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心知，徐輝祖將會是朱棣的敵人，所以也不想與他多談。

    而徐輝祖也沒想過自己和朱權之間有任何的芥蒂，只以為他是擔心朱棣安危，所以才一直悶頭走路不發一言。

    一路無話，抵達主帥營帳。

    朱權方一邁腳進入，就看到徐達大馬金刀端坐在帥位上，一雙虎目之中殺氣騰騰。

    雖然朱元璋說過，縱是朱棣朱權戰死，也絕不會怪罪到徐達頭上。

    但徐達心知肚明，如果朱棣真的無法活蹦亂跳的回去，縱使朱元璋嘴上不說，也一定會對徐家產生芥蒂。

    除此之外，朱棣其實已經是徐達認定的女婿了。

    這都還沒成親呢，女婿就要被一夥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山匪給砍了，他徐達一生馳騁疆場，也就等於是陰溝裡翻了船。

    “徐將軍！”

    徐輝祖奉命帶人前來審完，進入營帳後便先向徐達行禮。

    徐家和老朱家一樣，都刻意隱瞞了和父輩的關係，除卻徐達身邊心腹之外，少有人知道徐輝祖是他的兒子。

    徐達緩緩點頭，目光先是掃過朱權，然後便放在了被帶來的那名兵卒。

    “是你把一車人頭帶了回來？”

    徐達面帶肅殺之氣，但這名小兵一直在悲憤之中，居然也沒有絲毫被嚇到，只面帶悲苦的答道：

    “大將軍，我知道自己不該回來，我應該和兄弟們一起上路的。”

    “但我想為兄弟們收個屍。”

    表明態度後，他便朝著徐達跪俯在地。

    “大將軍，請您應允，我要再去鷂子山，跟那夥山匪同歸於盡，我要為兄弟們報仇！”

    徐達的臉色略有緩和，停頓了片刻才繼續再問。

    “叫什麼名字？現在是何軍銜？”

    “回稟將軍，我名張玉，目前在衝鋒營，因還沒有功績，所以沒有軍銜。”

    徐達再次點頭，明白過來這是剛剛徵召來的新兵。

    但方一入伍，便進了衝鋒營，顯然在所有新兵當中，也屬於優秀的那一批。

    “將此行經歷細細訴說一遍。”

    徐達開口下令，張玉忙聽命講述起來，朱權也在一旁認真聆聽。

    “回大將軍。”

    “此次剿匪，去的多是我們衝鋒營的弟兄。”

    “一開始，我們根本沒把那夥山匪放在眼裏。”

    “事實也是如此，如果是在平地上真刀真槍的搏殺，雖然山匪數量比我們多近一倍，但我們也絕對能夠大獲全勝。”

    “但那鷂子山中地形複雜，不僅有溝壑縱橫，還有叢林密佈。”

    說到此處，張玉停頓了一下，皺眉道：

    “不僅如此，山匪還人為挖掘了大量的機關陷阱，流沙落石、暗箭竹矛，都要了不少兄弟的命。”

    “而且匪首趙奎，似乎還……懂些妖術。”

    “妖術？”徐達眸中精光一閃，皺了皺眉道：“何為妖術？”

    張玉馬上回答道：“就是天候！”

    “我們原本還能憑藉武器和防具與山匪斡旋，但那匪首趙奎站在山頭上揮舞陣旗，頃刻間就是傾盆大雨電閃雷鳴並伴有狂風大作。”

    “他們在高處，藉着風勢雨勢，一個勁兒的往下滾下落石流沙，直接就把我們的隊伍給衝散了。”

    “其實在進山剿匪之前，我們已經從周圍百姓口中聽說過趙奎會妖術的事。”

    “只不過……我們都沒有當真，只認為是匪首趙奎用來嚇唬人的把戲罷了。”

    徐達虎目一瞪，嗤然冷哼。

    “驕兵必敗！”

    “這次我專門派遣你們這批新兵前去剿匪，就是想給你們一個練兵的機會，以免你們到了北境戰場白白枉死。”

    “卻不曾想，只是一夥山匪，竟然就讓你們損失如此慘重。”

    張玉聞言，跪地埋頭，臉都不敢抬起來了。

    從軍之人，但凡是個有血性的，都是無懼生死，但卻尊崇榮譽。

    張玉也是一樣，他不怕死，但是怕因為自己的無能而導致戰事失利。

    徐達端坐帥位，思索一陣後，再次低眉看向張玉。

    “你可知罪?”

    張玉馬上答道：“小的知罪，所以纔想請命，以死賠罪！”

    “請將軍允我再入鷂子山，無論勝敗，我這次都不會再回來了！”

    張宇想要以死明志，但徐達卻更加惱火。

    “你並不知罪！”

    “其一，你造謠擾亂軍心。”

    “什麼鳥什子的妖術妖法？本帥戎馬一生，從沒見過什麼能夠呼風喚雨的術法。”

    “縱然是國師劉基能掐會算，也無法引動天雷地火，他一個小小的山間匪徒，怎麼可能溝通天地？”

    “其二，身為大明軍士，在你入伍的那一刻，你的性命就不屬於你自己了。”

    “就算是死，你也得給我死在戰場上，以身殉國纔是男兒本色，你特孃的竟然想要死在一個小山溝溝裡，簡直是丟我大明將士的臉！”

    徐達一番斥責，將張玉說的一愣一愣的，不自覺就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如果現在知罪，本將軍就再給你一個重新進山剿匪的機會。”

    “如若不然，你自行考量吧。”

    訓斥過後，徐達便滿面嫌棄的揮了揮手，命人將張玉帶了下去。

    在他被拖出營帳後，徐達又對徐輝祖使了個眼色。

    父子同行，默契十足，徐輝祖馬上跟了出去。

    在徐達將其餘兵將也都打發出去後，朱權纔有了說話的機會。

    “徐叔叔，剛纔那個人，得讓他活著！”

    徐達微微頷首，隨口道：“輝祖已經去為他療傷了。”

    “百多號人，就他一個活著回來的，也就只有他對於山中地形瞭解一些，還得由他帶路。”

    朱權突然覺得自己幼稚，自己能想到的事，徐達自然也能想到。

    沉默了片刻，朱權又忍不住問道。

    “徐叔叔，再次進山剿匪，您要派多少人？什麼時辰出發？”

    “還有，關於妖術之說，您到底是怎麼看的？”

    徐達略有驚訝的看了朱權一眼，皺眉沉聲。

    “妖術肯定是假的，但我絕不會看錯，剛纔那個叫張玉的小卒子，他不會撒謊。”

    “山野多方士，或許是真的有些小能耐，但不可成為我大明軍的阻礙。”

    “他有岐黃術，我特孃的還有好幾百門紅衣大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