
或者說。
並非不知。
只是不說。
後者比前者,還要可恨。
雲慕往嘴裏丟了一顆花生,嘎嘣嚼了。
然後一抬眼皮,看了一眼驍靖塵。
男人神色漠然,但那張俊臉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出了幾分和平日不同的蒼白來。
這些到了嘴邊的話就有些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