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北凜是個好人，姜年上輩子就知道。

    在茶樓落座後，他一直在哄著她開心說話，姜年卻始終不鹹不淡地做出迴應，模樣乏善可陳。

    商北凜看著她這副模樣也不惱，只是把話題從病患身上，轉到了裴書瑜身上。

    見姜年終於捨得把目光落在自己心上，商北凜笑罵一句。

    “年年真是絕情，我努力調節氣氛呢，最後結果竟然還不如裴書瑜的一個名字。”

    姜年垂眸掩下眼底恨意，抓起茶壺給他倒了杯茶水，以示賠罪，“我剛剛走神了，抱歉。”

    她也對自己這副模樣不恥。

    明明她對裴家、對傅懷君都厭恨，聽到他們的訊息時，她還是不可控地集中了注意力。

    上輩子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忍受病痛折磨的感覺太痛，以至於她還需要一些時間消化上輩子遺留下的情緒。

    她已經重生一世，上輩子所有不幸的事都未曾發生，已經是最好的開始。

    商北凜對於她有沒有走神看的十分清楚。

    他的視線始終落在她的臉上，自然也瞧見了她掩下的那抹恨意。

    嘴角噙著笑，他低聲開口，“裴書瑜自曝了。”

    說完這話他自己先皺起眉頭，輕嘖一聲，“也不算自爆，她早上因為進了醫院而上了熱搜。”

    “曝光這條訊息的媒體同時曝出，裴家多了個你，且你還與裴書瑜的緋聞男友有婚約。”

    商北凜的訊息很靈通，連媒體拿到了傅懷君和姜年領結婚證的日子都有。

    這個訊息剛在網上曝出，裴書瑜的那些粉絲紛紛跳出來替她說話。

    “她為什麼會進醫院？”

    商北凜以為姜年會問媒體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內幕。

    聽到她的提問，他先是愣了一下，笑道，“摔傷，聽說是從學校樓梯滾下來的。”

    姜年挑眉，她明白了，這場局是裴書瑜佈下的。

    她和裴書瑜前後腳離開教師辦公樓，因為那一片沒有改造，整棟樓上下估摸著也就頂樓校長室設有監控。

    裴書瑜跑來找她，想必是有目擊證人，沒有監控替她證明，單靠高思源一張嘴肯定不能讓大家信服。

    而後她又放出了自己剛回京就和傅懷君領證的日子，所有人都會以為她是個橫刀奪愛的第三者。

    等到事情發酵的差不多了，裴書瑜再將熱搜一撤，且不說京大那邊會重新考慮是否收錄她。

    她回裴家這件事只有京城公子小姐的圈子裏知道，這件事發酵開來，估計裴書瑜和傅懷君還會落個苦命鴛鴦的頭銜。

    舉起茶盞飲茶，姜年掩下嘴角的譏笑。

    裴書瑜在京城混的確實不錯，她知道單從學校那方便製造自己的謠言肯定不行。

    既然學校不行，那她就從粉絲入手。

    “年年？你有什麼想法嗎？”

    商北凜看她悶頭喝茶不說話，抓著茶盞的手指不由收緊。

    他調查過姜年，當然也知道姜年有多喜歡傅懷君。

    眼下兩人雖然在鬧離婚，但他能看出姜年對傅懷君並不是沒有絲毫感情的。

    當初愛的有多深，現在恨的纔有多深。

    姜年聞言抬起頭，嘴角笑意不減，“我能有什麼想法，裴書瑜給自己套人設，我還能扒了她的皮不成。”

    “沒關係，這些賬我可以慢慢找她算。”

    她眯細雙眸透過他看向窗外，嘴角笑意未達眼底。

    -

    這次商北凜沒再把姜年送回君山，而是帶著她回了工作室。

    下車時候姜年向他道了謝，不同於在茶樓中那個姜年，她抱著平板彎腰透過車窗看向主駕的人。

    “謝謝商醫生，就到這裏吧。”

    她的語氣淡淡，鮮明的五官上沾著笑意。

    等到人走遠了，商北凜才從她那雙晶亮的眼眸裡回過神來。

    意識到她剛纔說的話，商北凜當即下車想要問清楚，卻見對方纖細的身形消失在了拐角處。

    抬手捂在心跳還未平復下來的心口上，商北凜舔了舔乾燥的唇瓣，罵了句髒。

    真的陷進去了，曾被心理醫生診斷為情感障礙的他，真的對一個女人心動了。

    喉頭滾動，他衝着姜年消失的拐角處開口，“哪能就到這裏，年年，我們下次見。”

    姜年剛到工作室門口就打了個噴嚏。

    小助理見狀趕緊抓起毛毯火速趕往門口，“老闆感冒了？我那兒還有薑茶，要不要泡兩包？”

    莫名打噴嚏的姜年搖頭，面對一個勁衝自己獻殷勤的小助理，笑道，“少給我獻殷勤，多畫圖，就是最好的薑茶了。”

    抬腳走進工作室，姜年環視一圈裏頭的環境。

    她把工作室搬回國這件事事發突然，雖然國外那邊還有人在接單，但她已經把工作重心都挪到京城了。

    她人生的前20年，除了被拐那件事，一切都順風順水。

    如果上輩子她沒有回京，沒有和傅懷君結婚，也就不會走那麼多彎路。

    現在的她已經擁有了那麼多。

    傅懷君？

    一個沒責任沒擔當的男人算得上什麼？

    不久前見過傅懷君後積壓在心頭的鬱結之氣消散。

    正當她準備走進辦公室之際，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起。

    看了眼來電顯示，她的頭皮一麻，但還是接起了電話。

    “好啊姜年，你來京城一年都沒想過聯絡老頭子我，你還有沒有良心！”

    聽著電話那頭精神矍鑠的說話聲，姜年看了眼小助理，當即進了辦公室。

    “我沒有......”

    “你沒有什麼？要不是今兒個我看到新聞，我都不知道你來了京城，一來就是一年，還找了個男人談婚論嫁？”

    “姜年你長本事了啊，嫁人不先找我老頭子商量，你還有沒有把老頭子我放在眼裏？！”

    姜年聽著對方的碎碎念，抬手捏了捏鼻樑的同時，嘴角也揚起一抹無奈笑意。

    “我錯了師父。”

    聽到姜年嘴裏喊的‘師父’，袁津的眼裏這才浮現出笑意，“師父？我可不是你師父，誰家好徒兒入京一年也不來找師父的？”

    姜年開啟平板，嘴裏低聲唸叨，“您是我的好師父，我知道錯了，待會兒我就提著燒鴨去見您，再陪您喝兩盅，您看如何？”

    袁津這才笑罵一句‘臭丫頭’，知道她忙，給她定了個時間要她必須過來。

    半是威脅警告她，要是不來，這師徒關係沒得做。

    得到姜年的答應，他這才笑眯眯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