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趕去廂房，讓秦霜將林春娘從浴桶裏抱出來，又給她裹上衣裳。

    “曦寶……”林春娘被林曦一針扎醒了。

    林曦偏頭對秦霜道：“你到外面守著，誰也不許放進來。”

    秦霜依言去了門外，帶上門，屋子裏只剩下林曦和林春娘兩人。

    林春娘心神還有些恍惚，但注意到林曦的頭髮溼漉漉的，掙扎著起身，拿來布巾給她擦頭髮。

    林曦也沒阻止。

    “春娘，你不害怕嗎？”

    林春娘：“怕什麼？”

    林曦：“我。”

    林春娘一怔，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搖搖頭。

    意識到曦寶是背對著自己的，又出聲道：“不怕，曦寶，你是我的妹妹，是我們林家的福星、寶貝，不管你是什麼樣子的，我都不怕。

    “就算，你小小年紀就武功高強，那也肯定是因為你天賦異稟，而不是因為你是什麼妖魔鬼怪。

    “這世上有的人就是天生不凡，我以前聽爹爹講故事，說古時候有人五個月能言，一歲能成詩，兩歲能知天下事，三歲就能領軍打仗。

    “曦寶和那人比起來，又有什麼奇怪的？”

    林曦笑了，“春娘，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生而知之，用佛教的說法就是，我有宿慧。”

    林春娘一點也不詫異，只覺得果然如此。

    “當初那隻天上掉下來的野鵝，是不是就是你打下來的？還有我們去鎮上賣魚那次，你在套圈攤子上一連套中了好些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讓自家走運的事，其實都是有跡可循的，是曦寶在暗中幫助自家。

    林曦：“沒錯。”

    林春娘突然想起來：“那曦寶，你是不是也知道你的父母是誰？她們為何要……丟棄你？”

    林曦：“知道，不過我暫時還不能去找她們相認。春娘，你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哦。”

    林春娘斬釘截鐵地道：“曦寶你放心，我一定誰也不告訴，到死都爛在肚子裡。”

    頭髮擦乾，林曦轉過身來，一張圓潤瑩白的小臉精緻可愛。

    林春娘雖然知道她生而知之，心理年齡說不定比自己都大，但心裏還是忍不住心生愛憐。

    “曦寶，我還能像以前那樣抱你親你嗎？”

    林曦主動抱住了她，“有什麼不可以的？”

    林春娘緊緊抱住她，懷裏曦寶軟軟熱熱的小身體，給她帶來了一陣暖意。

    她側臉蹭了蹭曦寶的發頂，“曦寶，謝謝你救了我。”

    林曦：“第一次殺人，是不是很難受？”

    林春娘：“嗯，跟殺雞殺魚完全不同，我的手到現在還控制不住地發抖，總感覺身上有一股子血腥味，怎麼洗也洗不掉。”

    所以她泡澡時忍不住將自己整個浸入了水中，結果一不小心憋過了頭，暈過去了。

    林曦拍了拍她的後背，“你躺下，我給你按摩一下，按過之後你就會好很多了。”

    林春娘乖乖地躺下，在她的指示下閉上了眼睛。

    林曦抬手落在她太陽穴處，隨著按摩的動作，她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春娘，你殺的不是人，而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惡魔。

    “他禍害了無數像你一樣的女子，你殺了他，是在救你自己，也是救了那些被他禍害，或者將來會被他禍害的女子……”

    林曦說話時，聲音裡裹挾著精神力，聽在林春娘耳裡，有一種奇特的韻律，似遠似近，空靈飄渺，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刻印在她的心裏，讓她深信不疑。

    因殺人而覆蓋在心裏的陰影，被逐漸消除了。

    她的精神越來越放鬆，身體越來越舒適，像是漂浮在雲端。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從林春娘屋裏出來，林曦抬頭看了眼夜空。

    雨後的夜空明淨如洗，澄澈絲滑，像一幅黑絲絨巨幕。

    星星散落其上，比最璀璨的寶石還要閃亮。

    “曦寶，你來了怎麼也不跟爺爺打聲招呼呢？是不是小九這小子故意把你藏起來不給爺爺知道啊？”

    林曦回到屋裏，一踏進門，老國公就笑融融地迎上來。

    林曦脆生生喊了聲：“爺爺。”

    那乖巧可愛的模樣，看得老國公心都要化了。

    “曦寶餓不餓呀？爺爺特意讓廚房給你做了好吃的。”

    說著將食案上的食盒開啟，將裡頭的食物一一拿出來。

    “小九偶然得了一本菜譜，那菜譜上記載的菜式，都是以前沒有的，每一道都特別好吃。

    “曦寶你在這裏多住些日子，爺爺每天讓人變著花樣地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呀？”

    那本菜譜，正是藺無殤從林曦這裏討去的。

    沒想到現在老國公竟然拿它來討好林曦這個原主人。

    知道真相的兩個人都有些好笑。

    林曦正好也有事要在臨江城盤亙幾日，便點頭應了下來，“好啊。”

    老國公喜得鬍子一翹一翹的，不停往林曦面前夾菜。

    “來，嚐嚐這道蒜蓉排骨，香得嘞，爺爺光是就著這道菜就能吃下去兩碗飯。

    “還有這個蔥熗酥肉，肉沫茄子，幹鍋大蝦，都好吃，多吃點啊。”

    老國公一臉慈愛地看著林曦，見她吃得香，自己也覺得餓了。

    可他才吃了晚飯的……

    不過，再陪著曦寶吃一點也沒事。

    就在老國公將一塊排骨往嘴裏送時，藺無殤一個眼風掃了過來，不贊同道：

    “爺爺，你晚上已經吃了兩大碗飯，再吃就要積食了，你晚上又要睡不著了……”

    老國公：“你一個小孩子家的，怎麼比我這個老頭子還要囉嗦？是不是啊曦寶？曦寶，爺爺再吃一塊排骨好不好？”

    林曦點頭：“爺爺想吃就吃吧。”

    “還是曦寶懂事。”老國公得意地瞥了眼孫子，如願以償地吃到了排骨。

    藺無殤傳音給林曦：“你怎麼能縱容爺爺呢？”

    林曦：“我這裏有健胃消食丸，一丸下去，積再多的食也能消化了。”

    藺無殤這纔沒再說什麼。

    飯後，老國公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林曦和藺無殤繼續先前被打斷的話題。

    “你闖進金鱗閣時，可做了偽裝？”

    林曦：“我易了容，變成了一個臉上皺巴巴的小老太，他們肯定想不到兇手會是我這麼個兩歲小孩。”

    藺無殤：“但他們可以順藤摸瓜，查到林家頭上。你再強，又豈能時時刻刻護住林家人？”

    林曦：“所以我想向你借些人，替我保護林家人一段時間。”

    藺無殤自然無法拒絕，“今晚我就將人調集過來，不過你說的‘一段時間’是何意？”

    林曦：“潛海幫的人敢動我的人，我自然要把他們滅掉了，一段時間後，這世上就將再無潛海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