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林曦等人來到了位於宮外的皇家園林——瓊林苑。

    文學館還沒建好，所以此次二十四學士的遴選，地址就定在了瓊林苑的文華殿。

    遴選時間為巳時初（9點），這會兒還早，文華殿殿門還沒開。

    殿外有兩排全副武裝的龍鱗衛在守著，不許人靠近。

    而率領龍鱗衛維持秩序的，正是林大有。

    文學館二十四學士的選拔，是大事，所以除了被舉薦的那些人之外，還有不少官員也來圍觀這件盛事。

    殿外的廣場上，烏泱泱地站著不少人。

    林曦一行人的到來，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這些人走錯了吧？這裏可不是宴會，而是文學館的學士選拔，女人和小孩怎麼混進來了？”

    人群裡，張茂故意透露：“你們還不知道吧？那些人是右相藺堅舉薦來參加此次文學館學士選拔的，來自凌霄學院。”

    “什麼？是右相大人舉薦的？這也太兒戲了！”

    “右相大人真是糊塗，竟然舉薦了幾個女人和乳臭未乾的小子？”

    “多少學識淵博、學富五車的大儒都得不到舉薦，那幾個女子和小孩憑什麼能入選？”

    “據說那個少年是藺堅的孫子藺無殤，藺堅這分明是任人唯親！”

    “凌霄學院？就是幾個月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連大字不識一個的庶民也收？”

    “不僅收庶民，連女人都能進去讀書，想也知道不是什麼正經學院。指不定是打著教書的名義在裡頭進行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呵，一個毫無底蘊的野雞學院，裡頭能有什麼學識淵博的人物？竟也敢來和我們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右相藺堅本也不過是商戶出身，滿身銅臭味，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被他舉薦的，恐怕也都是些鑽進錢眼裏的俗人。”

    那些議論之人，基本都是來自世家門閥，個個都自詡博學，自命清高，對世家以外的人都帶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覺得除他們以外的人，都是愚昧無知的蠢材，根本不配和他們相提並論。

    因此得知林曦她們竟然也是來參加學士選拔時，他們都有一種被冒犯的憤怒。

    這些低賤的女子和庶民，竟也配和他們同處一個賽道？

    林曦冷冷掃了那些人一眼，將說她和凌霄學院壞話的人全都記在了黑名單上。

    如今她的商業帝國已經遍佈整個大雍，甚至還蔓延到了外國。

    這些上了她黑名單的人，很快就能體會到，被她的商業帝國按在地上摩擦的滋味。

    不是看不起商人，看不起女子嗎？

    等他們拿著錢卻買不到糧食、衣物、筆墨紙硯等各種生活物資的時候，看他們到時候還能不能擺出這樣一幅清高鄙夷的嘴臉。

    見到林曦等人被群嘲，人群中的張茂眼神陰冷地笑了。

    昨天那個叫西陵的女人當衆讓人扒自己的衣服，害得他穿在裡面的香雲紗裏衣暴露。

    他苦心經營多年的清廉人設一朝崩塌，還被趕出了國公府。

    這個仇，他如何能不報？

    像他這樣聲名遠揚、學富五車的人都被開除了遴選資格，凌霄學院那幾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無名之輩，憑什麼能夠參加遴選？

    等著吧，等皇上到來，他定要當衆向皇上參藺堅一本。

    參他任人唯親，濫用職權，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正在豐富著黑名單的林曦，忽然察覺到一股充滿惡意的注視，她的目光精準地射了過去。

    發現是那個凹清廉人設的張茂。

    看樣子這個人對她昨天拆穿了他導致他人設崩塌一事懷恨在心啊。

    似乎在冒什麼壞水。

    不過她絲毫不懼就是了。

    敢玩兒她，就要做好被她玩兒死的準備。

    只希望這人到時候不要後悔纔是。

    距離遴選還有一刻鐘時，皇帝的御駕到來了。

    左右丞相、六部尚書這六位如今執掌朝政的大佬在一旁隨行。

    林大有命人開啟殿門，上前迎駕。

    皇帝從龍輦上走了下來。

    這時，一個人忽然衝向了皇帝。

    林大有以為是刺客，迅速將他制住。

    被一腳踹在地上臉部著地的張茂：“……”

    臉上火辣辣地疼。

    但他依然堅挺地爬了起來，高聲喊道：“皇上，微臣張茂，有事起奏！”

    皇帝看了眼明晃晃的日頭，問身旁的內侍總管姜海：“什麼時辰了？”

    姜海：“皇上，還有一刻鐘就到巳時了。”

    皇帝遂道：“張卿，文學館遴選在即，有什麼事等遴選結束再奏罷。”

    張茂卻不依不饒：“皇上，微臣所奏之事，正是和文學館遴選有關！

    “右相藺堅，任人唯親，濫用職權，竟然舉薦其十二歲的孫子藺無殤參加遴選！

    “還有西陵、華蕊這兩個女子，巫鴻雪這個不過弱冠之年的庶民！

    “即便是朝中的許多大臣，也未能進入舉薦名單，這幾個人，何德何能，有何資格來參加文學館的遴選？

    “文學館二十四學士，擔負著著書修史的重任，遴選之事何等重要，右相大人怎能如此荒唐兒戲？

    “若是西陵、藺無殤之流都能夠參加遴選，朝野上下豈能信服？天下人豈能信服？”

    張茂一番慷慨陳詞，擲地有聲，那正義凜然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麼憂國憂民的大忠臣呢。

    人群中，議論聲紛紛響起。

    “是啊，右相大人此舉，如何能服眾？”

    “據說那藺無殤沒有上過一天學堂，恐怕連字都不識幾個，居然也能來參加遴選？簡直是荒唐。”

    “還有那兩個女子，生得那般貌美年輕，也不知道是怎麼拿到舉薦資格的，這裏頭恐怕有不少齷齪的勾當。”

    “據說張茂原本也在右相的舉薦名單上，臨到頭卻被趕了出來，恐怕就是爲了給那幾個人騰位置吧？”

    “張茂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潔，不慕名利，他竟然在此時站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

    皇帝環視一圈，不怒自威的氣勢震懾到了眾人。

    剛還說得起勁的人，霎時噤若寒蟬，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皇帝淡淡開口了：“右相呈上來的舉薦名單，是經過朕首肯的，張茂，你這是在質疑朕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