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寶，那邊有個懷孕的婦人被推倒在地，流了好多血！”

    小云抱著一碗臭豆腐急匆匆回來，沒來得及放下碗，就快速說了一句。

    玉娘一下子站了起來，“小云，快帶我過去。”

    林曦偏頭：“阿霜，你跟著小云去一趟，把那個婦人帶回來。玉娘你就別去了。”

    秦霜和小云離開後，林曦招呼玉娘過來和自己一塊兒吃臭豆腐。

    玉娘：“曦寶，我這個時候哪兒還有心思吃臭豆腐啊。”

    林曦：“就是這個時候你才更要吃，你不趁著病人來之前多吃點，待會兒怎麼有力氣救治那個婦人，甚至是給她接生？”

    玉娘一想也是這個理，就過來了，用竹籤子叉了一塊臭豆腐送進嘴裏。

    吃了沒幾塊，秦霜抱著一個面色蠟白，表情痛苦的婦人回來了。

    婦人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

    小云落後了一大截，因為她還牽著婦人的女兒小草，走不快。

    玉娘一看婦人的大肚子，就有點慌了神。

    “這，看起來要生了啊。”

    秦霜將婦人抱進棚子裡，玉娘進去前，下意識朝曦寶看了眼。

    林曦朝她點點頭，“玉娘，你可以的。”

    就算不可以，這不是還有她麼。

    玉娘也重重點了點頭，似是迴應她，又似在給自己加油鼓氣。

    “你，你是大夫嗎？求求你大夫，求你救救我兒子，讓他平安出生。”

    婦人見著來到床邊給自己診脈的玉娘，語氣虛弱地哀求道。

    玉娘眉頭皺了皺，“我是大夫，我會盡力救你，讓你和肚子裡的孩子都好好的。”

    但若是大人和孩子只能活一個，那她肯定會選擇救大人。

    玉娘以為自己會慌神，但感受到婦人脈搏的那一刻，她腦海裏就什麼雜念也沒有了。

    只有一個念頭——讓大人和孩子都安然無恙，脫離危險。

    她從藥櫃某個抽屜裡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給婦人喂下去。

    “羊水已經破了，你要儘快把孩子生下來，這是益氣補元丸，吃了之後可以讓你的身體短時間內變得精氣充足強健起來，有助於產下孩子。”

    婦人想開口道謝，然而生產的疼痛讓她開口便是一聲慘叫。

    玉娘給她擦了擦汗，“別說話，儘量留著力氣給肚子。”

    林曦給秦霜傳音，讓她留在帳篷裡，暫時給玉娘打下手。

    比如給婦人擦汗這種事，就不需要勞動玉娘了，免得讓她分神。

    玉娘又摸了摸婦人的胎位，臉色愈發凝重，婦人胎位不正，胎兒頭在上腳在下。

    不慌，玉娘，曦寶教過你怎麼正胎位的。

    玉娘將婦人的衣裳除去，手按在她肚子上，揉著她的穴位。

    一下又一下，終於，肚子裡的胎兒自己動了，在母親的子宮裏轉了個個兒，變成了腦袋朝下的姿勢。

    玉娘又拿出一粒催產藥喂婦人服下。

    正常生產是不用吃催產藥的。

    但婦人的羊水已經破了，必須儘快生下孩子，否則肚子裡的孩子有憋死的風險。

    若將孩子比作一個裝了水的塑膠袋裏的金魚，那麼羊水就是袋子裡的水。

    現在袋子破了，若是不趕緊將金魚轉移出來，金魚就有死去的危險。

    而催產藥，可以加快婦人生產。

    使用催產藥對母體會有一定的副作用，但副作用和母女平安比起來，顯然算不得什麼。

    棚子外面。

    小草唆著自己的手指頭，眼巴巴地望著林曦桌子上的各種小零食。

    剛被小云牽過來時，她張著嘴哇哇大哭。

    但是當一顆甜滋滋的糖果被送到嘴裏時，她下意識就舔了起來，沒再哭了。

    吃完一顆糖後，小草的注意力就被桌上的那些零食吸引了。

    林曦看著這個黑瘦黑瘦的小丫頭，頭髮稀疏發黃，手上髒兮兮的，指甲縫裏還有黑色的泥垢。

    穿的衣服又舊又破，還很單薄，像陳年的抹布一樣。

    這才初冬，她臉上、耳朵還有手上就被凍出了凍瘡。

    她時不時抓一下，估計很癢。

    即便很想吃桌上的零食，她也沒有出聲，隻眼巴巴地看著。

    林曦：“小云，給她倒杯熱水。”

    捧著竹筒杯，小草衝她露出個傻乎乎的笑容。

    這個小妹妹真好，給她糖吃，還給她喝熱水。

    “哇啊啊啊……”

    棚子裡傳出一陣不太響亮的嬰兒啼哭聲。

    小草有些呆呆地問：“我娘生小弟弟了嗎？”

    林曦：“不是小弟弟，是小妹妹。”

    小草露出驚恐的表情，“不要小妹妹，奶會扔了小妹妹的，還會打阿孃。”

    林曦沉默了一息。

    重男輕女的課題，即便是在她的前世，末世爆發前都沒有徹底解決，在這個封建古代社會，就更加常見了。

    不，都不能說常見，而是隨處可見。

    林曦手指敲了敲躺椅的扶手。

    這個世界明明已經出了一個大周，女性稱帝持續了將近六百年。

    但是大週一朝覆滅，天下動亂了幾十年，殷氏奪得天下建立大祈後，女性的地位就急轉直下。

    殷氏估計是怕江山會再次被姬氏，被女子傾覆，所以全方位地打壓女子。

    殷氏在位不過兩百多年，女子的地位就變得極其低下，普遍只被當成了生育機器。

    直到大雍建國纔好了些。

    畢竟大雍的皇后可是陪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女中豪傑。

    有皇后這個榜樣在，天下的女子便有了效仿崇拜的物件，未來的出路便多了一些方向。

    但這還遠遠不夠。

    她已經在有意識地提升這個時代的女性地位了。

    畢竟她以後是要當女帝的，若是女性的地位提升不起來，朝中的那些老古板必定會站出來反對她。

    反對的理由隨便找本所謂的聖賢書，都能列舉出一大堆來。

    但是當朝堂上出現了女將軍，女丞相，女御史之後呢？

    當民間出現了女大夫、女夫子、女商人之後呢？

    那時候她遇到的阻力必然會小很多。

    雖然她也可以透過造出強大的武器，屯糧練兵來奪得天下，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

    還是和平繼承比較好。

    末世十年，她對戰亂已經厭惡到了極點。

    沒道理自己反倒成為那個開啟戰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