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非要這麼大陣仗嗎
朱權看似已經遠離了朝堂,但畢竟是朱元璋的親子,是十七王爺,即便身在嶺南,也多少能聽到應天傳來的風言風語。
再者說了,大明朝的任何風頭趨勢,朱權早就已經爛熟於心,即便想要擺爛,但大明歷史也能夠倒背如流。
即便只是隨意推測,朱權也將李元韜的來意推敲的大差不差。
但與之相反的是,李元韜在幾乎晝夜不眠的情況下認真查賬,得出的結論居然和自己內心所想截然不同。
簡而言之,是朱權的底細太乾淨了。
李元韜拿到手的,只有嶺南的賬目,但即便是能看到朱權在其他地區的投資專案,就那點兒小打小鬧,也根本沒辦法上報聖聽。
道理很簡單,朱元璋雖然下令禁止官員以及皇親國戚經商,但試問那些個皇子皇孫,哪個手底下沒有點兒自己的產業?
如果李元韜真敢揪著這些不放,真把朱權的投資專案翻到明面上的話,絕對能夠引起朱元璋一眾子孫的空前合作。
畢竟,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聯合起來稍微騙一下自己的皇帝老爹,也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就算是朱元璋自己,也不可能爲了幾兩銀錢就拿自己的親兒子開刀。
連續幾日,朱權依舊貫徹著自己無所事事的懶散模樣,不是躺著曬太陽,就是在幾名心腹的陪同下在嶺南各地巡視。
然而饒是如此,朱權還是很快就接到了進京面聖的調令。
“就我給出去的那些賬本,李元韜肯定挑不出我的毛病!”
這天晚上,朱權命人找來解縉和姚廣孝,訴說從朝堂上傳下的旨意。
這二人智謀超絕,很快就估清了原委。
姚廣孝手上轉著佛珠,當先開口,卻只有八個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朱權聽得半知半解,還想要他進一步解釋的時候,姚廣孝已經邁開步伐走出了密談的廳堂。
“王爺且寬心,既然是陛下召見,您去一趟便是了。”
“小僧昨兒個夜觀星象,你這一趟去往應天,雖然可能有些小小波折,但一定是能夠逢凶化吉的。”
朱權心覺無語,接觸越久,他對姚廣孝的瞭解也越深。
這和尚雖然恪守清規戒律,甚至很接近苦行僧,但他其實並不篤信佛道。
所以他夜觀星象的說法,肯定是假的,但他城府於心,給出的批註又肯定是真的。
以靈巧心思推算局勢,再假借玄學之口給出諫言,姚廣孝將這一手玩弄的滾瓜爛熟。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去一趟家唄。”
“本王也沒有舉兵謀反的想法,如果不去,不就是抗旨不尊了嗎?”
朱權打了個哈欠往紅木椅子上一座,隨口嘀咕了一句。
當然,這些話,在外人面前是說不得的。
得到姚廣孝‘逢凶化吉’的批註後,朱權在翌日一早,甚至在天還沒大亮的時候就啟程出發了。
當然,勞累的事車馬隨從,而不是朱權。
本著苦誰也不能苦了自己的想法,朱權將路途之事稍作叮囑後,便躺在錦緞棉綢鋪就的馬車車廂內大睡特睡。
一路之上,朱權就這樣吃了睡睡了吃,除了要解決必要的生理問題,幾乎就沒下過車。
“還是咱嶺南的瓜果好吃啊。”
朱權出發的時候帶了不少的應季瓜果,原本是打算分給還留在應天的親朋好友,但卻在抵達應天的這一天,剛好吃的乾乾淨淨,就連皇帝陛下都沒能得上一口。
因為趕到應天地界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這個時辰如果帶著一眾隨從進城,恐會招惹忌憚,朱權乾脆故意放慢行程,找了個最近的官驛停腳休息。
與其他朝代不同,大明雖然也有宵禁,但卻是外緊內鬆。
簡而言之,到了宵禁時辰後,外面的人想要進來,無異於登天之難,但城內卻依舊可以各處作樂,甚至是能夠到處走動。
當然,這些美好的夜生活只屬於那些個官宦子弟。
封建時代,無論哪個王朝,百姓都是早早入眠。
原因無二,單是香燭錢就足夠讓百姓心疼不已,哪兒還有閒錢跟那些富戶一樣紙醉金迷。
翌日黎明,朱權難得早起沒有睏意。
仔細想來,許是官驛條件畢竟有限,即便是裡頭最好的那間房,臥榻也是又硬又髒,還不如馬車裏舒服。
但除此之外,朱權還是覺得,雖說姚廣孝說自己會逢凶化吉,但所謂伴君如伴虎,自己好不容易躲出去了,現下又迴應天,不知道到底會有怎樣的麻煩事等著自己呢。
心有憂思,自然是輾轉難寐。
一路思忱,在距離城門口還有段距離的時候,朱權便讓隊伍停下,並派人前去城門口通稟。
“世人只道皇家好,誰人能知舉步艱?”
“單單只是回趟家,就要被那麼多人憂思忌憚。”
“更無語的是,這裏頭還包括著自己親爹和手足兄弟。”
“現在更是進個家門都得小心翼翼。”
朱權在馬車上自言自語抱怨了一番,突覺煩悶,便走下馬車想要喘口氣。
在他雙腳落地的瞬間,前去通稟的先行官剛好趕回,瞧見朱權後,乾脆直接過來稟報。
“王爺,城門守兵今日提前一個時辰開了城門,咱不用多等了,可直接通行。”
聽聞此言,朱權登時眉心一皺。
“這可是應天府的城門,過去多少年也少有提前開門的習慣啊。”
朱權心生隱憂,轉動眼珠思索過後,便對先行官再問。
“城門內外可有異樣?”
先行官跟在朱權身邊有段時日了,知道他對自己的下屬沒什麼架子,便露出熱情的笑臉開口恭維。
“回稟王爺,今天的城門口可是熱鬧的緊吶。”
“我剛纔只在城外敲了兩眼,就看見裡頭少說有三四百名甲冑鋥亮的兵士,還有很多帶著矛戈禮器,那些軍隊儀仗都在等著迎接王爺您吶。”
能做先行官的,自然得腿腳利落,也是因此,多是些年輕力壯的人來擔任。
進一步說,因為年輕,所以沒什麼眼界,更沒那麼多的城府。
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自己認為的威風禮儀,讓朱權的眉心越擰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