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剛站在寺廟門口，就引來門口小沙彌的注意：“這兩位……施主，來我們這裏，是有何指教？”

    和尚、道士，都是修行之人，雖然說不上同行是冤家，但基本上也沒什麼友好交流的必要。

    道士後退一步，讓李憑上前：“小師傅，”李憑客氣行禮：“冒昧打擾，是因為我們正在追查最近城中失竊的事情，在下得到一些線索，賊人可能在貴寺中，留下了一些痕跡，能否讓我們進去找一下？別的地方不敢打擾，只找你們香客最多的正殿，五分鐘……哦，一盞茶的時間就行。”

    “這……請兩位稍等一下，我去請一下師傅。”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李憑和道士走出來，又收穫一張金箔，並且，在主持和各位僧人的友好注視下，給整個寺廟施捨了好幾塊金子。

    不過，這次的金箔比前兩張也厚很多，李憑掂量一下：“這該不會是他自己用金塊碾壓出來的吧？”

    道士也很好奇：“道友，你的這位對手，為什麼總是用金子？”

    “大概是因為，他家太富有了。”想想高寒最後給自己的那一大堆神魄之力，李憑唏噓：有錢人家的孩子啊！

    正要離開的時候，門口送他們出來的小沙彌，欲言又止好幾次，直到李憑忍不住問：“小師傅，什麼事？你直說。”

    “這位施主，”小沙彌終於鼓足勇氣，伸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對李憑示意：“小僧是覺得，你大概是有佛緣的人，以後，可以常來……”

    李憑驟然明白他的意思，伸手一捂自己腦袋上的禿斑，彷彿被狗血淋透，從腳燒燒到頭：“不，小師傅，我們之間的緣分盡了！告辭！！”

    怒氣衝衝離開之後，道士看著李憑顯然心情不佳，好心開口：“這位道友，貧道粗通障眼法，可以施法讓別人看不到你頭上的……”

    “不用！”李憑几乎暴跳如雷：“障眼法又不能騙過自己！我這能長回來！一定能！”

    “行，道友不欺己，不欺人，是個修道的好苗子，又有不俗的悟性，不如我收你當徒弟吧，我道門不用剃度。”

    “你讓我出家當道士？”李憑的臉色是一言難盡：“謝謝你啊，不用了。”

    “貧道真心想要度化你。”道士似乎沒想到，他拒絕的如此乾脆。

    “道長，實話告訴你，在沒解決頭髮的事情之前，我幹什麼都沒心情。”想想自己現在，將將二十歲，頂著這樣有礙顏值的髮型，這輩子還有什麼好期待的？

    未老先禿，是人生大忌諱。

    李憑捏著手中的金箔，生生將它捏出一個指印。

    道士掃一眼，忽然之間福至心靈：“難道，和你結仇的那個人——”

    “沒錯，正是如此。”斷髮之仇，不共戴天。

    李憑不再耽擱，又用神魄之力感知下一個地點：“距離此地，往南五里。走！”

    到了指定的地點，兩人赫然發現，此處居然是一座城隍廟。

    這裏除了兩個看守和灑掃的人，都是些往來上香的百姓。李憑根據神魄之力的指引，突然發現在城隍塑像的手中，那裏是塑造成一柄如意，而在如意上，一個非常顯眼的位置，彩色的假寶石被人替換成了真的玉石。

    李憑爬到石像上，將東西摳下來的時候，感受著玉石上豐潤的水頭，嘖嘖稱奇：“高軒明再次重新整理了我的認知！”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道士忽然攔住他：“你好歹從城隍的手中把東西拿出來了，難道不給些錢財作補償？”

    這裏沒有人攔著，李憑原本沒將此事放在心上。聞聽此言，忽然一愣：“道友我前面已經出了那麼多次，這次，怎麼也輪到你了吧？”

    道士笑：“我是出家人，身無長物。我們這一次，不管怎麼說，也是打擾了城隍的安寧，總要賠個不是。”說著，他又緩緩拔出身上的長劍。

    李憑的眼角直抽搐：“算了，怎麼能讓道友破費？我突然想起來，身上還有一塊金幣——”

    “一塊？”

    “三塊也是有的。”

    “三塊也抵不了你手中玉石的價值，還是由我這把劍來……”

    “五塊！”李憑一狠心，直接將五塊金幣拋入功德箱裏：“再多沒有了。”

    道士眉開眼笑。手指輕輕一動，一枚圓溜溜的金幣在他之間不停轉悠：“四塊就夠啦，能將這個城隍廟再重新修整一下，冬日或者陰雨天氣，有些窮人或乞丐就能來此避雨，這是修功德的好事。”

    “我修你們這裏的功德又沒什麼用。”李憑撇嘴腹誹。

    有些不甘心就這樣被敲詐一筆，看著道士指尖正在轉動的金幣，他伸手想要搶過來，卻被道士一側身，輕飄飄的躲過，李憑不忿：“既然用不完，道友為什麼不還給我？”

    “我只是好奇。道友你出手闊綽，可是你使用的這些金幣，我似乎從未見過。我們這裏時常時習慣使用的是銅板、銀錠、金葉子或者金磚，就算再粗糙，不便鑄造成金磚的時候，多也會壓成金餅。像這樣的金幣，從來沒有人使用過。可是我看你使用十分習慣，難道此物是你那裏的通行貨幣？”

    李憑內心大寫了‘握草’兩個字：這些土著怎麼回事，居然還想挖我老底！

    道士見他滿身肉眼可見地豎起防備，平和捻鬚笑著：“道友不必緊張。只是我沒有算出你們的來歷，難免好奇。如果能為我解惑一二，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的緣分。”

    “誰跟你有緣分？這樣的孽緣不要也罷。”李憑很想朝他翻白眼，但是不敢。沉吟一下：“我年幼時，曾經隨人乘船出海，誤入一處海上仙山，那山上遍地都是這樣的金子。無人看守，隨便撿。這些都是撿來的。”

    “這樣啊——”道士拉長語氣，用眼角瞥李憑一眼。

    李憑頓覺不妙，剛要閃躲，卻已經來不及。道士的長劍精準橫在他的脖子上：“海上仙山啊？這是無數出海人夢寐以求的地方，不想卻讓道友撞見，可見道友是個有大造化的人，既然如此——”他說著長劍一劃。

    李憑只覺後脖頸一涼，一絲血跡，順著長劍滴落，與此同時，他腦後的長髮被斬斷。

    道士指尖打個旋兒，長髮和血跡頓時在他手中飛快變換，編成了一股長繩，從金幣邊緣穿過，眨眼之間，做成個簡單的掛墜。

    “你幹什麼？”李憑捂著脖子，猛然往後跳。渾身汗毛乍起，感覺自己似乎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道士輕輕一晃掛墜：“道友不用擔心。貧道只是好奇而已。既然你說此物是從海上仙山撿來的，道盟有一些追蹤的秘術，說不定能以此追蹤溯源，讓貧道也去海上仙山領略一番。”

    李憑莫名驚恐：不會吧，這麼倒黴的嗎？他是不是要用我的頭髮去扎小人？是哪個朝代？巫蠱之術是不是正在盛行？

    突然間升起的危機感，讓李憑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人形，明目張膽的在這個小世界中行走，居然還不如像以前一樣，隨機變成物體來的安全。

    “道友這樣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取走我的東西，有違修行之人本性吧？”李憑臉色很難看。

    道士一派坦然：“唔，道友說的對。既然這樣，”他再次將手中長劍往李憑跟前一送，只不過這次倒轉了一下，將劍柄放在李憑手中，又從身上將劍鞘解下來，完整交給李憑：“這柄長劍隨我多年，說是神兵利器也不為過，而且裡面暗含一套劍法，就此贈送給道友，以為如何？”

    李憑心頭一跳，推辭：“你既然是修行者，這兵器對於你來說，就是不可或缺的法寶，價值遠超過我的一個金幣，我不能要。”

    “沒事，我與道友有緣，說不定以後我們常能見面，還能一起討論道法，這兵器並非我的本命法寶。只是我從一處仙家洞府中得來的，道友儘管收下吧。”

    仙家洞府的寶貝啊！李憑眼睛冒光，灼灼盯著那寶劍：這種東西，怎麼會有人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