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林曦醒來時嗅到了一縷清澈的梅香，安逸地翻了個身，懶懶問：“小云，園子裡的梅花是不是開了？”

    小云過來拂開粉色的床帳，掛到鉤子上，“是呢，昨晚下了場雪，把園子裡的梅花催開了。”

    一面將熏籠上烘著的衣裳拿過來，衣裳被烘得暖融融的，穿上時一點也不涼。

    小云鋪床疊被時，林曦爬到了窗邊的榻上，推開窗戶，清冽的空氣灌入鼻腔，帶著絲絲梅花的清香，沁人心脾。

    青黛色的屋頂上覆蓋著晶瑩的積雪，像一條條銀魚首尾相連。

    園子裡也積著雪，瞧著很是厚實鬆軟，讓人想要撲上去打個滾，埋進去。

    玉娘發現了窗邊的林曦，驚喜道：“曦寶醒了！二姐，這下我可以玩雪了吧？”

    她一早就醒了，看見外面的雪就想跑出去撒歡，卻被二姐攔住了。

    說是不能吵著曦寶睡覺。

    她只好忍著，盼著曦寶快快醒來，時不時就要過來看一眼。

    這下子見曦寶醒了，她頓時像一匹被從柵欄裡放出去的小馬駒，在雪地裏歡快地蹦著跳著，將厚實的雪地踩得咯吱作響，開心極了。

    就算一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倒了，也依舊笑呵呵的。

    林曦下了樓，也加入了玩雪的隊伍。

    末世降臨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這麼幹淨純白的雪了。

    她團起一顆雪球朝玉娘砸過去，玉娘被砸得愣了下，反應過來開始反擊了。

    雪球砸歪了，沒砸到林曦，卻砸到了梅花樹上，樹枝上的雪簌簌落下，淋了林曦一身。

    林曦也沒躲，任由雪落在身上，還捻了一撮雪送進嘴裏嚐了嚐。

    品出了一絲梅花的香氣。

    忽然想吃冰激凌了。

    吃過早飯，林曦正要回自己的小樓，藺無殤過來了，懷裏抱著一隻貓。

    正是葡萄。

    它缺失的那顆眼睛已經完全長好了，但奇怪的是，新長出來的眼睛是冰藍色的，而原先那隻眼睛是湖綠色的。

    一綠一藍，儼然是一對異瞳，不過都一樣的漂亮。

    葡萄一落地就直奔林曦而來，跳到了炕上，衝她的手腕叫喚了一聲。

    小青被它叫醒了，慢騰騰從林曦腕上爬下來，鑽進了葡萄濃密溫暖的絨毛裡，在它脖子上纏繞了一圈。

    看上去就像是葡萄戴上了一條翡翠項鍊，清透瑩綠的翠色在黑色的毛髮間若隱若現，相得益彰。

    和日漸長大的葡萄不同，小青在林曦的培育下身形反而縮水了，變得愈發袖珍了。

    通身綠瑩瑩的，猶如用滿綠的玻璃種翡翠雕刻而成，漂亮得驚人。

    趴著一動不動時，不像毒蛇，反倒像是一件藝術品。

    和小夥伴貼貼後，小青又繼續睡去了。

    雖然已經轉化爲了半蛇半蠱的存在，但它在冬日裏仍需要大量的睡眠。

    葡萄很樂意給小青當床墊子，原地趴下來，也閉上了眼睛，絲毫不介意自己的脖子被纏住。

    林曦摸了摸葡萄，問藺無殤：“秦風手裏拿的是什麼？”

    秦風手裏拎著只藥箱大小的箱子，她猜裡頭裝的應該是藺無殤上次答應給她的黃金髮冠吧？

    藺無殤：“去你的小樓說吧。”

    於是林曦將人帶去了自己的小樓。

    前院，林大有戴上斗笠出門了，去取在鐵匠鋪定製的鐵鍋。

    前兩日林曦將鐵鍋畫出來了，交給林大有，讓他拿去鐵匠鋪打造出來。

    吃了幾個月的煮菜燉菜燜菜，她覺得是時候讓炒菜現世了。

    她現在已經長出了十二顆牙，一口雪白的小乳牙利索得很，咀嚼炒菜應該沒什麼問題。

    進了小樓，藺無殤將小箱子拿過來，開啟。

    林曦往裏一瞧，大失所望，裡頭裝的根本不是珠光寶氣的黃金髮冠，而是一堆散發著陳舊氣息的紙張。

    “這是什麼？”

    藺無殤：“脈案，我二伯的，這些是那些曾為他看診過的大夫記下的脈案，我想讓你看看。”

    林曦下巴朝箱子點了下，使喚他：“那你還愣著幹什麼？拿出來啊。”

    藺無殤將脈案都拿了出來。

    林曦一張一張看得飛快，跟電腦掃描一樣，很快就對藺無殤二伯的病況有了個大體的瞭解。

    “你想讓我為他治腿？”

    藺無殤點頭，“你有法子嗎？”

    原先他並不敢將希望放在她身上。

    二伯已經失望了太多次，一次次升起希望，又一次次希望破滅，若是他冒冒然說出林曦，到頭來林曦卻治不好二伯，不是又讓二伯失望一次嗎？

    但是親眼見證林曦製出的回春丸的強大藥效來後，他對她的醫術就有了莫大的信心。

    她既然能讓葡萄重新長出一隻眼睛來，那麼治好二伯應該也不在話下？

    林曦卻搖了搖頭，“我暫時還做不到。”

    從脈案來分析，藺無殤二伯的腿大概是神經壞死了，在沒有現代醫療器械輔助的情況下，她沒法為他開刀做手術。

    只能進行鍼灸。

    然而要用鍼灸的手段治好神經壞死的腿，她的醫術技能起碼得達到中級才行。

    藺無殤先是失望了一瞬，緊接著察覺到了她的話外之音：“暫時無法做到？是說以後能做到嗎？要多久以後？”

    林曦抬眸，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淡漠地看著他。

    那目光猶如一片飛雪，落到了他心上，藺無殤心頭一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抱歉，我——”

    林曦抬手打斷了他的話，“具體何時能做到，我也說不準，不過不會超過一年，到時候你就準備好大出血吧，我親自出手，診費可低不了。”

    她明著敲竹槓的話，卻讓藺無殤的心情從谷底升到了天堂，“沒問題。”

    他不怕她要錢，就怕她不要。

    她敢誇下這樣的海口，就說明她有信心治好二伯。

    只要再等上一年，一年以後，二伯就能站起來了！

    林大有回來時，滿面笑容，“阿姐，翠娘，你們看誰回來了？”

    一個同他一樣高，身形卻要瘦削許多的俊美少年從他身後走出，正是二喜。

    林春娘驚喜上前，給他拍身上的落雪，“我正和翠娘唸叨著你啥時候回來呢，沒想到轉眼你就到家了，快到炕上去坐著，暖暖身子。”

    翠娘端來了一杯熱騰騰的奶茶，玉娘則大方地將自己剛烤好的一塊餈粑遞過去。

    “二哥，這個餈粑烤得軟糯糯的，可好吃了。”

    三福放下手裏在打磨的一張凳子，去打了盆熱水來。

    二喜用熱水洗了臉和手，喝了香甜絲滑的奶茶，吃了糯糯的餈粑，窩在溫暖的炕上，身心都放鬆了下來，感覺幸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