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辛藥矢口否認，不住搖著頭。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們都是自願跟我上山的。

    “她們家裏都太窮了，連飯都要吃不起了，我帶她們上山，是給了她們一條生路……”

    “你放屁！”

    躲在房間裡的秦怡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從來沒說過髒話的大小姐氣得衝出來爆了一句粗口。

    “明明是你把我騙上山的！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看向林曦她們：“你們別被這個女人騙了，長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其實可壞了。

    “我當初就是被她這模樣給騙了，她假裝崴了腳，求我送她回家。

    “我哪兒知道她用心險惡，好心送她回家，結果這一送，就把自己送到了魔窟，險些就被那個東方翔給——”

    她又羞又憤，沒好意思再說下去。

    “哈哈哈……”趙辛藥的笑聲打斷了她的話。

    她自知本性暴露，也不再裝了。

    “這能怪得了誰？還不是你太蠢，纔會上了我的當？”

    秦怡：“你！”恨不得上前打她。

    趙辛藥渾然不懼，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口，坐在地上一股腦講了起來。

    “當初我為何要跳河尋死？還不是因為那個老虔婆和她生的那個小賤人整日裏磋磨我。

    “當初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啊，嫁到她們家，卻受盡了委屈。

    “就因為我生了個女兒，就要把我休棄。

    “憑什麼我落到這步田地，那個老虔婆和她生的小賤人卻還活得好好的，我就是要讓她落得和我一樣慘的下場，不，是要比我還慘，哈哈哈……”

    秦怡沒想到她還有這樣悲慘的過往，忍不住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可一想到那些被她害慘的女子，她就又同情不起來了。

    “那其她人呢？她們總沒害過你吧？”

    趙辛藥：“怎麼沒有？就因為我長得比她們好看，她們就在我背後說三道四，說我到處勾男人，敗壞我的名聲。

    “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她們害的……”

    秦怡：“明明是你自己壞，卻還要賴別人！”

    馮暮暮：“小妹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別跟她一般見識。”

    秦怡頓覺找到了知音，忍不住朝她靠近了些。

    趙辛藥忽然被激怒，衝馮暮暮喊：“你懂什麼！要是換成你，你又能比我好多少？

    “你們救了她，為什麼不能早點來救下我？憑什麼她的運氣這麼好，我的運氣這麼差，憑什麼，都怪你們，都怪你們……”

    趙辛藥不停唸叨著，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囡囡，別怕啊，孃親來了……”

    她眼神望著門外，彷彿見到了自己的女兒，踉蹌著往門外走。

    林曦拍了拍巴掌，“戲演得不錯。”

    可惜瞞不過她的眼睛。

    想借著發瘋逃離的趙辛藥背影一僵，知道自己被識破了，抬腿就跑。

    “把她抓回來綁了。”

    秦霜照做。

    趙辛藥還想說什麼，林曦卻已經不耐煩聽了，指尖射出一顆石子，點了她的啞穴。

    秦怡開口道：“我叫秦怡，是嘯劍山莊的人，多謝你們救了我，還不知道幾位恩公的高姓大名？”

    藺無殤霍然抬眸，“秦嘯天是你什麼人？”

    秦怡吃驚之下脫口而出：“你認識我爹？”

    藺無殤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我叫藺無殤，我娘是秦令儀。”

    秦怡睜大了眼睛，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原來你是姑姑的兒子，我是你表姐啊！”

    林曦挑眉，給藺無殤傳音：“要不是我要來松山，你也不會機緣巧合地救下你表姐，你該怎麼感謝我？”

    藺無殤回她：“回頭再說。”

    他的確要感謝她。

    前世的這個時候，他並不知道自己還有外家，還有個表姐。

    他一直以為母親是孤兒。

    因為母親從未談論過她的父母親人。

    直到舅舅秦嘯天找上門來。

    不過他並不是來認親的，而是來找離家出走的女兒，也就是秦怡。

    他這時才知道，原來母親不是孤女，而是出身江湖名門——嘯劍山莊。

    表姐秦怡離家出走前留下了一封信，說要去找姑姑，秦嘯天便以為秦怡來了藺家。

    後來藺家也幫忙找秦怡，但秦怡就像消失在了世間，到處都找不到。

    原來，她是被騙到了長生門，差一點就遭了東方翔的毒手。

    那麼上一世，她是不是已經遭遇不測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她的下落？

    秦怡拉著藺無殤問：“姑姑怎麼樣了？她過得好嗎？”

    藺無殤：“我娘四年前去世了。”

    秦怡：“啊？姑姑已經去世了？怎麼會……對不起小殤……”

    藺無殤：“……你喚我小九吧。”

    秦怡：“小九？是你的乳名嗎？”

    藺無殤：“嗯，祖父為我取的。”

    秦怡像個好奇寶寶，打破砂鍋問到底：“為啥叫小九啊？難道你在家排行第九？”

    藺無殤：“不是，我上面只有一個堂姐。

    “祖父說‘九’為數之極，有長長久久、生生不息之意，我小時、以前經常生病，所以祖父為我起了這麼個名字。”

    秦怡恍然點頭：“原來如此。小九，你在藺家過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要是藺家人對你不好的話，你就跟我一塊兒回嘯劍山莊吧。”

    藺無殤感動的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表姐，祖父、大伯母她們都對我很好。”

    秦怡聽出他不會跟自己回嘯劍山莊，不禁有些失望。

    沒等藺無殤問起，她自己就一股腦坦白道：“我在整理奶奶的遺物時，無意間發現了姑姑當年寫的斷絕關係書，我這時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姑姑。

    “我拿著那封斷絕書去問我爹，姑姑為什麼要跟嘯劍山莊斷絕關係。

    “起初我爹還不肯告訴我，在我的軟磨硬泡下終於還是說了。

    “當年……”

    藺無殤心裏嘆了口氣，當年母親在遊歷江湖時認識了藺三，被他的花言巧語所矇騙，心繫於他。

    但當時還是嘯劍山莊莊主的外祖父不同意母親嫁給藺三。

    一是當時天下大亂，各地群雄割據，打來打去，藺家也捲入了爭端，外祖父擔心藺家最後會失敗，母親嫁到藺家也跟著吃苦。

    二則嘯劍山莊是江湖門派，藺家是商戶，後面又跟著摻和進爭奪天下這種危險的事情裡，兩家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門不當戶不對的。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外祖父當時就已經看出，藺三不是良人。

    可惜當時的母親鐵了心要嫁給藺三，甚至不惜與山莊決裂。

    外祖父心灰意冷，放她走了。

    事實證明，外祖父是對的，藺三不過兩年就變了心。

    母親因此鬱鬱寡歡，積鬱成疾，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