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朕還沒有出價
朝廷首輔、內閣大員十年的俸祿都未必有五萬兩。
區區一個兵部左侍郎,不過四品而已,一出手竟然就是五萬兩,而且如此輕飄飄的,如同隨手扔掉了一張廢紙。
這樣的魄力。
這樣的財力。
怎麼能夠不令人膽寒。
一瞬間,所有人都無限敬仰地望向張獻忠。
唯有李未央,眼中爆射出兩道怒光。
“是他!”
腦滿腸肥。
貪得無厭。
這個人就是首輔大臣霍光提名賑災的百越巡撫使。
嫖宿花魁,就敢出手五萬白銀。
如果真的讓他上任巡撫使,百越百姓恐怕都要餓斃死絕!
李未央冷哼一聲,已然對這人斷絕了所有好感。
無論他是不是霍光的黨徒,李未央都絕然不會再用此人。
短暫的震驚之後,人群之中,躁動聲漸起。
眾人彷彿驚蟄甦醒的蟲子,竊竊私語。
“這就是新任兵部左侍郎張獻忠?聽說此人極擅鑽營,當官十年,連升九級。現在已是首輔大人面前的紅人。傳聞,他榮升兵部左侍郎還不到半個月,現在又要高升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此人有九十三房姨太,可是府裡真正的女眷,只有十六個!”
率先開口的那人不禁一奇,“那其他七十餘口人呢?”
那人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都送給各級大員了!那可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哪個幹部受得了這種考驗!試想,誰睡了他送的美妾,不得給他三分薄面。面子多了,裏子自然也就來了,升官發財還不是水到渠成!”
眾人轟然一笑。
此時,唐劍裹挾著一堆東西進來,恰逢這一幕。
他的臉色同樣瞬間一黑。
唐劍悄無聲息走到李未央的身邊,“公子,要不要我……”
他做了一個出手教訓的手勢。
誰知,李未央卻斷然搖頭。
“沒用!像這樣的蛀蟲已經壞到了骨子裏,就算吃一塹,也不會長一智。更何況,我們來此,還有更重要的是做。一旦暴露身份,此行恐怕就折戟了。”
比起教訓一個貪官汙吏,他更在乎皇后唐隱玉的安危。
這個人,只能暫且放過。
唐劍將蒐羅的一包東西送到李未央的面前。
“我動用了所有能用的人,只找到這些,只花了二兩銀子,不知道合不合用?”
唐劍將剩餘的銀子遞還給李未央,神色訕訕,他的聲音漸低。
說到最後,竟然好像蚊鳴一樣,細不可聞。
用二兩銀子買的東西,去對陣五萬兩。除非那個花魁就是個白痴,否則死也不會選擇李未央。
唐劍心裏沒底,臉色越來越難看。
李未央渾然沒有在意他的擔憂,“唐劍!你也曾統帥千軍萬馬,縱橫沙場,馳騁徘徊在鬼門關前。怎麼現在,連騙人都騙的膽戰心驚,不像是大將風範啊?”
此話一出,唐劍的臉色一凝,腹誹道。
“我倒是不怕死!但是沙場之上,拼的是命。就算是空城計,那也是做足了表面功夫。什麼時候像您這樣,弄一堆破銅爛鐵,就想忽悠京中花魁,難!”
李未央揚言要空手套白狼。
可是唐劍對此很是懷疑。
那狼又不傻。
況且,李師師身為京中花魁,無數達官顯貴討她歡心,什麼珍奇異寶沒見過。
要不是今日入幕之賽,他們恐怕連一睹芳容的資格都沒有。
唐劍心中閃念著。
此時,明堂之中,喧譁聲再起,無比的熱鬧。
張獻忠將競價飆到了五萬白銀。
已經無人與他爭鋒。
可是,明堂中場面之瘋狂,比剛纔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瘋狂的氛圍當中。
唯有李未央,彷彿身外無誤,將那堆買來的東西左拼右裝。
那個狀態彷彿超然於物外。
忽然,他一抬頭,像是想起了什麼。
下一刻,李未央伸手一揚。
一錠白銀在空中劃出一道白弧,落在唐劍的手中。
“去!用錠銀子換一壺好酒,敬奉給張獻忠張大人!”
“還有,別忘了給他加點料。”
說完,隨手遞來一包紙包。
紙包開啟,竟是一撮麥粉一樣的東西。
唐劍神色陡變,恍然明白了什麼,“要殺他,不用這麼麻煩!我親自出手,保證毫無痕跡,沒人可以察覺!”
騙人他不擅長。
可是殺人,他是內行。
唐劍自負只要他出手,張獻忠必死。
誰知李未央卻斷然搖頭,“不是殺他,而是嚇他,照我的吩咐去做即可。”
唐劍一怔。
嚇他?
堂堂天子玩兒這種嚇人的把戲,是不是太幼稚了!
不過聖命難違。
唐劍不敢耽擱,悄然隱去。
李未央重新沉浸進組裝當中。
此刻,玉華樓裡,人聲鼎沸。
老鴇瘋狂地慫恿著人群,期待著一個競價更高的人出現。
“諸位達官顯貴!京中花魁,十年都不出一個。良機常有,但是佳人再難逢。如果沒人再出價,這次入幕之賽的魁首,就是張大人了……”
他的話沒說完,人群之中,忽然生出一條手臂。
“五萬五千兩!在下出五萬五千兩!”
終於有人競價了。
所有人都不禁驚呼一聲。
老鴇瞬間眼冒金光。
在她的眼中,樓下叫囂的已經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座座金山銀山。
“五萬五一次!”
“五萬五兩次!”
那老鴉一樣的聲音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
人群瘋狂,喧鬧嘈雜。
那一刻,整座玉華樓都彷彿陷入了癲狂之中。
李未央組裝好的東西試驗了幾次,都被喧鬧的人群打斷。
此時,頂樓之上的張獻忠忽然出手,揚手一拋。
一道金光劃過半空,掉在明堂的地面上,發出噹的一聲。
那一聲猶如切金斷玉。
放眼望去,竟然是一塊金餅。
一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喧譁聲戛然而止。
整座玉華樓靜的如同墳墓一樣。
金牌是張獻忠拋的。
他要做什麼?
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掃向他。
他悠然自得自斟了一杯,徐徐開口。
“十萬兩!”
好傢伙!
一開口就將競價翻倍。
大手筆!
絕對的大手筆。
張獻忠閒庭遊戲一樣,又斟一杯。
“本官現在已是百越巡撫使,督銀三百萬兩,即將前往百越,賑濟災民。現在,我只出十萬兩!還有誰出,如果有的話,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加價二十萬!”
此話一出,無人應聲。
明堂之中,無比的安靜。
百越巡撫使!
督銀三百萬!
無異於告訴眾人,他的手裏有三百萬巨資,任他取用。
十萬白銀,在他手裏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誰還膽敢競價,他可以隨時翻倍。
眾人震驚,惶恐。
張獻忠高高在上,朝著樓下的眾人輕蔑地掃了一眼,就像俯視螻蟻一樣。
他很滿意現在這個效果。
“諸位不用怕,誰還想競價,儘管來!雖然本官現在還沒有卸任兵部侍郎,可是,我也絕對不會動用兵部的權力,以勢壓人!”
“在下只不過是好心提醒你們不要怕而已。”
這他孃的是提醒嗎?
分明就是警告。
言下之意,誰敢再出價,那就官府伺候!
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爭。
現在,他既富且官,試問誰能鬥得過他。
價格再競下去,恐怕就不是銀子的事了。
堂堂的兵部左侍郎,想滅哪個百姓,還不是像碾死一隻蟲子一樣容易。
一時間,明堂中嗡聲四起,可是,已經無人膽敢競價。
張獻忠滿意一笑。
“好!很好!識時務者爲俊傑,諸位都算得上才子俊傑。”
“既然今日都給張某人面子,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鴇媽!”
“地上那塊金餅是你的了。”
“今日本官開心,所有人的資銀,權都算在我的名下!”
老鴇瞬間笑的無比諂媚。
“老身宣佈,今日入幕之賽的魁首,就是張獻忠張大人!”
“幕魁對花魁,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良緣!”
她嬉笑著令人準備紅鴛帳。
是不是真良緣,她不在乎。
可是實打實的金子,不能不在乎。
老鴇揮手支使著一眾龜奴丫鬟。
“你們這群死人,都挺屍呢!還不快點給我動起來,送張大人與師師姑娘進閨房!”
眾人轟聲附和著。
雲集在明堂之中的一眾賓客漸漸散去。
他們此來就是爲了競標花魁李師師。
現在,名花已經有主,他們當然是各自再尋新歡,準備暢飲撩撥。
就在此時,人群深處,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慢著!”
是李未央。
“在下還沒有出價呢。”
他一開口,語驚四座。
那些漸漸散去的人群,瞬間又重新聚攏回來。
一眾嫖客相顧驚愕。
幾百道目光齊刷刷地掃向他。
在這裏,身家億萬的豪富不在少數。
可是膽敢和朝廷重臣叫板的卻沒有幾個。
所有人都在猜測著他的身份。
一時間,嗡聲再起。
“這貨是什麼來歷?”
“不清楚,但是敢跟兵部侍郎叫板,身份應該不俗。”
“看他的打扮,中規中矩,像是個讀書人。身上沒有半點紈絝氣息,不像是哪家官宦的二代。”
“二代?知道不知道張獻忠張大人是誰,那可是當朝首輔面前的紅人,哪個二代敢觸他的黴頭?”
“我看,就是個不知好歹的愣頭青!不然的話,誰會自找麻煩,去招惹當朝兵部侍郎!”
……
嫖客們眾說紛紜。
可是,沒有一人能夠肯定李未央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