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招娣一頓輸出：“那天好婆占卜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著呢！好婆頭一次占卜，說沒有雨，結果林春娘那個小娘皮讓好婆再占卜一次，你們猜怎麼着？這一次又佔出來有雨了！”

    “啊？還有這事兒？”

    “這前後兩次占卜的結果咋不同呢？”

    “到底是有雨還是沒雨啊？搞得我心慌慌的。”

    劉招娣：“當然是沒雨了！好婆是被林春孃的晦氣染上了，占卜這纔出了錯，頭一次纔是對的！”

    她的話擲地有聲，再加上林家前幾年走黴運的種種事情實在是深入人心，村人還真的信了她的話。

    既然沒雨，村人紛紛離開了。

    劉水根想攔都攔不住。

    “哎，別走，你們聽我說……”

    可惜村人並不聽他的。

    劉招娣從他身旁經過，輕蔑地嗤了聲，經過這次的事情，小叔子在村裏的名聲算是完了！

    等她再宣揚一波，鼓動村裏人將他從村長的位子上掀下去，到時候讓自家耀祖來當村長。

    耀祖聰明機靈還會來事兒，當個村長還不是綽綽有餘？

    劉招娣打得一手好算盤，可惜老天不配合。

    初三的凌晨，夜空漆黑如墨，一道閃電驟然劈開了夜空，一陣令人戰慄的轟隆雷聲滾滾而來。

    緊接著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連綿不斷。

    林家，除了睡得跟小豬仔似的玉娘，其餘人都被雷聲吵醒了。

    林春娘：“還真下雨了，幸好咱家已經把地裏的麥子收了。”

    一天半的時間，林家人齊心協力，將麥子割了，脫了穗，裝進麻袋裏，這會兒就堆在外屋的牆角。

    足足有八大袋子！

    前兩年連一袋子都裝不滿，這回的收成趕得上以往的好幾倍了。

    “等雨停了，咱們就去村口把麥子磨了，到時候再做一頓餃子吃。”

    林春娘心中滿是慶幸和憧憬。

    翠娘應了聲，心裏卻忍不住升起了憂慮。

    “阿姐，雨下得這樣大，村裏其他人家的麥子豈不是要被淹了。”

    林春娘：“那也怪不得我們，早就提醒他們了，水根叔還特意把他們叫去祠堂，千叮嚀萬囑咐，結果呢？都以為水根叔和我們林家要害他們。”

    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也忍不住嘆息。

    同在一個村子，她自然沒有盼著別人家倒黴的道理。

    當然，劉招娣家除外。

    外間，林大有和三福也在小聲說話。

    林大有：“幸好之前把屋頂重新收拾了一遍，鋪上了新草，藺小公子還讓人來給鋪上了瓦片，不然這會兒屋裏就要漏雨了。”

    以往他們最怕下雨了，每次下雨家裏都必要漏雨，屋裏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三福：“藺小公子也是爲了曦寶，怕她淋了雨生病。”

    林大有：“咱們都沾了曦寶的光。”

    除了林家，村裏也有幾戶人家跟著收了麥。

    然而大多數人家都因聽信了劉招娣的話，認為不會下雨，這會兒聽著外面的雷聲雨聲，悔得腸子都青了。

    雨下得那麼大，這會兒又是半夜，他們沒法去搶收，只能捱到明天。

    可等到明天，麥子怕是已經被雨水泡壞了！

    這一晚，很多人都沒能再睡著，睜著眼枯等到天明。

    天色熹微之際，家家戶戶都往地裏趕了過去。

    看著泡在水裏七零八落的麥子，村人心都在滴血。

    可再心疼也無濟於事了，他們頂著雨抓緊時間割麥。

    能搶回來一些是一些。

    可搶收回來也沒用，雨水斷斷續續下了七天，他們收回來的麥子根本曬不到太陽，以至於堆在屋裏都發黴了。

    不過這時候村人已經顧不上麥子了，因為他們的性命都快要不保了。

    連日的雨水，使得河水水位上漲，甚至都淹到了家門口來。

    村人都被困在了家裏。

    存了糧食和柴禾的人家倒還好，那些糧食不夠柴禾也沒有的就很苦了，既沒有吃的，也沒有柴禾來取暖。

    因為這場雨，原本已經暖和的天，又變得寒冷了。

    林家將原先填埋起來的地坑又挖出來了，用柴禾架起篝火，燒火做飯。

    在搶收麥子的同時，她們也沒忘記儲存糧食和柴禾，那兩天連軸轉，真是累得不輕。

    好在兄弟姊妹幾個都年輕，休息幾天已經緩過來了。

    看著屋外流淌而過的渾濁水流，林春娘道：“不知道好婆怎麼樣了。大有，你跟我一起去好婆家看看，她年紀大了，又是一個人住，我怕她出事。”

    她心裏是將好婆當成奶奶來看的，這個時候如何放心得下？

    林大有一點猶豫也沒有：“好。”

    到屋後將小船扛了過來。

    她們家雖然住在村尾，比較偏僻，離得後山還很近，但有一個優勢是別人家都不具備的，那就是地勢比較高。

    村裏有些人家已經被淹到了家門口，但她們家卻還能安然無恙，大水始終沒能沒過籬笆圍牆。

    林春娘和林大有撐著小船去了好婆家，發現好婆的狀態比她們想的要好得多。

    老人家坐在堂屋裏，不緊不慢地舂著藥，神色安然，並無一絲慌張不安。

    旁邊燒著一個火盆，火盆邊坐著一個陶壺，還烤著一圈荸薺。

    “外頭髮大水，你們來幹啥？”好婆將姐弟倆迎進來，給兩人倒了水。

    又拿起鉗子，將火盆裏烤的荸薺夾出來，讓兩人吃。

    林春娘拿了一個熱烘烘的荸薺，兩隻手倒騰著，等不那麼燙了，剝了皮咬一口，又甜又暖。

    “好婆，我們擔心你出事，過來看看，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兒去我家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好婆：“有啥不放心的？我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一直都好好的。”

    說著話，一面進屋拿了一包糕餅出來，“拿著，我這裏啥也不缺，你們兩個娃兒的好意我心領了，快回去吧，我佔過了，再過兩天這雨就停了，大水也會退去，你們不消擔心。”

    林春娘不肯接那包糕餅：“我家裏有吃的，這個您自己留著吧，要是缺啥就扯一塊紅布，用竹篙掛到高處，我那邊看到了就過來。”

    好婆：“好，你們把荸薺帶回去吃。”

    將烤熟的荸薺用一個陶碗裝了，遞過去。

    這回林春娘沒再拒絕了。

    既確定了好婆沒事，姐弟倆也沒多留，撐船回去了。

    來時順利的很，誰知回去的途中小船一不小心捲進了一個漩渦裡，任是林大有如何使勁兒，小船還是被水流帶得越來越遠。

    “阿姐，這咋辦？”

    入目所及盡是一片渾濁的黃色水域，連村子都幾乎要看不到了，林大有不禁慌了神。

    林春娘又何嘗不慌？

    但作為長姐，她心裏再慌，臉上也不能露出來，“沒事，只要船不翻，咱們遲早能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