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書瑜一聽姜年帶著律師過來，是爲了找自己，小臉臉色本就難看的她，頓時因為心虛躲到了傅懷君身後。

    她的手指緊緊抓著男人的手，掌心因為緊張而被生出了薄汗。

    “懷君，我沒有……”

    傅懷君聽到身後傳來的細微聲響，他微微扭過頭去，抬起另一隻手在她的臉頰上輕撫，“我相信你沒有。”

    兩人之間的互動被姜年全部收入眼底。

    唇角揚著笑意，她偏過頭看向身邊的方律師，“方律，如果有人污衊造謠我的話，能拘留留案底嗎？”

    方律師愣了一下，良好的職業素養讓他很快回過神來。

    只見他點了點頭，正要給在場所有人普及造謠生事的法律知識，就聽耳邊響起了傅懷君帶著慍怒的厲喝聲。

    “姜年！”

    姜年抬眸看向對方，“怎麼傅總？你又是許你們造謠，不許我反擊了？”

    傅懷君沒有說話。

    姜年最近變得伶牙俐齒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對他唯命是從。

    他只是用那雙眼眸狠狠瞪著她。

    姜年見狀也跟著撐大眼眸，笑道，“傅總是要跟我比誰的眼睛大嗎？”

    “看不出來，傅總眼睛不大，白眼倒是翻得勤快，小心眼睛抽筋。”

    眼睛是心靈從窗戶。

    姜年這樣說，無疑是在說傅懷君心眼兒小。

    方律師坐在旁邊，沒忍住輕笑一聲。

    姜年收回視線，彎腰拿起擺在茶几上的訴訟書翻看起來，“這段時間裴書瑜造謠我使用特權把周正奇趕出醫院。”

    “啊她還說我偷竊其他人的研究成果，”姜年笑了聲，“傅總，你和裴書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她的說話聲調輕柔，說的話好似不是指控裴書瑜造謠生事的事，而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傅懷君聽完她說的話，眼眸中閃過一抹陰翳，“難道不是你把周正奇趕出醫院的嗎？”

    “周家和裴家好不容易將周正奇培養長大，他只是碰了你一下，你就要把他的後路給斷了？”

    這是什麼荒謬言論？

    姜年放下手頭的訴訟書，抬眸衝傅懷君眨了眨眼。

    “方律，他這樣應該不會被判定有精神病吧？”

    方律師沉吟了一會兒，搖頭道，“對方邏輯清晰，只是善於顛倒是非，幫親不幫理，不至於被判患有精神病。”

    姜年鬆了口氣，“那就好，不然屆時他們造謠我，以精神病被保釋了，我的委屈上哪兒說去？”

    兩人不顧身邊還有人，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聊天的內容不僅讓傅懷君本人黑了臉，也讓裴海夫妻沉下臉色。

    餘光瞥見裴海氣沖沖地朝自己走來，姜年當即拿起手機對準他，“一個巴掌值多少錢？”

    方律師擰眉，“不確定，不過以故意傷人罪來判的話，可以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方律師的話音剛落，就見裴海霎時停下腳步。

    他舉起的手掌緊握成拳，看向姜年的眼神中絲毫沒有一個父親該有的慈善。

    取而代之的，是滿眼的恨意。

    好似姜年是裴家的殺父仇人一般。

    “姜年，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你毀了正奇，毀了你妹妹，還毀了懷君，你不怕遭報應嗎？”

    裴海站在她的面前，眼眸中閃爍著嗜血的恨意。

    姜年與他四目相對的時候，精緻的小臉上閃過錯愕神情。

    唇角的笑意收斂，她伸手指了指自己額頭上已經結痂的傷疤，又指了指自己還裹著石膏的手臂。

    “前段時間的差點死了，你們身為我的親生父母，從未來醫院看望過我一眼。”

    “我知道我兩歲時被拐，你們早已經把所有感情寄託在了裴書瑜身上。”

    “所以一開始我回裴家時，盡心盡力地想要討好你們，哪怕不能像裴書瑜那樣得到你們的寵愛，我也想讓你們多看我一眼。”

    “可是最後的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你們逼著我，我當然也會孝敬你們，而不是與你們作對。”

    輕柔的嗓音在客廳裡響起。

    姜年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裴海身上。

    她看到裴海臉上的恨意變得僵硬，心下卻沒有絲毫暢快的感覺。

    看啊，這就是她期待了十多年，想著盼著要見面的親生父母。

    他們不會想她念她，更是把她看作了仇人一般。

    姜年又把目光投向裴書瑜，“我的好妹妹，你現在滿意了嗎？”

    裴書瑜內心確實是竊喜的。

    不光是傅懷君，還有爸媽都向著她一個人。

    因此躲在傅懷君身後的她，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姜年突然朝她開口，傅懷君三人下意識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嘴角的笑意來不及收斂，裴書瑜眼眸間閃過慌亂。

    她緊緊抓著傅懷君不放，垂眸怯弱道，“姐姐，我沒有……”

    姜年揮了揮手，“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問一件事，裴書瑜造謠生事，你們想送她進去，還是要和我私了。”

    “私了也很簡單，一百萬，我不計較她造謠我的事。”

    “一百萬？”裴海突然拔高聲調開口。

    他瞪大雙眸看向姜年，蒼老許多的臉上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姜年，你瘋了？”

    姜年早知道會得到這個答案，她勾著唇角看向裴書瑜，“拿不出一百萬也沒關係，聽說裴書瑜的個人工作室馬上要成立了。”

    “可惜，她馬上要被送進去吃牢飯，或許趕不上剪綵了。”

    裴書瑜的個人工作室並不是傅懷君出資開設的。

    當初的她對外宣稱是靠她自己多年積攢的積蓄成立了工作室。

    但姜年知道，這筆錢是柯夏出的。

    裴書瑜全身上下或許都沒有一百萬，她的錢早讓裴海都掏空了。

    現在姜年開口就要一百萬買斷她造謠生事一事，她的貝齒緊咬下唇，雙眸中包裹起了淚花。

    姜年根本不吃她愛裝委屈這一套。

    她起身帶著方律師準備離開，“如果想好了記得聯絡我，我會把賬號發過來。”

    “一百萬，不議價。”

    說完，她不顧裴海幾人麵露猙獰表情，與方律師前後腳離開。

    本想著開車回去的她，在走出裴家大門後，卻在大門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唇角忽的揚起一抹笑。

    不是面對裴家人時那番虛假的笑。

    此刻的她眼角都浸染著笑意。

    對方背對著她，她把手中訴訟書遞給方律師，示意對方開車離開後，獨自朝著那抹背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