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根的媳婦劉招娣見人就說林家是一門子災星，剋死了她丈夫，還會壞了村裏的風水。

    他聽得火冒三丈，卻又沒法澄清。

    這種事，越描越黑，越是自證那些人越是說得起勁。

    也就是林家偏居一隅，平日裏甚少和村人打交道，所以纔沒有聽見這些流言。

    虧得明水村的村長難得清明，勒令村民不得胡言亂語，怪力亂神，流言這纔在明面上消停了下去。

    他雖然自持身正，但還是得注意下，不要留下什麼話柄。

    秦風抬頭看了眼頭頂的星空，頗為惆悵地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世子啥時候會把他調回去？

    他不在世子身邊的這些日子，要是秦小花（他對秦華的暱稱）趁機上位怎麼辦？

    屋裏，林曦睜開了眼睛，那個姓秦的真夠能侃的，可算是走了。

    她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召喚翠娘。

    在翠娘來抱她時，她將塞進衣服裡的錢袋和白玉簪、發冠拿了出來。

    翠娘看著她拿出來的幾樣東西，愣住了。

    “阿姐，你快來看。”

    林春娘掀簾而入：“咋了？”

    片刻後，林曦被翠娘抱著坐到了火堆邊，她拿出來的那三樣東西則在林家人手裏輪流傳看著。

    林春娘聲音有些抖：“這袋子裡一共有二十五兩銀子，還有大幾百錢，這麼多錢，曦寶是哪裏來的？”

    林大有小心翼翼地託著那隻小小的白玉發冠：“這個玉冠的成色，跟爹爹以前隨身的那塊玉佩一樣，爹爹說那塊玉佩是羊脂玉雕成的，一小塊就要好幾百兩銀子呢。”

    那根水潤剔透、巧奪天工的白玉簪則被林曦握在手裏。

    有了她從貨郎身上搜刮來的錢袋子，以及從藺無殤那裏薅來的白玉發冠，林家還清欠債不成問題了。

    還能餘下不少錢。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玉娘困得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手裏拿著的一塊飴糖都要掉了，林春娘將她抱進屋裏，將那塊飴糖用油紙包裹著，給她蓋好被子出來。

    “阿姐，明天咱們就去呂家村，把欠外公的錢還了吧。”林大有對她道。

    林春娘搖了搖頭，“先不急著還錢，等月底蔡荷花來了再說。”

    距離蔡荷花來討債還沒過去幾天，要是明天就去還了，蔡荷花還以為她們之前是故意有錢不還呢。

    沒準還會刨根問底，探究她們的錢是咋賺來的。

    林大有略一想也就明白了阿姐的顧慮，“也行。”

    翌日林大有去鎮上賣了魚後，就回家和林春娘匯合，兩人撐著船去賣貨了。

    貨物自然就是貨郎丟下的那一擔子，林春娘將自家用得上的留了下來，給家裏添了不少家當，屋子裏看著總算不再那麼空了。

    其餘的都搬上了船。

    姐弟倆沿著河流順流而下，到那些臨河的村子裏叫賣。

    家裏，林曦則趁著翠娘在做事，自己一個人在屋裏搗鼓那可以染色的茜草。

    沒有工具，她就直接用手指將茜草根碾碎，碾壓出來的汁液塗抹在右耳上，偽造成一片淡紅色的胎記，將耳垂上的血痣覆蓋住。

    其實痣也是胎記的一種，而且有的胎記還會在後天越長越大。

    所以她後續會將茜草汁塗抹的範圍逐漸擴大，讓人以為她的胎記在跟著她一起長大。

    至於手上沾染的汁液，林曦用自己的口水洗掉了。

    茜草汁液是酸性，而口水是鹼性，二者恰好可以中和。

    如此一來，手上的“證據”就不會存留了。

    就是有點費口水。

    正用口水洗著手，林曦有所感應，一抬頭，就見窗外站著個人。

    藺無殤！

    這個古怪的小孩兒什麼時候來的？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剛纔她的舉動他看去了多少？

    藺無殤從窗戶一躍而入，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

    與此同時，秦風過來找翠娘，拉著她聊天，為自家世子打掩護。

    屋內。

    藺無殤伸手碰了碰林曦剛染好的耳朵，指尖染上了一點茜草汁，他看著那一抹紅，朝林曦微微一笑，那一笑，像是在說——

    我終於抓住了你的把柄。

    “你想用茜草汁將耳朵上的血痣隱藏起來？”藺無殤輕聲道，雖是問句，語氣卻是肯定的。

    林曦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玩著自己的手指，嘴裏還發出奶聲奶氣的咿呀聲，儼然是個再可愛不過的乖寶寶了。

    然而藺無殤並沒有被她這副模樣騙過去，他捏了捏她的臉蛋，“我知道你聽得懂，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

    林曦：這小孩怎麼這麼討厭？動不動就捏她的臉。

    張嘴就要嚎，想將翠娘引過來，讓這個小鬼不得不離開。

    誰知還沒來得及發聲，嘴巴就被捂住了。

    對上林曦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藺無殤神色微頓，移開了視線。

    “別哭，不然我就點了你的啞穴。”他語氣平淡，心底卻有些不自在。

    威脅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嬰兒，這還是他平生頭一次。

    林曦眼淚汪汪的，嫩紅的小嘴巴癟了起來，卻像是被嚇住了一樣真的不敢哭了。

    明知道她是裝的，藺無殤還是有些愧疚。

    他從懷裏拿出一隻湯圓大的瓷白小圓盒，開啟來，裡頭是一種乳白色的半透明膏體。

    “這是鴻泥膏，可以將你耳朵上的痣遮掩住，且不會被洗掉。若我猜的沒錯，將你擄走的玄鷹教之人，就是憑藉你耳朵上的這顆血痣認出你的。”

    林曦伸手去抓小圓盒，像是小孩子碰到了好玩的東西。

    實際上是想將這東西弄到手，就像先前將藺無殤頭上的發冠薅過來一樣。

    茜草汁並非隱藏血痣的最佳選擇，但她一個小嬰兒，也沒法弄到更好的偽裝易容之物。

    現在這小鬼既然拿出了鴻泥膏，她自然不會放過。

    可惜這回藺無殤並沒有如她的意，拿著小圓盒的手躲開了。

    “你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把它給你。當然，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說話，所以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即可。”

    林曦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像是玩累了睡過去了一樣。

    就是這入睡的速度太快了些。

    擺明了拒絕回答。

    藺無殤：“……”

    她都已經“睡著”了，他還能把她搖醒不成？

    把玩了下手裏的小圓盒，他還是將其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