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赴宴
原本已經十分震驚的曹雪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頓時瞪得更大了。
他雖然與曹老太爺關係不和,但卻深知自己父親的秉性。
曹老太爺對他雖然嚴厲,可是為人卻十分正直,與曹母成婚多年,育有三子,可卻從未提出過納妾之事,甚至連花街柳巷都沒去過。
相較於其他的富庶人家,曹老太爺簡直是富商中的典範。
正因如此,所以曹夫人哪怕只生下了一個女兒,曹雪巖也從未想過納妾之事。
如今閆子書的這番話相當於是擊垮了曹雪巖原本對於父親的認知。
在聽到這個真相之後,曹雪巖突然變得極為暴怒,歇斯底里。
他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並試圖伸手去抓閆子書的衣領:“你不是說好禍不及家人嗎?我都已經受到懲罰了,你為什麼還要編造謊言,編排我父親?”
閆子書靈巧的躲到一旁,同時用輕蔑的眼神看向面前的曹雪巖:“你都已經是將死之人了,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況且我和你爹素未平生,就算真要編造謊言,也不應該用一個死人做文章吧?”
其實曹雪巖也知道閆子書說的這些很可能是真的,可是直到此時他仍不願意相信。
閆子書見曹雪巖逐漸冷靜下來,於是便又對他說道:“我這次來看你,主要是受到了曹姑娘的委託,若非如此,我也懶得來這腌臢之地。”
“曹夫人的屍體已經下葬,葬禮規格雖然不算太高,不過還算圓滿,你們曹家大房所有的財產都已經被罰沒充公,其中有一部分被交到給清遠孟家,也算是為你當初的惡行贖罪。”
“等你死後,我會幫助曹姑娘將你下葬,從此時開始,咱們兩個之間的仇也就算是了結了!”
曹雪巖這次沒有再像之前那般固執。
他點了點頭,口中艱難的蹦出了幾個字:“謝謝你,閆老闆!”
這次的感謝是他發自內心說出來的。
而看他這番模樣,閆子書也沒有再與他交談的心思。
“我會再想辦法幫你勸勸曹姑娘,不過她是否願意來看你,那就要看她的意思了……”
閆子書轉頭剛想離開,卻聽曹雪巖在身後叫了他一聲:“閆老闆,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聞聽此言,閆子書轉頭看向了身後:“你說吧!”
“玉珍這孩子自小便聰明伶俐,若不是生了一個女兒身,日後的成就恐怕要在我之上。”
“我處心積慮,步步為營,終究也是爲了她,她現在想不明白,日後也總會明白的。”
“但是我現在有件事情想拜託你,那就是千萬不要讓玉珍來看我,有我這樣的父親,只會讓她蒙羞,我在奉遠錢莊的錢櫃上存有兩千兩銀子,這件事情我之前告訴了我夫人,本想將這筆銀子作為她和玉珍的安家費,卻沒想到她最後竟然服毒自殺了。”
“這筆銀子的存根就在我書房桌案的夾層裡,你想辦法取出這份存根,將那銀子從奉遠前莊支出來,就算是我留給玉珍的陪嫁吧!”
說到此處,曹雪巖突然跪了下來:“閆老闆,我只有這一個請求了,希望你能成全我!”
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曹雪巖犯下如此重罪,自知自己時日無多,於是便想借閆子書之手,為女兒鋪設一條後路。
閆子書本不想插手此事,可奈何曹雪巖的確可憐,念在他愛女心切的份上,閆子書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曹老闆請放心,如果有機會,那我一定會想辦法取出那份銀票的存根,就算沒有機會,我也會自掏腰包出一筆銀子,以此作為曹姑娘的陪嫁!”
他之前雖然想治曹雪巖於死地,但是他並未想過此事會影響到曹夫人。
如今曹氏夫妻雙雙殞命,只剩一個曹玉珍也淪爲了孤兒。
如果閆子書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那他後半輩子恐怕都難以安心。
眼見著對方痛快扔下曹雪巖跪倒在地,對閆子書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閆老闆,曹某下半輩子當牛做馬,也一定會報答您的恩情……”
看著曹雪巖的滿頭白髮,閆子書無奈嘆了口氣。
“曹老闆,就此別過吧……”
他雖然很想奚落對方一番,可是眼看著一個意氣風發的對手淪落到了這般田地,閆子書便也沒有了乘勝追擊的心思。
只是他還沒等走出監區,便聽身後傳來了一聲摔碎碗碟的聲響。
這聲脆響在狹長的走廊中迴盪,而閆子書的心中也突然涌現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猛的轉頭,並朝身後的監牢跑去。
可等他跑到天牢門口的時候,卻發現天牢的門檻下已經有嫣紅的血漬滲出。
曹雪巖靠坐在天牢門口,手中拿著半隻瓷盤碎片,並用那碎片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鮮血已經染紅了那件泛黃的囚服,曹雪巖此時尚未斷氣,只是他的眼睛已經逐漸失去了神采。
看到閆子書去而復返,曹雪巖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因為喉管被切開的緣故,導致他已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他只是徒勞的發出了嗬嗬兩聲低吟,同時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看得出來,在生命盡頭裡的這個時刻,他起碼還是很輕鬆的。
外面的獄卒也聽到了這裏傳來的動靜,他們紛紛跑進天牢,隨後便見到了這血腥的一幕。
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牢頭眼看著曹雪巖這般慘狀,原本已經上頭的酒意頓時衰減了幾分。
他轉頭看向閆子書,並結結巴巴地對他問道:“閆老闆,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沒看出來嗎?曹老闆自殺了!”
“我知道他自殺了,我是問你為什麼要讓他自殺!”
牢頭髮出了一聲怒吼,並伸手抓住了閆子書的肩膀:“他可是欽差大人欽點的重犯,還要經過三堂會審才能定案量刑,他現在自殺了,那我們該如何向欽差大人交代?”
閆子書厭惡的拍落了牢頭的手:“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向格大人解釋,絕對不會牽扯到你們!”
“嗯,今天前來探監的就只有你一個,我要不是念在你和左大人之間的關係,是絕對不會放你進來的。”
“希望閆老闆能夠妥善解決此事,千萬不要讓我們這些下人為難!”
“放心吧!”
閆子書說著,轉頭離開了天牢。
恰逢此時,刺史府的馬車停在了天牢門前。
這裏的這些獄卒,對於刺史府的車駕可謂是十分熟悉。
眼見著刺史府的馬車停在門口,那牢頭險些被嚇尿。
如果真的是王壽章前來提審案犯,就現在這個情況,恐怕他們都得受罰。
那獄卒嚇得雙腿打顫,並一把將閆子書推到了身前:“閆老闆,我知道你是商人,能言善辯,這件事情可就要仰仗你來幫忙了!”
閆子書聞言冷哼了一聲:“懦夫!”
牢頭被他嘲諷了一句,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可即便如此,他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閆子書跨步走出天牢大門,並對著那馬車深鞠一躬:“草民閆子書,參見王大人!”
請過安後。閆子書便站在原地,等待王壽章的迴應。
可等待他的並不是代理刺史王壽章,反倒是馬車內傳來的一聲輕笑:“閆老闆不必客氣,是我爹派我來請你赴宴的!”
車簾撩開,露出的是王雪兒那張古靈精怪的笑臉。
她笑眯眯的對閆子書說道:“衙門那邊的事情都已經解決了,格日勒大人準備請你入府赴宴,同時要給你講解一些宮廷禮儀,以免入朝面聖時會怯場!”