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哥倆姓朱，旁的就不要問了，趕緊救人！”

    這老軍醫是個人精，只聽朱權隱晦提醒，便更加篤定眼前這二位自稱朱姓的兄弟，絕對是人中龍鳳。

    “好，老朽定當全力一試，但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把握。”

    老軍醫沒有把話說死，事實也是如此，快速檢查過後，他便搖頭嘆氣給出了結論。

    “這位士兵失血過多，而且胸前這隻箭，已經傷到了肺腑。”

    “除非華佗扁鵲那等神醫在世，或許纔有迴轉之機。”

    “老朽慚愧，雖從小研習醫術，卻遠不及先賢。”

    老軍醫將話說的委婉，但也明白。

    “放你孃的屁！”

    “你就隨便看了兩眼就說救不了了？”

    “如果救不了人，軍中還養著你這等閒人作甚，不如砍了！”

    朱棣憤懣交加，衝動之下竟真的對軍醫舉起了戰刀。

    饒是知道他魯莽衝動，朱權也沒想到他竟然想要對軍醫動刀。

    這一幕要是被傳到了徐達耳朵裡，縱使朱棣身為皇子，也必要受到懲罰。

    “四哥！”

    “莫要衝動！”

    朱權忙抬手相攔，幸而朱棣即便雙目赤紅，但僅存的理智讓他還認得血親，及時收了戰刀。

    “十七，你別攔我！”

    “張玉是替我擋箭才死的，我一定要找人給他陪葬！”

    朱權緊緊握住朱棣持刀的手腕，抬首凝視，很罕見的和朱棣針鋒相對起來。

    “醫者，救千百人，僅因為救不了一人，就該死嗎？”

    “你這樣濫殺無辜，還有人性可言？”

    “別忘了，你為王，當有王者風範，一言一行皆代表著皇族體統！”

    爲了不讓朱棣留下黑歷史，也爲了將他導向正途，朱權也是急眼了。

    一時口快，朱權進一步暴露出了朱棣的身份。

    朱權的話，自然也被劫後餘生滿身大汗的老軍醫聽在耳中。

    尤其是聽到朱棣被挑明王爺身份後，更是心有餘悸。

    他原本只是猜測，眼前這兩位只是血脈偏遠的皇室宗親，卻不想居然是王爺。

    而且他也不敢繼續猜測下去具體是哪位親王，無論哪一個，都不是他這種身份該去打聽的。

    “其實，還有最後一個法子。”

    老軍醫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剛纔那位的話不僅僅是說說而已，如果傷者身亡，那麼自己可能真的就要去陪葬了。

    思忱再三，他決定冒險一試。

    聽他這麼一說，朱棣立馬推開了朱權，急聲詢問：“什麼法子？”

    老軍醫不敢怠慢，馬上答道：“老朽在邊境擔任軍醫多年，對於元蒙軍中的醫治療法，也略有耳聞。”

    “據說在敵軍之中，有一種腹罨療法，專門用於傷重垂死之人，算是去拼搏最後一絲生機的法子。”

    “其診治過程，就是當場宰殺一頭牛，趁著牛屍未冷，快速剖開牛腹，將傷者塞入牛腹之中。”

    說到此處，老軍醫便戛然而止。

    朱棣忙急聲追問：“然後呢？”

    老軍醫被他氣勢所迫，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才帶著忐忑之意答道：

    “然後，就是聽天由命了。”

    “這種法子，本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誰也不敢保證萬無一失。”

    “但事到如今，除此之外，老朽真的是束手無策了。”

    略作思索，朱權突然衝過去揪住老軍醫的衣領，一把便將其提了起來。

    “老雜毛！”

    “你在騙我！”

    “不用藥石針灸，還要把人塞到憋悶潮溼的牛肚子裡，你是怕他死的不夠快嗎？”

    老軍醫身體年邁，完全沒有反抗之力，被朱棣提在空中連掙扎都做不到，手腳胡亂撲騰了兩下就因為窒息而漸漸失去了動靜。

    “四哥，我覺得可以一試！”

    朱權低頭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張玉，開口對朱棣勸道：

    “腹罨療法，我也曾經有所聽聞。”

    “據說前朝的成吉思汗，就曾經用此法救活了一員手下大將。”

    “而且，唐太宗也曾用這法子救治將領。”

    聞聽此言，朱棣面上戾氣終於收斂了幾分。

    他不相信老軍醫，但是自家兄弟的話，還是會聽的。

    而且在冷靜下來之後，朱棣也心知肚明，事到如今，其實已經真的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無論什麼法子，你能把人救活就行！”

    朱棣鬆手放開了老軍醫，後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連喘了幾口粗氣才能發出聲音。

    “這種療法並不困難，難的是，咱們這兒沒有活牛啊。”

    朱棣登時眉心一緊，隨即又看向了朱權。

    “四哥，火頭營中也沒牛。”

    明朝時期，耕牛對於百姓耕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朝廷更是三令五申，對於私下宰殺耕牛者，更是會有所重罰。

    甚至，有些時候回直接將宰殺耕牛的人處死。

    朱棣也是一時惱火腦子沒轉過來，略作思索後，便開始四下尋摸起來。

    不消片刻，朱棣便盯上了一匹壯碩的軍馬，直接提刀過去搶了過來。

    翻身上馬，朱棣居高臨下的看著朱權。

    “十七，身上帶了銀錢的話，先拿來給我，我去找地方買牛。”

    朱權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最後找到的，還是張玉昏迷之前找人託付給他的錢袋子。

    “只有這些，不夠的話你先與人說好，一定要補給人家。”

    “買到活牛後，你就直接帶去火頭營吧，那裏暖和點兒，方便給張玉療傷。”

    通常來說，傷兵有專門療養的地方，但朱權曾經去那裏送過飯食，知道傷兵營的條件極為惡劣，便不想把張玉送交過去。

    朱棣雷厲風行，答應了一句便勒馬奔赴而且。

    朱權駐足原地看著朱棣的背影，無奈嘆了口氣，然後便讓老軍醫一起幫忙，將張玉抬上了一架板車。

    在朱權引路護送之下，張玉總算是被送到了火頭營。

    因張玉日常和朱權往來，在火頭營中也算是個熟臉兒，老馬等人便沒有驅趕或者上報。

    但包括老馬在內，多數人人都不對張玉生還抱有希望。

    當然，除了朱權朱棣之外，還有一個最希望張玉能活下來的。

    這人便是被朱權‘綁架’而來的老軍醫，他現在時刻都在提心吊膽，擔心如果張玉死了，他也會被去買牛的那個煞星一刀給砍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