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無殤起身來到博古架前，轉動了上面擺著的一隻瓷瓶。

    博古架竟然從中間分開了，像一扇門般，露出了後面藏著的一方暗室。

    “隨我來。”

    林曦和他一塊兒進了暗室。

    暗室之中並不昏暗，裡頭嵌著一顆夜明珠，照得滿室光明。

    當然，這顆夜明珠沒有藺無殤之前送給林曦的如意寶珠大，所以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右手邊的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地圖。

    林曦：“這是大雍的地圖？”她在上面看到了沛州。

    藺無殤目光落在輿圖上，“嗯，我根據前世的記憶繪製出來的。”

    林曦：“我記得在古代私藏地圖是犯法的吧？”

    上元夜後，她購買了一門《古代常識》的課程，惡補了一番古代的各種常識。

    裡頭提到，古代一般人是不得私藏地圖的。

    這種詳細到囊括了整個大雍的輿圖，更是隻有皇帝纔有資格享有。

    藺無殤：“不錯，一旦被人發現我手裏握著這樣一幅輿圖，少不得要背上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所以我纔將它藏在了密室中。”

    林曦：“你就不怕我告訴別人？”

    藺無殤轉眸看她：“你會嗎？”

    林曦：“那當然是不會了，我跟你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告發了你，我有什麼好處？到時候你被抓進去了，我再到哪兒去找一個像你這麼好用的合作者？”

    藺無殤並不意外她這麼說，在她眼裏，大概人只分為有用和沒用這兩類吧。

    他能活到現在，不就是因為對她有用嗎？

    只是心裏清楚是一回事，真聽到她這麼說，他還是感到有些失望。

    林曦沒注意他那微小的情緒變化，只關心：“你帶我來這兒，就是爲了看地圖嗎？”

    藺無殤搖頭，走到輿圖前，手指在京城和越州之間虛劃了一下。

    “越州地處北地邊境，出了越州，就是北戎了。

    “北戎人以遊牧為生，逐水草而居，天生剽悍勇猛，比起大雍的百姓，身上更多的是像狼一般的獸性。

    “在北戎人眼裏，大雍人就是溫順弱小的兩腳羊，是移動的財富，所以每到冬季天寒地凍、物資匱乏之際，北戎就會率軍來襲，劫掠邊境，越州往往首當其衝。

    林曦也走上前，手指在越州和北戎之間的那道防線上點了點。

    “這裏的封狼關，就是爲了抵禦北戎吧？”

    藺無殤：“不錯，可惜邊境線綿長，封狼關並不能完全抵禦住北戎，況且北戎人擅騎射，他們的騎兵來去如風，劫掠之後，大雍計程車兵往往還沒趕到，他們就跑了。

    “北地邊境的百姓，苦北戎久矣。”

    林曦沒有他那麼多感慨：“弱肉強食而已，若是不想被搶，那就只有努力強大起來，到時候想反過來搶他們都行。”

    藺無殤看著她，對她的反應有些意外，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林曦：“怎麼這樣看著我？是覺得我應該同情邊境百姓，對北戎感到憤怒嗎？”

    藺無殤：“你這樣想，也沒錯。”只是顯得有些涼薄。

    也不知道她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目光重新落在輿圖上，他凝神思索起來。

    “皇上想修建驛道，須得戶部撥款，工部監工，兵部協助……這樣一項大工程，若是無法得到朝臣的支援，是無法啟動的。

    “偏偏，那些朝臣不同意。”

    林曦：“你想到什麼解決辦法了嗎？”

    藺無殤：“……沒有。”

    他人是重生了，但前世的權勢並未跟著一塊兒重生。

    現在朝中依然是世家當道，世家反對的事，他又能有什麼法子？

    林曦：“不，你有。”

    藺無殤轉頭，目露疑惑。

    林曦：“你忘了，我們已經造出了水泥，之前你不是問我水泥是什麼嗎？現在我就告訴你。

    “水泥在後世是建橋、鋪路、築屋等必不可少的一種建築材料，水火不侵，堅硬如山石。

    “如果我們給皇帝提供大量的水泥，他修建驛道還用得著那些大臣同意——”

    她話音未落，藺無殤驟然上前，緊緊握住她的肩膀，“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曦皺眉：“鬆手，你捏痛我了。”

    藺無殤慌忙鬆開她，但眼睛仍緊緊地盯著她，生怕錯過她的話。

    林曦：“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幹什麼？”

    藺無殤：“太好了！”

    因過於高興激動，他大腦甚至有些暈眩，忙一手撐在牆上。

    但眼中的光芒依然亮得驚人。

    “哈哈哈太好了，曦寶……”

    藺無殤抑制不住地朗聲而笑，一股積攢了兩輩子的鬱氣，隨著笑聲傾吐而出，整個人說不出的暢快。

    他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般開懷大笑是什麼時候了。

    但他有預感，這輩子，自己大笑的機會估計不會少。

    *

    夜涼如水。

    天空湛藍。

    一瓣下弦月懸掛在天上，猶如一枚清瑩瑩的花鈿。

    皇帝負手立在窗前，望著那輪月亮，背影看上去頗為惆悵深沉。

    一片烏雲飄了過來，將月亮擋住了。

    皇帝嘆息一聲，只覺得大雍的前路，正如那輪被擋住的月亮，有誰能替他將烏雲撇去呢？

    就在這時，姜海來報：“陛下，暗三回來了。”

    皇帝：“宣。”

    暗三進殿，朝皇帝躬身行了一禮，雙手呈上一封信。

    “陛下，這是藺世子給您寫的回信，另還有一袋水泥，藺世子交代屬下務必要親手交給您。”

    皇帝接過信來，一面問：“水泥？那是何物？”

    暗三將藏在懷中的一包水泥拿出來，“藺世子說，您看了信就會明白了。”

    皇帝看信之前，並沒有抱什麼奢望。

    他之所以給藺小九寫信，只是爲了向他這個忘年之交傾吐一番罷了。

    當皇帝，有時候也是很苦悶的，又不能隨意傾訴。

    雖然皇后善解人意，但他也不想總是朝她倒苦水。

    但是對著藺小九，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首先，藺小九不是朝中之人，無法影響到朝中局勢。

    其次，藺小九還是個孩子，一個智多近妖但還沒有染上成年人世故的孩子。

    在他面前，自己可以暫時放下皇帝的包袱，在一定程度上暢所欲言。

    但是！他沒想到藺無殤竟真的給出了一個堪稱完美的解決方案！

    看完信後，皇帝不由得喜出望外，拿著信的手都顫抖了起來。

    他迫不及待將那袋水泥捧了起來，如獲至寶。

    這就是水泥，一種與水融合後，可以鋪路建橋造屋的建築材料！

    有了它，就不用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進山開採礦石，砍伐木材。

    只需就地將水泥與水混合就行！

    等水泥乾涸成型後，道路就鋪設好了！

    這是何等的簡易便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