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林春娘買回來的八隻雞，現在都已經長大了，殺掉一隻熬了湯給藺小公子二伯送去，剩下的七隻裡頭有一隻是公雞，其餘六隻母雞都陸續下了蛋。

    玉娘今天一天就撿到了六顆熱乎乎的雞蛋，可把她樂壞了。

    家裏每回來一個人，她都要分享一遍這個好訊息。

    林大有很是驚喜：“真好，咱們以後可以吃自家雞下的蛋了。”不用再問別人買了。

    林春娘端著一大碗蒸蛋從小草棚裡出來，招呼兩人：“快去洗手吃飯。”

    林大有便放下竹筐，牽著小妹的手去石槽邊洗手。

    今天的晚飯很豐盛，雞蛋菌子湯，蒸蛋，以及用瓦罐細火慢煨出來的菱角石雞。

    石雞就是石蛙，是一種生活在山間流泉中的蛙，味道和雞肉有點像，所以叫“石雞”，但又遠比雞肉鮮美，細品之下甚至帶有一絲甜味。

    前陣子連日下雨，山上的泉水也跟著暴漲，石縫間的石雞紛紛冒了頭。

    雨停後，大水漸漸退去，林大有便去山裏尋摸了一番，果然抓到了不少石雞。

    大部分賣給了酒樓，少部分留作自家吃。

    留下的部分他將個大肥美的專門挑了出來，送去了山上的別院。

    林春娘給小妹盛了一碗菱角石雞，“小心燙，慢慢吃。”

    玉娘吃得頭也不抬，“嗯嗯。”

    林春娘看她吃得兩頰鼓鼓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自己也埋頭吃起來。

    浸飽了湯汁的菱角吃起來脆脆甜甜，還帶著肉味，比肉還要好吃。

    “幸好大水退去後咱們找回了船，不然哪兒能採到這麼好吃的菱角。”

    每年初夏時節，附近的水塘湖泊裡都會長出大片野生的菱角，可惜以往林家沒有船，也不能下水，只能看著村裏人成群結隊地去摘菱角，饞得不行。

    今年她們也加入了採菱角的隊伍，收穫頗豐。

    林大有：“是啊，幸好船找回來了，不然我都沒法打漁了，買一艘新船得花不少銀錢呢。”

    林家人不知道的是，她們找回來的那艘船，其實並不是原先的那艘。

    而是藺無殤讓人特意放在那裏等著她們撿回去的。

    新船和舊船是一個樣式，外形一模一樣，所以她們並未認出來。

    至於那艘舊船，藺無殤派出不少人手頗費了一番工夫才找回來，之所以沒還給林家，是想透過這艘載著林曦漂來的小船探查出她的身世。

    或許還可以透過小船查到玄鷹教的一些線索。

    林春娘問起林大有：“你見到藺小公子的二伯了嗎？”

    林大有搖頭，“沒見到，我只見到了別院裡的一個下人，他說他們公子不想見人，還讓我把東西帶走，我想著不能辜負藺小公子的囑託，還是把東西放下了。”

    林春娘：“留下東西是對的，藺小公子救了咱倆的命，和咱倆的命比起來，那些吃食不值一提，不管人家怎麼處理，咱們的心意得盡到。”

    “咿呀。”

    床上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喚，翠娘忙放下筷子，將醒來的曦寶抱起來。

    用臉蛋在她額頭上蹭了蹭，“曦寶醒了呀，要不要尿尿？”

    林曦搖頭，她這會兒沒尿意，她是被飯菜的香味饞醒的。

    喝了幾個月的奶，她已經膩了，瘋狂地想吃肉。

    看到肉就忍不住流口水，止都止不住。

    她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桌上的菜，小手還往那邊夠，五根粉嫩玉蟲似的手指不斷抓握著，似乎這樣做可以將菜隔空抓到手裏來似的。

    林家人都被她這副小饞貓的模樣萌得不行。

    林春娘：“曦寶想吃肉肉了呀？你還沒長牙呢，等你長出了牙齒我們再餵你吃哈。來，先給你嚐點蛋羹。”

    她用筷子蘸了點蛋羹餵給林曦。

    林曦迫不及待嘬了起來，啊，她終於嚐到了奶水以外的食物。

    還想吃，可是林春娘怕把她的小肚子吃壞了，並不敢多喂。

    林曦攥緊小拳頭，小腳在翠娘腿上蹬了蹬。

    啊，她啥時候才能長牙，才能說話，才能長大！

    湖中心的畫舫上。

    藺無殤給林曦餵奶，她撇過了臉去，表示對牛乳的不屑。

    他看著她肉嘟嘟的臉蛋子，感覺牙齒癢癢的，很想一口咬上去。

    當然了，也只是想想而已，是萬不敢付諸實踐的，不然她怕是要一巴掌拍過來。

    “不想吃？”

    林曦轉過臉來，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無聲道：“我、要、吃、肉。”

    藺無殤被她逗笑了，在她憤怒的目光中，施施然道：“我記得，你還沒長牙。”

    這句話簡直戳心。

    她阿吧阿吧地一頓輸出，像是在罵人，然而發出來的卻只是一些無意義的音節，奶聲奶氣的，毫無殺傷力。

    而且，還有一串晶瑩的口水從嘴角流了下來，更加損害她的形象。

    林曦：“……”

    藺無殤拼命忍笑，忍得腮幫子都僵了。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她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等你再大一些了，我讓人給你煮肉糜粥吃，可好？煮得軟軟爛爛的，肉糜融化在粥裡……”

    一邊哄她，一邊拿出帕子給她擦口水。

    林曦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吃肉，可知道是一回事，理智上她控制不住啊。

    都怪如今這具嬰兒的身體腦子還沒有發育完全，影響了她的心智。

    生活不易，寶寶嘆氣。

    小小的人兒，卻一本正經地嘆氣，藺無殤再一次忍不住笑了。

    林曦一巴掌糊到他臉上，笑笑笑，有啥好笑的。

    嗯？他給她擦口水的這塊帕子怎麼看著有些眼熟？

    好像是翠娘繡出來的。

    藺無殤注意到她的視線，肯定了她的猜測：“這塊帕子正是林翠娘繡出來的，林二喜賣給了繡坊，那家繡坊是我家的產業。

    “繡坊裡的繡娘說，那些繡品上的針法有許多都是她們沒有見過的。”

    他對上她的眼睛，“之前你讓我做一套刺繡玩具出來，就是爲了教授林翠娘刺繡針法吧？”

    林曦：“你想說什麼？”

    藺無殤：“你之前不是說，後世許多東西都已經實現了機械化生產嗎？衣服也不例外，你卻為何精通繡技呢？”

    林曦：“這是你今天的第一個問題？”

    每回只有三次提問機會，藺無殤自然不想浪費在這種問題上。

    “你不想說便罷了，來，把這碗牛乳喝了吧。”

    藺無殤端起牛乳喂她，他發現吃飽之後，她會變得比較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